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工会之二 世界工会发源地——英国的工会

■豫秦

解读工会之二 世界工会发源地
——英国的工会

■豫秦

18世纪60年代，率先完成资产阶级革命的英国开始了一场影响人类历史进程的伟大变革——工业革命。工业革命带来生产关系与人类社会阶级的极大转变。如恩格斯所言，“产业革命创造了一个大工业资本家阶级，但是也创造了一个人数远远超过前者的产业工人阶级”。机器大工业生产改变了工人的生产与生活，也使劳资关系变得显著。作为资本主义社会的双生子，无产阶级自诞生起即与资产阶级开始进行斗争。伴随着工人阶级的团结以及劳资关系的对立斗争，在英国，伴随无产阶级的形成，在其转向自为的阶级的过程中，首先诞生了无产阶级自己的组织：工会。英国成为世界工会产生和发展的源头。

列宁指出技术变革带来了“资本主义一切黑暗面的加剧和扩大，以及资本主义的使劳动大量社会化”。在生产中，工人阶级备受剥削压迫。正如兰开郡流行的一首名为“格林菲尔特的小琼”的歌中所唱的：“我是穷困的棉织工，人人皆知我，家中没吃的，身上着烂衫，天天辛劳苦，难赚6便士，脚上穿木鞋，光脚无袜穿”。工人与雇主的关系也严重对立起来。如1818年英国一名棉纺帮工就指出棉纺纱业雇主视其为“地区中道道地地的小君主、独裁者和专制者。为了维护所有的这一切，他们把全部时间都用在如何花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量的劳动上”。纺纱工人早上5点上工，迟到几分钟便会被扣掉25%工资，到了工厂直到晚上9点放工，一直待在温度比夏天最高温还要高的房间，只有三刻钟的时间可以用来吃饭，否则就只能一边吃饭一边劳动。

工人工作环境差，职业病严重。妇女和儿童更是备受严重摧残。曼彻斯特棉纺织厂的童工们‘“几乎全是满面病容；瘦小、羸弱、赤脚、衣衫褴褛，许多人看上去还不到7岁。”棉纺织工人仿佛“一个退化的人种——受压而发育不全，被弄得衰弱的，被糟蹋的人类——男的和女的不会活到老，儿童永远不会长成健康的成人”。’克拉格溪地区的童工每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一个男童工抱着羊毛站着睡着了然后被工厂主揍醒，工作了17个小时后被父亲被回家，已经不能吃饭，凌晨三四点中男孩醒来，央求哥哥去看看工厂的灯光是否亮了，担心自己会迟到，然后就死掉，死去时只有9岁。因而当时就有人批判“这是杀人的制度，工厂主就是害虫，他们是社会的耻辱”。

工人沦为机器的附庸。资本家之间不断建立联合，使得工人离开压迫他的工厂也无法获取别的谋生渠道。面对不断的剥削压迫，工人阶级的反抗情绪一步步酝酿，开始爆发斗争。在最初斗争时，工人阶级认为给他们带来灾难的是机器。机器使他们变得毫无用处，因而抵制机器、用暴力毁坏机器成为斗争的焦点。如18世纪末开始，英国利兹地区的剪绒工人就抵制起毛机的引入和使用。1791年该地呢绒商人公开表示将机器引入生产后的10年内，剪绒工就不断发起捣毁机器运动。一家使用了起毛机的工厂被公开捣毁，但目睹的几百人，面对重金悬赏，无人愿意出来作证。1797年，萨默赛特郡的两三百人涂黑脸孔“手持大头棒，走进……一个剪绒商屋子，破坏了大约值30镑的剪刀”。1802年前后，火烧工厂是威尔特郡反抗活动的典型。破坏机器的行为颇有规模。工业革命完成后，这样的反抗活动仍然存在。特别是以18世纪末、19世纪初期爆发的以广泛破坏机器为斗争目标的卢德运动最为典型。

无产阶级与最为先进的生产力结合，技术进步使得工人之间的交往变得便捷。在机器大生产扩大的过程中，社会化的分工生产使得工人间的联系和协作一步步增加，扩大的商品原料市场、便捷的交通等使得工人的视野和国际联系加强。尽管工人在斗争时大多处于自发，但随着斗争经验的提高以及工人阶级政治意识的崛起，在斗争中开始形成高度的组织性。如英国利兹地区的剪绒工工人在斗争中建立了强有力的工人组织，“规定非工会会员不得受雇佣”。可以说，作为工业革命的发源地，从18世纪中叶起，英国工人阶级就开始组织互助会、行业俱乐部、兄弟会、通讯会等形式，开始有组织进行斗争，并在工人发生疾病、失业等情况时给予成员一定的帮助和保障。1793年英国出台第一个互助会法令。当年各互助会就有人员648000人，1803年增加到704305人，1815年更是达到925429人。

作为早期工人阶级团体，其把工人联合起来，开始有计划的组织工人采取罢工等一系列手段进行斗争。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工人要学会把机器和机器的资本主义应用区别开来，从而学会把自己的攻击从物质生产资料本身转向物质生产资料的社会使用形式，是需要时间和经验的”。在这一过程中，工人组织的发展日益成熟。由五六名机工发起的设菲尔德协会到1792年1月就有了8个分会，会员有2000多人。这一组织采取十人团的方式选举代表，直至合适数目形成委员会或最高理事会。伴随着经济斗争，工人阶级在斗争中，开始初步提出政治要求。1792年，英国鞋匠托马斯·哈迪组织成立了一个工人组织——伦敦通讯会，其成员缴纳一定数额会费，对三个问题给以肯定回答就可以加入组织。斗争目标是争取工人参加议会选举、结社自由等。该组织指出，“你们正在和人类的敌人作拼死的斗争，不仅为你们自己——因为你们可能看不到那完美的自由之日；你们斗争，也是为正在吃奶的孩子”。

面对工人组织与工人运动的兴起，英国资产阶级非常惧怕。1799年，英国政府颁布《反结社法》，规定自该法案颁布后，工人阶级彼此订立相关协定为非法活动。工人阶级若通过结社或是在被规劝等情况下提出工时、工作量、工资的变化，或是无正当理由停工，经2名治安法官裁决后，将被判处不超过3个月的监禁或不超过2个月的劳役。正如时人所批判的，以《反结社法》为代表，英国法律责备“贫穷的帮工联合起来，……而富裕的厂主、包工头和垄断者……却可以随心所欲地相互联合”。关注劳工阶级的杂志《女怪》在1818年就批判到“工人状况恶化的原因以及不同等级工人的不同恶化程度，完全在于他们的成熟程度，即结社。但法律却把这种成熟谴责为犯罪。”这引起工人极大的不满，很多工人开始参与反结社法的运动。

《反结社法》颁布后，一方面很多工会组织以互助会的面貌或是采取其他灵活形式继续活动。如针对这一时期英国禁止建立全国形式的协会，设菲尔德协会和伦敦通讯会等都采取通信形式维持全国性。诸如联谊会等合法名义也成为工人组织的掩护。如1809年建立的翻砂工人联谊会。其他行业性的工人组织或是地方性的工人组织陆续建立。如格拉斯哥纺织工人工会1818年建立后就不断斗争。甚至一些行业的全国性组织也在建立。如印花布工人的全国性组织。另一方面，工人阶级为获取结社权不断进行斗争。如1819年8月在英国曼彻斯特的圣彼得堡就发生了8万工人集会要求取消结社法等的集会，并发生了被军警镇压的彼得卢屠杀的惨烈事件。此外，为了改善工人阶级的悲惨状况，各种政治斗争层出不穷。早在1816年威廉·科贝特就发出《告英国工人大众书》等，号召工人以和平合法的行动，争取议会改革，呼吁“任何人都可以起草一份请愿书送到伦敦去”。在这之后，最为典型的即是19世纪三四十年代爆发的规模庞大的宪章运动。参与斗争的工人以《人民宪章》为行动纲领，并形成了宪章派。在斗争中要求实现男子普选权、取消议员的财产资格限制、实行无记名投票等。

形势所趋加迫于压力，英国政府在1924年废除该法案及其他相关的结社法律。工人在获得结社和罢工权。此后工人组织大量出现，工会运动开始迅速发展。尽管次年，英国政府颁布新的《结社法》对工人组织及工会活动进行限制，但工会组织的的建立与及其活动却开始出现高潮。1829年英国第一个全国性工会组织——联合王国工厂纺纱总工会建立。1831年，跨行业的“全国各业劳工保护协会”建立。同时期还有“全国大团结工会联合会”等组织。1851年，英国出现第一个全国性行业工会——混合机器工会，被称为工人组织的新模范。“混合木工协会”、 “混合制衣工协会”等类似组织也纷纷建立。值得注意的是，这类工会组织所奉行的是阶级合作的工联主义，强调工人运动要在经济领域内进行，强调合法范围内通过谈判等方式解决劳资矛盾，政治上持保守主义态度，推行改良主义，是“资产阶级对工人阶级上层分子实行收买政策和自由主义政策的产物,是工人贵族利益的代表”。

1868年，英国全国性总工会——英国职工大会成立。特别是1871 年，英国颁布了世界上第一部现代化的《工会法》。工会组织完全合法化，开始迅速壮大。截止到1890年代初，英国约“有 150 万工会会员，其中矿工有30 万人，零售商业也有 30 万人，还有一些会员属于新兴的‘非熟练工人’工会”。可以说工会组织及其会员已经成为英国重要的社会力量之一。通过开展争取八小时工作制等斗争活动，英国工人阶级所处状况得以有所改善。随着工会组织的发展及其力量的壮大，工人阶级的政治组织也开始建立。1881年英国民主联盟建立，1884年改为社会民主联盟。1888年苏格兰工党成立。无产阶级政党相继成立的同时，费边社等对工人阶级的影响也在扩大。1900年2月由工会会议、社会主义组织与英国工联理事会三方共120名理事在伦敦聚集，成立了工人代表委员会。该委员会并在1906年改名英国工党，成为英国重要政党之一。英国工会与工党之间的关系特殊而密切。

特别是随着劳资关系成为主要的社会关系之一后，工会也开始积极参与到劳资关系的协调之中。这之中尤为重要的即是工会参与集体谈判。1799年的《反结社法》已涉及资方与工人间就工作、工资等矛盾发生时可以进行调停或由治安法官等审决或仲裁。19世纪中叶工会与雇主参与的仲裁委员会或是调解委员会开始大量兴起。英国政府于1871年颁布《工会法》后，则规定相关团体可与雇主进行集体谈判。但雇主在集体谈判中则占据主导，不被雇主认可的团体无权参与集体谈判。从工会方面来看，1898 年英国工程业的雇主和工会达成全国性集体协议，工会在集体谈判中的职能得以承认。1906年的《劳资纠纷法》规定工会在集体谈判等活动中享有豁免权。英国的集体谈判制度开始逐渐形成。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及战后，英国工会组织进一步壮大，并积极参政，对政府的社会政治经济政策与立法发挥作用。特别是1971年颁布的《劳资关系法》即1974年通过的《工会和劳资关系法》，进一步肯定了工会参与协调劳资关系的权利。因而可以说，集体谈判制度以英国为发源地，进而扩展并完善，伴随工会组织与力量在二战后的迅速扩大与提高，成为当今世界劳动关系协调的重要方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