周家鸿
西畴,不缺少春天
今年,在西畴
春天像一种道具
把太阳从水里捞上来、送上天
把鸡冠山装扮得睿智悠远
太阳的儿子,躲藏、升腾或燃烧
只为迎娶一位壮族姑娘
走过寒冷后
西畴开始秘密吆喝
一种命运,华盖似的生长
到达云彩之外,向春天张望
就望见彩霞和高楼
还有穿长衫的古人与街巷
刀客林开武
挑开掩盖世间的茅草
香坪山,从此成为贵族
门扉和碉楼,全部写满杉木
有些女子,就如牡丹和木兰
慕名而来
眼里的风景缀满芳香
八角树上
果实的机密依次暴露
汤谷村,确定于二月
将诗歌唱响
客人驻足,河岸已整理完稻墒
茶尖在舞蹈
娇嫩的露旋转了一个世纪
桐子花豪迈地将山色占领
从此,芨芨草不再潜伏
绿韵的哀伤
西畴,开始走一条明媚道路
山脉前后挂起绚烂故事
历史记录的足迹,遍布温暖
这些细微告诉春天
有一种刻苦
可以让花朵开满岩石
静谧与喧嚣都是昼和夜的祝福
現在,去翻阅西畴
就能读懂春天
一种精神已染红振奋的面目
隐蔽的石门坎
这个村庄,生存得绝不简单
就如翻过石崖那种思绪
蹒跚、升腾或彷徨
都只在一口石锅里轮回
河流穿过山腹而来
又穿过山腹而去
一生,守着翠绿的树
守着包谷和红薯叶
候鸟惊异地飞来
看见永不枯萎的河流
也看见生命的起伏和清淡
净水捎带着快乐和安静翻滚
最大的声音是山头几声雷
最深情的回望
是离家前,那位妹子的寒心泪
有谁?数完茂盛和枯萎,生存
和死亡。会将这种痴情及惊异
写在脸上……
南面就是弯腰树
故事里依旧摆满马帮铃声
脚踩过的夕阳尚未斑驳
上游就是我的家乡
许多大师没落于清淡的隐藏
南谷,依旧发出无数铿锵空响
下游,还是我的家乡
喧嚣里,几种传说典雅地传唱
琴声悠扬
轻纱是烟雨无穷的幻想
壮族村太阳祭祀
没有终点的鸟母,让光明腾飞
飞过百年、千年,停在汤谷上空
汤谷的天宇,从此圣洁明亮
那是一群女子心中的吉祥
将柔软交给流水
捡起初春重叠不歇的劳作
稻田依旧在怀里扎根
没有遗忘
没有坠入简单和空茫
十二轮太阳的日子战战兢兢
一个人的弓箭覆盖着暗夜凄凉
听不懂山风的情绪
却听得懂山歌的清亮
咒语一样的声调
穿过时光祈祷
扩大了蔚蓝点染的寂寞
有一种死亡叫终结
有一种死亡叫涅槃
因为景仰
死,既可在祭祀中复活
因为唾弃
活,却早已被忘记
当太阳落进深渊
蝉声里停止了炎热和繁忙
祭祀于是在山顶开始
那天,云雾堆积
山林传承的神话进入宣言状况
走过来的人呢,看见这群女子
攀爬的路,延伸着一种能量
将壮族的耕作带进秘境
用口碑传唱
坝心那千树万树梨花
看见拥挤的梨,哲学就简单了
很想有一艘船,渡到春天
看千树万树梨花,怎样飘落!
蜂蝶熙熙攘攘,由何处来
又向何处,暂停它们的韵律
就想看见,甜,从花蕊深处
颤动不歇的歌声
何以语焉不详,到秋天
竟来我停车吃梨的地方
困惑懒觉似的陶醉
愿意耕种的季节,魔法一般
搜索了山间无数风景
就算已经很接近明年
还是想着雪花清淡地飘逸
想着获得味觉享受的起源
含笑的香坪山
这一生,都如此翩跹
缠绵、朦胧、蹉跎,都离得遥远
尽管居于雾雨迷茫的芹菜塘
或者清冽妩媚的老胖箐
香坪山的草树,依然缀上含笑
雨雾中,红尘擦肩而过
枝叶也笼罩过前世的阴暗
如今,站立的男子,俯首
就看见一切芳华和艳丽
全都在手袖间停留、歌舞
因为风的拉扯
因为清高或寂静
而含笑。刀早就磨亮
笔,蘸满浓墨,只等一声吼
那种豪情
必定在天地间颤响
双肩担着未来和雨露
鸟姗姗而来,如光顾一份魔咒
有谁愿意,在姹紫嫣红间,闪身
仰望那种沉着和灵秀
还有森林里
遍布的风景和美丽?
就在今年,鸡的皇冠无比鲜亮
永远开不完花朵的山坡
面对失踪的故人与爱情
一个停在香坪山的男子
找到了鹤立鸡群的含义
时光写满坝心乡
蚂蚁和马的足迹交错
对于梨的品味,这遍坡四季
最有发言权的生灵
立即,写上自己的感想
我的旅行里
雨水尚未逝去
昼的明媚照亮村庄正午
每一个脚趾都能触摸那个字
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
那扇绿色深藏的窗
滋润过上学路上的枯燥
滋润过牛铃摇晃的黄昏
我到来的时候
一坡梨园,曲调一样
正阅读熟悉和陌生
一个可以飘出灵感的字
叙述了山河的壮丽和沉默
遥望彝村大黑山
黑黑的山峰,挂在雾中
每一缕阳光都洒在脸上
两千五百米海拔,手指一般
叩问天际那些迷茫
看透了悲壮和风光
得失,不过是红火过场
冷清的化身呵!大黑山
站着,就成了别人羡慕的榜样
守望着梨树,和狗。
守着方言里无数昆虫
目光汇集的果实,更乡土了
阡陌之外, 繁茂褪色时
灯光黯然,早就照亮了山峰
和它坚强陪伴的彝族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