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连市第二十四中学 孟芳舟
锦绣江南 岁月不老
□大连市第二十四中学 孟芳舟
文人墨客偏爱了千年的江南水乡,落在纸上总是水墨写意,诗情无限好,如今踏上梦回千转的江南,听屐履与青石板的敲击声响,一瞬间,一个北方女孩的心,也被榆柳叶梢挂着的晨露打湿了。撑伞沿水漫步,脑海里是古诗词里的莺歌燕舞,温婉柔和的吴侬软语,还有石桥上艺人唱的一口水灵灵的评弹,一切尽如印象里,却似乎不若印象里那般灵动。
石桥边上转角处,有一座年迈的小楼,青石垒成,窗上红漆已有脱落,风吹门动咿咿呀呀,心中好奇转到门前,原来是个小小的绣楼,里面大约不经修缮很久,不复繁荣。门前院里廊檐下,搭着小小的绣架,绣架旁的藤椅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银边椭圆的老花镜下是有些浑浊了的眼睛,拿针线的手却依旧纤纤如玉,好似未嫁时亲自绣嫁衣的姑娘,阳光透过竹叶映得银发与丝线一同发亮。我不由自主,走近她,发现那绣绷上,丝绢上,是一对栩栩如生的猫,一针一线,犹如绘画,逼真至极。丝线细软缀满丝绢,点亮了这一方小院,也好像点亮了整个江南。
老奶奶闻声抬头,是一张慈祥的面孔,一张刻下了岁月风霜的脸孔,见我进门,她有些惊异,开口是温温柔柔的吴侬软语,问我为什么进来。我说我逛遍了附近的景区,感觉大同小异,却被这里的小巧美丽吸引。她笑,为我另搬来一张藤椅,见我痴痴望着绣架上未完成的作品,笑意更深,只不过笑里多了些许惆怅,“你喜欢刺绣?”我忙点头,她继续说,“我们绣楼里的杭绣绣得好极了,十几年前,还总能卖上大价钱,可是现在喜欢这门手艺的姑娘越来越少了,能坚持下来的就更没几个,如今这绣楼日渐衰落,能绣的人,也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了。可惜了这手艺,怕是有一天要失传了。”
正说着,老木门吱呀一开,踏进来的是一只绣样朴素的鞋,抬眼一看,黑发齐耳,对襟小褂,手臂上挎着一个平底的编篮。意料之外的是一个年轻姑娘,只比我稍大一点。
那姑娘进门喊了声奶奶,才看到坐在院里的我,诧异“有客人?”我忙点头:“路过好奇,进来看看。” 老奶奶看那女孩时眼里慈爱更多几分,对我说:“她呀,是我孙女,从小喜欢刺绣,现在手艺已经赶上我啦!”那姑娘抿嘴笑,“我也跟你一样,很小就被奶奶刺绣时候的样子吸引住了,奶奶的针线里,我好像能看到整个江南。”
我瞥见姑娘编篮里是一沓宣纸,问起才知这纸是用来保存大幅绣品的,“我这个小孙女呀,现在惦记着帮着我完成心愿呢!”老奶奶说这话时,苍老的声音里竟有了些孩童般稚气的兴奋。“心愿?”老奶奶拉着我进了绣楼,软榻旁有一个大些的绣架,这绣架上了红漆,雕了细致古朴的花纹,奶奶把宣纸裹了的部分揭开,待我把目光落在绣绷上的绣品时,一时惊得怔住了,半晌才出声赞叹。
天青色的丝绢,至少有六尺长,两尺宽,上面一针一线绣的,就是我方才遍览的江南小镇,榆柳在,青石板在,评弹艺人在,咿咿呀呀的唱曲仿佛已经飘到耳边。这绣品还未完成,停下之处,就在这绣楼小院。绣品上的绣楼窗格红漆鲜艳欲滴,石桥上人来人往,院里花团锦簇,热闹非凡。老奶奶小心地用手抚摸着丝绢的空白处,“这院子是我孙女绣的,我从当上绣娘起的心愿,便是用这一针一线,留下我心中的江南,年轻时绣楼忙,几十年也没绣上几针,如今有时间了却眼花绣不好了,还好有我的孙女,我总算把这手艺传了下去。”
此时,窗外夕阳西垂,一时间霞光万丈,金色的阳光照进屋子,好像金色丝线在绣楼院子里缠绕曼舞,缠绕着老奶奶花白的头发和充满慈祥与希望的目光,那目光落在此时正端坐在绣架前一针一线绣织江南梦的孙女身上,她那浸着笃定、希冀和美好的微笑的年轻面庞,正如老奶奶年轻时那样。
老奶奶也许一生都没有走出过青石板的尽头,却终其一生执着在这个绣楼里,守望着江南,守护着杭绣,把对江南的爱与依恋一针一线绣进漫漫时光,岁月老去了她的容颜,却没有老去她深爱粉墙黛瓦、丝线缀锦的心,孙女如今也坐在这里,带着祖孙间特有的灵犀,用针线丝绢,用一生的时光,去守望她心中的杭绣,梦中的江南。
责任编辑 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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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张明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