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行

2017-11-22 03:39文图丨标
遵义 2017年21期
关键词:塞罕坝西夏草原

文图丨标 敏

塞北行

文图丨标 敏

他们扎着羊肚毛巾,背着手,若有所思地在高原上奔走,走着走着就唱上一曲信天游,将心中的爱恨一古脑儿地掏出,那浓厚的鼻音拖出深沉的调子,悲怆忧伤地唱出了人性的克制与放纵。

塞罕坝的梦

去看草原一直是我从小心中的一个梦想。但去看塞罕坝,却是我在读了汪曾祺先生的散文《坝上》后所产生的强烈愿望。

塞罕坝位于河北与内蒙古的交界处,按地形分坝上、坝下两部分。坝上地处内蒙高原,要感知草原的原始风貌,就必须到坝上的深处——塞罕坝草原。初夏的一天,我抖擞地出发,车子经过古北口时,可以遥望蜿蜒在绿岭中的司马台古长城,而叠嶂山峦过后就是平原了。经过漫长的行程,车子终于到达第一站,一个叫做围场的县城。

午后2点,我们又出发了。起初路两边有零落的小山村及成排的杨树,后来出现的全是落叶松。这种树青绿葱郁,树干笔直,盈山盖谷的。天空时而隐没在树林之中,时而又在树丛后映出浅淡的蓝色,像湖泊。弯弯曲曲的路在林海中时隐时现,绿色的海洋在风的鼓励下发出哗哗的海浪声。车子在山地上开始变得像马儿一样不羁,这时我才发现一路上似乎都在爬坡。山路不但陡峭,而且颠簸不平,艰难得很。拐弯基本上是45度角以上的,前方的路常常会出现令人意想不到的状况。车的四周是满眼的绿,清浅的淡绿、鹅黄的新绿、盈盈的嫩绿、丰翠的浓绿,远山、近岭、峡谷全部都是绿色。异常新鲜的空气沁人肺腑,心里好像被灌满了氧气,人轻飘飘地就要飞跃车顶,飞到绿色中与精灵共舞。就这样,我们梦幻般过了滦河进入内蒙地界。这里,草原代替了林海。这时的路,似乎是被车轮碾拓出来的一样。

到达第二站红山军马场时已将近晚上7点。夜幕笼罩下的草原异常静谧,气温降得很低,寒气逼人。当晚下了一场小雨,第二天天冷得有点离谱。到了将军泡子,也就接近我们的目的地了。当草原终于完全呈现在面前时,我欢呼着跳下车张开双臂挥舞着,想让自己的整个身心扑进广袤的草原。

在蒙语里,泡子就是湖泊的意思。坝上湖泊星罗棋布,如明珠般醒目耀眼,也像镶嵌在绿地上的明镜,辉映着云影天光。而将军泡子是坝上最大的泡子,由大小两个湖泊组成。历史上著名的乌兰布通大战就是在这里一决胜负的,清朝的佟国纲大将军在此英勇捐躯,后人为纪念他,就将这个泡子称为将军泡子。我深深地呼吸着青草的芳香,凝望着这片奇异的土地,心中一阵肃然——这就是乌兰布通,这就是电视剧《康熙王朝》里所展现的那场恶战场地。而此刻,能够见证那段历史的土地就躺在脚下。

泡子里时有水鸟飞起。张大翅膀的是鸿雁,鸣叫声清脆得划破天际的是野鸭,在天空中不断翱翔的是鹰。也有些水鸟在泡子里自由地游弋。据说为了保护草原的原生态,现在的塞罕坝已经没有牲畜,所以再也无法欣赏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色了。

天色阴沉,寒风呼啸着,远处是草坡,更远处是石山,草原变得像海一样深远莫测,我感到既新奇又振奋,于是放开嗓门呼喊着,欢叫着,喊声在草原上滚动着。天的穹顶那么高远,草原辽阔得没有尽头,风儿带着我在远古和现代之间不断地自由穿越。我情不自禁地吟起了汪曾祺先生《坝上》里的一首小诗:“风梳着莜麦沙沙地响,山药花翻滚着雪浪。走半天见不到一个人,这就是俺们的坝上。”

当晚,我酣然入睡,并做了一个有着蒙古长调的梦。梦里都是蔓延、倾泻、飞动的绿色,而我却变成了一匹风啸马嘶于草原上的悍马……

黄土高原

从内蒙古的乌审旗出发,沿着沙漠腹地唯一的高速公路向南,天地的广袤和平坦让我觉得整个身心都在驰骋。毛乌素沙漠曾经是万马奔腾的草原,也曾有过铁马冰河的征战和射雕英雄的传奇,只是昔日辉煌不在,荒漠让风和沙的缠绵愈演愈烈。可是走过七月的毛乌素,你会怀疑有关沙尘暴的任何传说,因为眼前只有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象:沙蒿和沙柳在黄沙间摇曳,未曾沙化的草场还有牛羊漫步其间。

昏睡在大漠的太阳下,陕西的榆林不期而至,曾经满溢相思的胡边汉塞,如今已是遗世独立的一轮月亮,它在茫茫大漠中守着千载戍边勇士的尸骨。想当年,康熙帝巡边于此,叹道:“森森万骑历驼城,沙塞风清碛路平”,固若金汤的防卫,蔽护三秦的重任,让这个边塞小城在传奇中扬名千古。鼓角、旌旗、刁斗、胡笳,铁骑、烽烟、士兵、离愁,这一切都在岁月的硝烟中远走,留下的只有“榆林”这两个字。

再往南,黄土高原以天蓝地黄的姿态沉静内敛地自由呼吸。五千年前,这块黄色曾是临广泽而带清流的宝地,在北方游牧民族和中原农耕民族的长期争夺中,它用母性的情怀孕育着伟大的中华文明。桥山之巅是黄帝公孙轩辕的长眠之地,穿行在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柏中,仿佛能感受到五千年来一脉相承的气息,行至半山,“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石碑更平添了几分朝圣的心情。据说轩辕诞生后,大地混沌初开,走兽在他身边嬉戏,飞鸟在他头顶翱翔,人与自然的和谐,成为千古以来人们对理想生活的想象。黄河一路奔流至壶口,河床陡然由100多米骤降为50米,振聋发聩的轰响,滔滔不绝的气势,演绎了黄土地上的挣扎和奋进。在盛产革命和英雄的黄土高原上,延安以一种象征成为一个时代年轻人心中的明灯。

干涸的黄土层沟壑纵横,粗糙而浑浊,但在黄土深处却是涓涓细流源源流长,这像极了面部皲裂、表情木讷的陕北汉子,他们扎着羊肚毛巾,背着手,若有所思地在高原上奔走,走着走着就唱上一曲信天游,将心中的爱恨一古脑儿地掏出,那浓厚的鼻音拖出深沉的调子,悲怆忧伤地唱出了人性的克制与放纵。

有时候,沉默不是卑微,而是一种沉静的大美!

西夏的背影

贺兰山,一个优美的名字,想象中该有女性的柔媚,也该有山脉的连绵,但第一眼见到她我有点失望,那样的高度,不够挺拔不够陡峭更不够威风,可她在一马平川的西北大地上,宛如屏障护佑着生于此长于此的万物生灵。西夏帝王陵就在她的脚下,采用唐宋时代的昭穆葬法由南向北排列,左昭右穆,成东西两行,因风沙的侵蚀和历代的破坏,王陵中的城垣、角台、神墙、御道以及文臣武将的石像早已灰飞烟灭。站在荒凉的墓地里,眼神掠过残存的城垣,党项民族的辉煌如一声叹息重重地敲打在历史的胸口。

这是一个与唐、五代历史息息相关的民族,唐末,其首领拓拔思恭因参与镇压黄巢起义被封夏国公,并赐李姓。在五代十国的纷繁战乱中,党项人逐渐强大。宋时,李元昊正式称帝,国号大夏,其地“东尽黄河、西界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势力达到了今宁夏及甘肃、陕西、内蒙古的部分地区,李元昊仿汉制制定了自己的官制、礼仪以及文字,自此,西夏以一个王朝的姿态活跃在西北边陲。公元1227年蒙古入侵,西夏灭亡,党项族从此以一个名词固定在教科书上。

在西夏帝王陵的陈列室里,除了各种出土文物和旧时器物外,反映党项族历史变迁的泥塑将西夏王朝的前尘往事一一呈现出来,在这些凝固的塑像中,时光流转,历史再次证明着这样的真实——任何权力的获得都离不开杀戮与背叛。庄陵是保存较为完整的陵墓,也是唯一对外开放的陵墓,陵台残高二十余米,塔上多有砖瓦堆积和残留椽洞,据考证,当初为八角五层的楼阁式实心建筑,如今楼阁不在,只留下黄土夯筑、形似圆锥体的遗物,人称“中国的金字塔”。

几百年风霜的侵蚀,让眼前的夯土巨冢颜色尽失……

蓝天下,贺兰山脉起起伏伏,西夏的背影在天地间沉默。也许,永恒千年的只是一抔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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