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高的事业 执着的追求

2017-11-23 02:31李文清
丝绸之路 2017年21期
关键词:额济纳旗额济纳中瑞

李文清

松杜尔的“来客”

“松杜尔”系蒙古语,意为“高大的沙丘”,在今昂茨河水闸上游3公里处,北距达来呼布镇约8公里。90年前,即1927年9月下旬,一支规模庞大的旅行驼队趟过流速缓慢的河水,来到额济纳河西岸的松杜尔(今称逊都勒)。这里不仅生长着叶子已变成金黄色的胡杨树和茂密的红柳林,还有一人多高的芦苇和芨芨草,与随处可见的干柴禾、沙丘、河滩、潺潺的流水、喜鹊和南飞的候鸟群,共同构成了一幅田园诗般的壮丽画卷,深深地吸引了团长斯文·赫定。松杜尔,最终成为1927年中瑞西北科学考察团在额济纳的大本营,也是额济纳旗历史上第一个气象站所在地。

中瑞西北科学考察团的由来

斯文·赫定,瑞典人,自1885年开始到中国西部探险以来,由于成果卓著而声名大振。1926年,斯文·赫定受德国汉莎航空公司委托,为和中国北洋政府商谈开辟欧亚航线事宜,第四次来华,此时他已经成为世界闻名的探险旅行家。

1926年10月31日,斯文·赫定与德国飞行专家钱默满抵达北平,就开辟航线和科学考察事宜与中国官方及学术界进行商谈。在瑞典驻华使馆、德国驻华使馆的帮助支持下,北洋政府外交部很快给斯文·赫定作了如下答复:

据贵国大使及您本人所提交的考察计划,中瑞两国的科学家、航空专家拟赴甘肃、新疆两省进行考古调查。第一步探察将乘骆驼于1927年初离开北京,并在沿途为下一次使用飞机探察做可行性研究。您表示不从事违法活动,鉴于中国政府一贯鼓励考古调查,中国政府同意并支持第一步的探察计划,并令地方当局予以保护帮助。

当时,正在觉醒的中国文化界人士对斯文·赫定在中国进行航空考察活动提出质疑,反对西方探险家到中国考察,呼吁禁止外国人继续掠夺我国文物,提请政府阻止外国人在中国领空飞行。面对反对的呼声,腐败的北洋政府认为其矛头是针对政府,不仅不理睬,反而更加积极支持斯文·赫定。斯文·赫定在中国从事探险活动多年,深谙中国的人情世故,面对这种形势,他明智地选择了让步。到1927年4月,经过六个月的谈判,最终与中国学术团体达成共识,联合组成了“中国西北科学考察团”。后来,史学界将其称为“中瑞西北科学考察团”,以便于和中美、中法等考察团相区分。

按照协议规定,考察资金由瑞方承担,中方选派五名学者、四名中国学生加入探险队。他们是:中方团长徐炳昶,中国学者袁复礼、黄文弼、丁道衡、龚元忠、詹蕃勋,学生刘衍淮、崔鹤峰、李宪之、马叶谦,挖掘工白万玉、靳士贵、庄永成,还有1929年加入考察团的陈宗器,1933年加入绥新公路查勘队的尤寅照、龚继成。前后参加中瑞西北科学考察团的中国队员共计16人。

1927年5月9日,斯文·赫定、徐炳昶和大部分考察队员登上北京到包头的列车,正式拉开了此次包括气候、地理、地质、历史和文物考古、人种学、动植物学等广泛内容的综合考察活动的帷幕。此时,不论是送行的人们还是考察队员,谁都没有料到,这次考察活动将持续长达八年的时间,直到1935年2月才结束。

领导一个由多国队员、多个民族组成的考察团队,犹如操作一台复杂的机器,没有超人的才能、经验和智慧,就无法保证机器的正常运行。斯文·赫定成功的秘诀,就在于他能尊重、照顾所有队员的人格和利益,并且善于发掘每个人的最大潜力为考察团服务。和中法科学考察团、中美中亚考察团相比,中瑞西北科學考察团在这长达八年的时间里,没有发生过歧视中方队员,诸如限制饮食、剥夺权限甚至殴打辱骂的事件,堪称国际联合科学考察史上的典范。这次考察,为新中国的科学事业发展奠定了基础。

额济纳旗科学考察活动概况

在斯文·赫定和徐炳昶的率领下,考察团的驼队从包头出发,经百灵庙、图克木庙(今内蒙古阿拉善左旗敖伦布拉格镇图克木嘎查)、拐子湖(今内蒙古额济纳旗温图高勒苏木),于1927年9月28日,抵达额济纳河西岸的松杜尔,并在这里安营扎寨。

考察团抵达额济纳后,便相继开展了气象、河流、水文、地质、地貌、历史和文物考古、人种学、野生动物调查等考察活动。时年已经62岁的斯文·赫定在松杜尔停留期间,乘小船顺流而下,来到居延海,实现了他漂流居延海的梦想。徐炳昶则组织文体活动和演讲会,庆祝“双十节”的到来。黄文弼在考察中发现了许多汉代遗址和几枚汉简,并采集到了一些新石器时代的打磨石器。11月9日,考察团大队人马启程前往新疆,有三名队员被留在松杜尔气象观测站工作,其中就有中国学生马叶谦。1929年4月,马叶谦因患抑郁症自杀。另外两名外国队员直到1929年10月才离开额济纳相继东返。

1930年4月,瑞典籍队员贝格曼率领中瑞西北科学考察团的戈壁组分队第二次来到额济纳旗,陈宗器也在其中。4月26日至6月18日,贝格曼和陈宗器在包日川吉、京斯图山、破城子等地发掘出土了大量的居延汉简,震惊了考古界。之后,他们离开额济纳前往肃州(今甘肃省酒泉市),从这里兵分三路:一路去青海,一路由霍涅尔和陈宗器带领去罗布泊考察,贝格曼因接到斯文·赫定从北京发来的电报指示,于10月重返额济纳河流域。沿途又发现了数量众多的居延汉简,并对发现的汉代遗址进行了仔细考察,绘制了烽燧城障的分布图。此外,他还正确地推断出元代的亦集乃城是在原有城址的基础上扩建而成的。1931年3月27日,贝格曼从位于巴彦陶来(今八道桥附近)的营地出发,带着37峰骆驼,驮着全部的采集物踏上归程,于5月19日回到北京。

1931年12月23日,霍涅尔和陈宗器结束了对罗布泊、祁连山等地的考察后,来到额济纳绿洲东缘的巴彦陶来,进行地图测绘,研究风对沙丘移动的影响,还调查了远古时期黑城东西水系的分布情况,取得了重要收获。陈宗器和霍涅尔在额济纳河流域的考察活动一直持续到1933年3月底。4月1日,他们从额济纳启程,于5月7日回到北京,结束了长达近四年的野外考察。

1933年8月,国民政府决定聘任斯文·赫定为中国政府铁道部顾问,率领一支由四名中国队员、三名瑞典队员和五辆汽车组成的“绥新公路查勘队”,费用由中瑞双方各承担一部分,持中国政府的护照,先沿归化、额济纳、哈密一线到乌鲁木齐,然后,取道丝绸之路返回西安。参加这次探险活动的中方队员有:铁道部派来的两名工程师尤寅照、龚继成,天文和测量学家陈宗器,教育部派来的黄文弼(到新疆后因故退出绥新公路查勘队);瑞典队员有:贝格曼、赫默尔、生瑞恒。另外还有驾车的瑞典人、蒙古人、厨师和随从等共15人。1933年10月21日,查勘队从北京出发。12月25日,查勘队来到额济纳旗,在巴彦陶来扎营,欢度圣诞节。12月27日,到达巴列尔(今称巴拉日,位于苏泊淖尔苏木政府所在地以南四公里处),在这里作短暂休整。期间,派尤寅照、龚继成到额济纳河上游的松杜尔一带进行实地测绘,选择合适的架桥地点;派陈宗器东返210公里到德列逊库都克进行天文测量,以补空白;让黄文弼、贝格曼各自安排短期考察。1934年1月16日,查勘队启程前往乌鲁木齐,因受新疆内战的影响和干扰,考察工作进行得十分艰难,直到1935年2月8日,才回到了丝绸之路的起点——西安,给长达八年的中瑞西北科学考察活动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崇高的事业 执着的追求

把工作当成任务来做,是做事情;把任务当成工作来做,是做事业。考察活动刚开始的时候,一些外国“悲观的预言家们”对中国队员能否适应野外考察工作持怀疑态度,这犹如给中国队员们打了一剂预防针,使他们感到了肩负的责任和压力。他们明白,参加这次考察的机会来之不易,必须倍加珍惜,全身心投入考察活动,勤奋工作,用实实在在的考察成果来证明中国队员的能力和品质,给中国人增光添彩。

八年中,科考队员们战严寒、斗酷暑,与风沙雨雪为伍,与蛇鼠蚊虫相伴,还常常面临着可能遭遇兵祸匪患、黑风暴、野兽、迷路、坠驼、疾病等的威胁。他们居住的简易三角帐篷,夏天像烤箱,冬天像冰窟,遇有大风暴,随时有被掀翻的危险。孤独寂寞和思念亲人是最难以忍受的煎熬。有时一个月刷不上一次牙,几个月洗不了一次澡。如果没有坚定的理想信念,是不可能坚持到底的。

丁道衡,以发现白云鄂博铁矿而著称;袁复礼,以发现乌尔禾翼龙化石而著称;陈宗器,和贝格曼共同在包日川吉首次发现居延汉简,后又与霍涅尔一同前往罗布泊,发现并验证了游移湖的存在。中国队员中,一次性在野外考察时间最长的是袁复礼,时间长达五年之久;在额济纳旗从事科学考察时间最长的是陈宗器,他先后在这里停留了一年零五个月的时间。

90年前的中国,内忧外患,民不聊生。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受“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影响,参加中瑞西北科学考察团的中国队员们抱着科学救国的信念义无反顾地投入了这项伟大的事业,他们忍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艰辛,取得了令人惊叹的成果。新中国成立后,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走上了领导岗位,有些则成为某个领域的学者或专家。他们的丰功伟绩和不平凡的经历,必将被载入额济纳史册,昭示和激励后人。科考队员们留下来的考察成果和探险手记,是极其宝贵的资料,对补充、完善额济纳近代历史、促进地方经济社会发展有着重要作用。目前,额济纳旗文史研究会已经和陈宗器的女儿——陈雅丹女士取得联系,她提供了许多陈宗器在额济纳旗考察的详细资料。在此,我们也希望能与更多的知情人取得联系,以期全面收集资料,把他们的事迹展现给后世。

向伟大的科考前辈们致敬!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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