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零度月光
以你之名盼雁归
文/零度月光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思念故乡,郁郁累累。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两汉·佚名《悲歌》
这是一首悲伤的情歌。我将它反复读罢,有丝丝酸楚滞于口中,欲语凝噎。
北地最后一片红蕊,不知在哪天夜里随风飘散了。风霜雕琢着眉骨,他踮起脚尖,极目南望,却望不见归途,徒留无以复加的绝望。离家这十年,如幽梦写满离乱。此时已不复年少,才明白世间有太多无能为力。年少时那份沉甸甸的相思意,在他离家之后,悲欢枯朽,再不相干。
这是两汉时期的作品,我们早已不知作者名姓。他或许是一位将军,踩着梧桐落叶,收起白首誓约,而后踏上莽莽荒漠。或许,他是一位普通的将士,戍守边关,跟随王侯征战天下,手起刀落间,有些东西便散若烟火。又或者,他只是一位天涯游子,也曾青衫走过酒坊前,瞥一眼人面桃花,留一页诗文飘落。无法言说的酸楚,在新词旧韵里赋尽离合。
诗名为悲歌,直接表达了诗人内心的感伤与绝望。一轮圆月下,执笔展卷,心中蛰伏着细碎的无奈,每落一笔都苦涩难当。我们在诗书中见惯了英雄迟暮的故事,当年无定河边的尸骨再无人收。诗人离乡千里万里,归期无望。那个她,终究没能等到与他白首相伴,是另寻良缘也好,是独尝时光疾苦也罢,从此只能行走在各自的风景里,将朝暮唱遍再无人相和。
知晓归乡无望,诗人便登高远望,只当这样便是回到了故乡吧。可是眼前茫茫草木,重重山岗,一片荒芜。“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家里已经没有亲人了,哪里还有家可归?一江离索凄凉,归家的舟早已搁浅。一纸信笺,青鸟不传。他将思念化作一纸诗文,搁笔时,世间种种都以此收场。他抬眸,一轮圆月清冷地照着离人。他想起多年前那场无声的雪,她盈盈立于身侧,瞬间就白了头。
落花烟雨遥如梦,鸿声塞外秋。古往今来,多少疼痛的故事被轻描淡写。多少次离别,不复相见。他远行的背影被绣在衣衫里,经年之后缝缝又补补。时间太久了,久到旧庭院里的井壁上生满了蘅芜,蜿蜒的小路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青苔,再也无人踏过;久到倚栏的女子磨灭了最后一点相思,游子的思乡之情止于唇边,渐渐融于
烟色。
远望当归,我今念之,喃喃之中忆起初心。沿着记忆的河流漫溯,所有思乡之辞,在指尖悲戚地流淌。离别家乡岁月多,外面寒风刺骨,我想起了在春色尽头守候的双亲,即使身在孤旅,也不觉孤单。有时候想啊,那些许久未曾归家的游子,在某个月圆的时刻想起了谁的名字,感觉暖暖的。辗转一世,亦作归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