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A不AB”格式

郑亮++刘嘉庆

摘 要：本文从语法构成、语义类型和语用价值三个方面来分析“A不AB”格式 。其内部语义关系主要有选择关系和并列关系。在语用方面，“A不AB”格式是口语色彩较浓厚的语法格式，节奏感强，韵律优美，语义清晰，具有很好的表达效果。四音节的“A不AB”格式是人们追求语言表达简洁明了，从而保证日常交际有序顺利进行的结果。

关键词：“A不AB”格式；结构关系；语用价值

中图分类号：H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9132（2017）34-0188-03

DOI：10.16657/j.cnki.issn1673-9132.2017.34.112

“A不AB”格式是现代汉语正反问句中的一种常见格式。“A不AB”的出现主要是部分地区方言句式影响的结果，大多存在于方言当中。但近些年来，“A不AB”格式的使用频率越来越高、范围也越来越广，比如在文学作品、文艺语体、影视文学、大众传媒、口语等中频繁出现。关于“A不AB”格式前人也做了一些研究。兰宾汉（2001）对“A不AB”格式的产生及其合理性做出了解释。杜道流（2003）论证了“A不AB”格式的规范性。张维微（2007）论述了“A不AB”格式的来源、特点及规范用法问题。但对该格式的研究还不是很充分，不是很完善。

本文从语法、语义、语用三个角度对“A不AB”格式进行分析。首先，从语法角度探讨“A不AB”格式的语法构成和语义特征。然后，从语义角度对“A不AB”的结构关系作详细解释。从语用角度对“A不AB”格式的语用价值和语用效果进行说明。

一 、“A不AB”格式的语法构成

（一）“A不AB”格式的语法构成基础

从音节角度分析，“A不AB”格式中“AB”是双音节的词或者词组。从语法性质角度来看，“A不AB”格式中“AB”可以是词，也可以是词组。

1.“AB”是词

“AB”是助动詞、动词或形容词。

（1）我只是不知道在见面的时候，自己能不能够亲切地叫他一声“大妈”？（艾愚《圆楼有爱》）

（2）看你现在老不老实？（王朔《一点正经也没有》）

（3）所以，你要再一次回答我：你承不承认你是在一时间、一个地点连续两次闯红灯？（王尚政《法官大人恩典》）

（4）“鸡蛋可不可以吃呢？”白晓东问道。（莫伸《尖缘》）

例（1）（4）中“AB”为助动词，例（2）中“AB”为形容词，例（3）中“AB”为动词。例（1）中“A”（能）是自由语素，例（3）中“A”（承）是半自由语素，例（2）（4）中“A”（老、可）是不自由语素。

2.“AB”是词组

“AB”由双音节词组构成，“A”为这个双音节词组中的第一个字。

（5）“喂，你们到底读不读书？”觉英故意追问道。（巴金《春》）

（6）我没理他，径自走向清秀的女军医，问她这儿往境外要电话好不好要。（王朔《橡皮人》）

“AB”这一双音节词组的结构关系比较复杂，在后面的“A不AB”格式中“AB”的结构关系中进行深入分析。

（二）“AB”的词类分布

“A不AB”格式中“AB”可以是动词性词组，也可以是谓词性成分。但各类词语能否进入“AB”受到多种条件的制约和限制。

1.“AB”是动词

首先，汉语中的动词大概可以分为以下三类：

动作动词：坐、打、吃饭、学习、批评……

状态动词：爱、想、觉得、喜欢、害怕……

能愿动词：会、要、可以、愿意、应该……

对能进入“A不AB”格式中“AB”进行统计，并且进行分析。

“AB”的词类分布

如上表所统计，只有关系动词不能进入“A不AB”格式。因为关系动词只限于表示主语和宾语之间的某种关系，“AB”为动词构成“A不AB”格式时，只要能方便地从动词中得到第一个语素，就可以构成该格式。同时，由动词构成的“AB”格式能产性比较强。

2.“AB”是形容词

汉语中的形容词包括：

性质形容词：大、小、干净、漂亮、老实……

状态形容词：雪白、乌黑、火红、笔直……

非谓形容词：黑白、大型、女式、超级……

在这三类形容词中，非谓形容词和状态形容词不能进入“A不AB”格式，例如 “雪不雪白，大不大型”等。因为这两类形容词本身不受副词“不”的修饰，所以无法进入“A不AB”格式。因为副词“不”可以修饰性质形容词的修饰，所以可以进入“A不AB”格式，并且多产。

二、“A不AB”格式的语义类型

所谓语义是指语言成分在语流中互相搭配而形成的关系。“A不AB”格式作为特定的语法格式，其意义是由自身的意义和进入该格式内部的意义共同形成的。通过对“A不AB”格式内部成分之间的语义关系和语义组合类型进行解释，从而深入分析“A不AB”格式的结构关系。

（一）“A不AB”格式的结构关系

“A不AB”格式有两种结构关系：选择关系和并列关系。选择关系占多数，并列关系只仅出现在少数的陈述句中。

1.选择关系

“A不AB”格式在正反问句中只构成选择关系。格式的整体意义内容为“A”和“AB”语义内容的融合。“A”和“AB”两者既意思相反，又互相补充，表示选择。

（7）老李说：“你现在需不需要米？”（池莉《你是一条河》）

例（7）中听话者选择“A”（需要）或者选择“不AB”（不需要），从这两者中选择一种。因此，正反问句中的“A不AB”格式能把原来具有整体意义的双音节词或词组拆开，进而分别进入“A”和“AB”当中，形成一种互为补充的选择关系。“A不AB”格式是整个句子重点强调的部分。因此，正反问句中的“A不AB”格式是语义指向的重点。endprint

2.并列关系

“A不AB”格式还可以构成并列关系。从已有的语料中分析可得含有“A不AB”格式的陈述句较少。陈述句中构成的并列关系的“A不AB”格式可以用“AB不AB”格式替换。

（8）八仙会里有规矩，做不做工照样支钱。（《旋风》）

例（8）中“做不做工”可以替换为“做工不做工”，都表示两种状况“做工”与“不做工”。

（二）“A不AB”格式中“AB”的结构关系

“A不AB”格式中“AB”的结构、语义关系丰富多样。“AB”为词或词组，根据这两种构成成分对格式中“AB”的结构关系进行分析。

1.“AB”为词时的结构关系

在前文中已提到“A不AB”格式中“AB”由一个双音节词构成时，“AB”只能是复合式合成词，主要有以下几种结构关系：

动宾式。如“知不知道”“同不同意”“吃不吃饭”等。例如：

（9）她知不知道我和这发黄的照片上的姑娘拥有同一个名字呢？（陈洁《大河》）

并列式。如“喜不喜欢”“接不接受”“答不答应”等。例如：

（10）不管人们喜不喜欢“人治”，都无法否认领导者的个人因素对一个单位的决定性影响。（蒋子龙《小人效应》）

偏正式。如“好不好笑”“后不后悔”“管不管用”等。例如：

（11）安安收好吹风机的电线，微笑着回过头来：“好不好笑？”（龙应台《杂感三题》）

动补式。如“放不放开”“吃不吃素”等。例如：

（12）你放不放开我？（王朔《我是狼》）

离合词容易进入“A不AB”格式，如“洗澡、帮忙、理发”等。“A不AB”格式经常出现在句子的谓语位置，而动宾关系的动词具有做谓语的语法功能；离合词的两个语素之间可以添加其他成分。因此，离合词很容易进入“A不AB”格式。

2.“AB”为词组时的结构关系

“A不AB”格式中“AB”为词组，主要有以下几种关系：

动宾结构。如“讲不讲理”“爱不爱我”等。例如：

（13）你爱不爱我？

动补结构。如“认不认得”“记不记得”“花不花完”等。例如：

（14）你记不记得那个穿格子衬衫的人叫什么名字？（王朔《玩的就是心跳》）

状中结构。如“敢不敢干”“想不想看”“好不好看”等。例如：

（15）我沒理他，径自走向清秀的女军医，问她这儿往边境要电话好不好要。（王朔《橡皮人》）

介词结构。如“像不像我”“在不在家”等。例如：

（16）你也不打个电话问问我媳妇在不在家就把人忽悠过来了？（王朔《玩的就是心跳》）

对“A不AB”格式内部的语义关系和语义组合类型进行分析后可知：第一，“A不AB”具有多义性，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存在于什么样的句子类型中，选择关系全部存在于疑问句中，并列关系大多数存在于陈述句中；二是受语境的影响，陈述句中的“A不AB”格式的结构关系需要根据句子所处的语言环境去理解。第二，如果“AB”的组成成分不一样，那么它的内部结构关系和语义关系就不一样。但是，不管“AB”是哪一种成分，都是动宾结构关系的最容易进入该格式。

三、“A不AB”格式的语用价值

邢福义（1996）认为，一个语法单位能够在语言系统中存在，能够在语言交际中使用，必有其语用价值，不然就会被社会所淘汰。“A不AB”格式能在现代汉语系统中存在并运用，有它独特的语用价值和语用效果。

（一）语体价值

“A不AB”格式是口语色彩非常浓厚的语体。多存在口语，节奏鲜明、语言简练，有利于口语表达。因此，在口语表达中使用频率非常高。例如：

（17）皇上还记不记得“上天下地，唯我独尊”？（电视剧《四大才子》）

（二）韵律价值

在口语表达上，人们往往优先选择“A不AB”格式。因为“A不AB”格式以极强的节奏感表现韵律美。从音步节律来看，“A不AB”格式的音步为“一·一·二”，层层深入，自然流畅。“A不AB”是四音节，有独特而显著的特点，体现汉语的节奏感和韵律美。 人们在日常交际中自觉地选择这种表达方式来促使日常交际顺利有序地进行。。

（18）我和阎肃老师代表老年队感到非常荣幸，不知大家批不批准？（央视《相约夕阳红》）

例（18）中使用了“A不AB”格式，读起来和谐顺口，节奏感强，富有韵律美。如果替换为“AB不AB”格式，即批准不批准，拗口别扭，影响韵律美和整体语用效果。

（三）表达效果

“A不AB”格式结构简洁，语义清晰，因此，在日常交际中具有较好的表达效果。正反问句中“A不AB”格式的语义重心可能在“A”上，也可能在“不AB”上。不管在“A”还是“AB”上，表达时的语气非常强烈，蕴含感情也很丰富。例如：

（19）绝了李家的香火，该不该打？（王朔《许爷》）

例（19）中语义重心放在“A”上。“A不AB”格式节奏鲜明，语气强烈，整体具有很好的表达效果。

四、结语

本文从语法、语义、语用三个角度对“A不AB”格式进行分析。首先，从语法角度探讨“A不AB”格式的语法构成和语义特征。同时，“A不AB”格式是一个较为灵活的语法格式，“AB”大多数是动词、形容词和动词性词组，其中动词性词组又以动宾式结构关系的词或词组为主。然后，从语义角度对“A不AB”的结构关系作详细解释，主要从“A不AB”格式内部的语义关系和语义组合类型两方面来分析。这种格式的内部语义关系主要有选择关系和并列关系。从语用角度对“A不AB”格式的语用价值和语用效果进行说明。在语用方面，“A不AB”格式具有浓厚的口语色彩，其节奏匀称、韵律和谐、语义清晰，具有很好的表达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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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 万淑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