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情真,以意善
——韦永诗歌阅读

2017-11-25 07:49伍亚霖
夜郎文学 2017年3期
关键词:诗人诗歌

伍亚霖

诗歌作为一门语言的艺术,一种阐述心灵的文学体裁,不论是在情感的融合,物象的呈现,思想的凸显或者隐约,都需要用语言去完成。在这所有组成诗歌的语言背后,我认为,有两点最为主要的、也是重要的元素,一个是 “情”,一个是 “意”;而“情”和“意”,本来也是诗歌必须拥有的本质之一,不过,在写作的时候,由于不同的感知和体验、不同的表达方式、不同的个性情怀、或者是认知、或者是对世界的理解等等,要探讨清楚整个过程,似乎也是一件难事。

关于诗人韦永的诗歌,其中对“情”和“意”的呈现非常鲜明,这也应该是韦永诗歌中主要的东西,像广阔的原野和天空中行走的星星或者静谧的灵魂。这里的“情”,当然一定是指情感,是指诗人向内的心理感受,可以是一种情绪,可以是诗人对人或客观事物的体验;而这里的“意”,范围会广大一些,即从中国儒家对事物的思想与情态以及对事物的态度,延伸到诗歌惯常指向的所谓意象、意义、意境等等范畴。

仅仅一个“情”字,显得有些过于飘渺,仅仅一个“意”字,也难免让人感觉虚空。于是,就有了关于我对韦永诗歌阅读以后的“情真”与“意善”的组合。“情真”不需要再作解释,就是词语本身直接的意义,韦永诗歌中的“善意”,也可以说是“意善”,一方面是直接的:如女性的柔软、轻缓、母爱;另一方面是隐约的:如那些我们不能触碰的内在、优雅、忧伤或者敏锐的情绪。

当然,“情真”和“善意”只是一首诗歌灵魂的一部分,一定还有其它,比如:形式的、内容的、地域的、明亮的,等等众多元素组合,才构建出一首诗歌的完整。

一、万物毕成,需要举行一场明亮的盛典

韦永的这一句诗,携带着一种包容和广阔的光明,它让我联想到古希腊肃穆的神庙、神秘浩瀚的苍穹、广大明亮的天空。据说唯有在那个时代,是“人与神”最能和睦相处的时代,人对神秘未知的事物充满了崇敬和想象,神灵需要在人们为它们举行的那一场场盛大的、虔诚的膜拜中获得满足。而人类在神灵获得满足的同时,收获到了自身充实的思想。尽管,这一切都源自人类的想象,就像“诗歌”,或许“诗歌”就属于人类最完美的“想象”事物之一,但那是灵魂需要的五谷,我们需要这样的行为,举行这样的仪式,与神灵“肝胆相照”,获取心灵的安稳,充实世俗的生活。

戌月,万物毕成

需要举行一场明亮的盛典

众神把天空抬到最高处

秋风听从众神指令,清扫万物

天空越来越接近神的旨意

蓝得白云不敢怀揣邪念

……

稻子,粟米,棉花……

高原上所有心怀善念的事物

都被秋风带回了童年

——《盛典》

在这首诗歌中,我读到了那一种极其严肃的、接近天空、与神共舞的肃穆感。在黔南许多民族的风俗中,祭祀的形式有多种多样,如祭谷神、山神等。而在每年的秋收完成,大约新历的10月份,即旧历的“戌月,正好是诗人写到的:万物毕成/需要举行一场明亮的盛典”的时候。

秋已尽,谷物归仓,山川大地呈现一片收获与付出后的安详,对于辛苦劳作了大半年的农人,是该他们收获幸福的时候了;他们要向祖先、向古老的神敬献上一年丰硕的果子和喜悦的心情,献上对代代生生不息的护佑和感恩之心。

这样的诗歌,本身就是一场明亮喜悦的秋天,只需要怀着一颗自在、单纯的心,你自会领略其中弥漫的稻香、村庄的祥和、温暖以及明亮庄重的事物。于是,我就想,在诗歌写作中,对于写作的对象?也就是我们选择要写什么?那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写下了什么?我们感受到了什么?在感受中经历了什么?将怎样的东西留了下来、传递给了阅读者;重要的是你写下的和所传递的气脉节奏,所点点滴滴的渗透,如明朗的天空有它明媚的话语,那是一种与自我的抵达和心灵交汇。

就说诗歌本身的“温暖”和“明亮”,秋天如此丰盈盛大,“天空越来越接近神的旨意/蓝得白云不敢怀揣邪念”。那是一种美好的情怀和品质,与情有关,与善相连,是诗人内心的感恩和爱。诗人写下这一类的诗歌有很多,比如:《种子又回到种子》、《阳光只经过这些明亮的事物》等。

二、真情与柔和之美

“真情”是一个诗人最应该具备的品质,当然,“真情”不是指语言表面上的花哨和油滑,如果是一个伪善的诗人,无论其使用的语言多么华丽,细心的阅读者总能感知到其中“华而不实”的东西。反之,一个付出真情写作的诗人,尽管只是运用一些很平实的语言,却轻易就能“揉碎”你。

再说“柔和”,好像指向更多是女性诗歌。我一直不喜欢用性别去划分诗歌,人类虽然经历了几千年的文明,不可否认这依然是一个以男性精神为主导的现实。在诗人前面冠以“女”字,仿佛是现今社会对女性的宽容、偏爱或者吝惜,其实那何尝不是一种性别上的歧视。介于这样的背景,大部分女性诗人有意或者无意识,对这一标签其实产生了被动的接受。这现实也带给了女性诗写者,一种柔软姿态带来的柔和心理、一种抗争或者顺从,另一方面,我们恰恰也像是在其中获得了某种好处,因此获得了缪斯的偏爱,那就是在女性诗歌中所表现出来的“细腻”、“温暖”的柔和之美。

我从来不爱月亮

却常在夜里独自对它遥望

我只是,迷恋

被它兑换的阳光

就如我热爱生活本身

喜欢带着生活气息的人

我目光短浅

只爱与我相关的人和事

罩着我的蓝天,空气

以及清晨梦醒时分,叩击我耳膜的鸟鸣

……

——《潮湿的隐喻》

诗歌的开头一句“我从来不爱月亮”,在我读第二遍的时候,依然为此坐立不安。我抬头看了看窗外,在许多夜晚,夜幕和云层作为同谋者,使我们在需要照耀和光芒的时候,常常显得无力和无措,这一句诗歌让我像一个从迷雾中,从深睡中突然被惊醒的梦游症患者。

在这首诗歌平实语言的背后,带着一种“叛逆”性的自我独白,如随处可见的山川河谷,春天随意生长的青草。诗人在与自己对话的时候,没有伤害第三者的危险,所以说的是真情、道出的是真话。诗人将自己置于一种“后退”或者“隐喻”式的卑微姿态,表现出诗人内心里对世界,或者说是对命运的“抗争”。同时诗人又处于一种主动或被动“接受”的矛盾中,因为一切都是真正存在的,比如命运,比如诗歌,我们无从逃遁,那永远是我们内心生活的标志。

伟大的诗人阿什贝利有一句话:“如果有什么让生活的碎片呈现美妙的秩序并使之钟声鸣响,那便是诗歌”。另有人说:“女人天生就是一个诗人,因为其秉性柔软、清亮”。就像我在诗人韦永诗歌读到的那些从来未经雕饰,自然清新的句子,那些句子带着水一般的光滑和自然流淌的姿势。不过,依然带着某种不可确定性:大街上,灯光明白的照耀着,不知名的虫子在树丛中摇动了树叶,行人匆忙、因为长久追逐某一件遗落的东西,显得眼神迷茫空洞。而在遥远的都柳江,就连“江畔最资深的巫师/翻遍了千卷水书/也测不出/确切的治愈期”。

……

暮色四合之后

小城小心翼翼地醒来

它是从托着凤凰的右手开始醒的

然后才是头部和其它部位

醒来的小城

允许空虚的人,烦躁的人

以及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制造繁荣的街景

——《小城在暮色中醒来》

再说这首诗歌,就算其间有诗人所体验的“潮湿”和“无奈”的气息弥漫,诗人甚至保持了明显的退后姿势,她在叙述别人日常生活的同时完成自己所选择的生活,像一个经历风霜、或者被风雨湮没过的人,坐在雨后天晴的巷口,她看见了小心翼翼醒来的小城:“它是从托着凤凰的右手开始醒的/然后才是头部和其它部位”。依然是轻缓、柔和得让人只感受到“人世静好”。

三、所有事物都心怀善意

“善意”一词,在汉语词汇中被解释为修善之意,意思是好的、善的念头,这也是人类生存状态中,最起码应该有的本质和品性,由此,也理应是所有艺术形态表现中不可少缺的东西,属于灵魂或者灵魂所必须要拥有的美好果实。当然,在表达的形式和方法上,不同的艺术门类,会选择不同的表现方式:比如对色彩的选择、结构或递进的层次、词语的跳跃、音符或节奏等。

“善意”是一泓清凉的溪水,流淌在绝大多数女性诗歌里。当然,我并不是说作为“男性”的诗人,他们不选择善或者说没有善。我说的是,在选择词语后,或者被语言选择之后,两性所表现出的:对待词语或者被词语所对待的内心体验。女性更多表现的是天生具备的柔软、简单、纯粹、轻柔,母性;而男性偏向于包容、广大、接纳和承受。这些意识形态是在人类经历过几千年文明或者原始状态,所赋予给我们的独特秉性。

秋风,拾阶而上

我很担心它一路跑去天堂

幸好,一场秋雨之后

该系统往往与电网企业办公大楼中其他非数据中心区域设备(如办公空调)共用,根据PUE的定义,只需统计系统与数据中心关联的部分耗电量,而此部分耗电量难以直接测量,只能通过估算的方法得出,具体如下:

它留在了田野上

……

白露将至

原野上的秋色越变越快

能够准确描摹的词语

早已不够用

秋风一天比一天着急

——《白露将至》

我很吃惊于这些简单的语言、平实的话语,带给我的那份温馨和内心平和。就像我在阅读一些诗歌时的那种惊讶。其实,多年以来,我对诗歌处于较盲目的状态,我不知道用什么标准去判断一首诗歌的优劣,这个“没有”的标准长久困忧着我,也因此影响了我的诗歌写作。后来我发现,其实那是一种偏执的心理,对真正的诗歌而言,从来没有绝对的“真理”和“标准”,所谓“真理”和“标准”,无非都是对人性本质的束缚和枷锁。

就像现代派先驱诗人埃米莉·狄更生笔下的那些清淡的句子,无非也是:一朵开谢的无名野花、一只出现在花园的蜜蜂、壁炉、地板;没有雷声轰隆隆的那种剧烈,有的只是对时光和生命流逝的无力感。

“真”和“善”更多是隐藏在诗歌中,属于诗意的,那是一股春天的气脉,来自于诗人天生的秉性和品质,在诗歌里以无形的状态游走,它没有形态,是看不见的,但却支撑起一首诗歌的骨骼。正因为具备了这些,当诗人写下“秋风”,接着写下“拾阶而上”,再下去,整首诗歌连贯的节奏和气韵就出来了。

其实,就诗歌而言,当我们真正静下来观照自身的时候,就变得一点都不玄妙。因为,每一个人心中都有情感之水,有善意的泉涌,它们需要流淌。

正如诗人博尔赫斯所说:“当我们尝试了诗歌,我们也尝试了人生,到那时候,我们可以肯定地说,生命是由诗篇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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