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主义视域下的X战警系列电影

王 娜

(周口师范学院，河南 周口 466001)

近年来，电影学方面出现了大量以生态视角解读作品的相关论文。不过，大都局限于与自然环境相关的题材，如《风之谷》(WarriorsoftheWind，1984)、《后天》(Thedayaftertomorrow，2004)、《2012》(2009)、《海啸》(Tsunami，2005)等，其所论述的内容主要是通过自然的“无常”来反观人类对待自然的态度，从而引起反思。目前，很少有人注意到科幻片中的生态命题，尤其是外星人系列、X战警系列、变形金刚系列等。以《X战警》为例，变种人是人类核战争催发的产物，破坏自然就要为此付出惨重代价，基因的转变就是重要表现之一。既然是自己种下的因，就得吞下此果。《X战警》貌似与《蝙蝠侠》《超人》《美国队长》《闪电侠》等影片一样，以维护世界和平为己任，然其真正触及的根本却是人与自然之间到底如何相处的问题。因此，从生态视域审视《X战警》的电影史价值就有着诸多亟待挖掘的可能。

“X战警”系列至今已有9部电影，分别是《X战警》(2000)、《X战警2》(2003)、《X战警3：背水一战》(2006)以及《X战警前传：金刚狼》(2009)、《X战警：第一战》(2011)、《金刚狼2》(2013)、《X战警：逆转未来》(2014)、《X战警：天启》(2016)等。除了“金刚狼”两部较为专注于个人身世的追问外，其他影片都是放在变种人与人类生存角逐的平衡点上展开的。

一、贯穿始末的和谐命题

生态主义的重要特征是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这包括地球上的所有物种。此和谐并不是一两个人之间的小范围，也不仅仅是人类以自我为中心的“健康”指标，而是“大我”环境的共同营造，即论者强调的生态系统。其矛头直指以人类利益马首是瞻的狭隘生态观。世间一草一木，皆有生命，不能因为人的强大而随意剥夺其他物种的存在。X战警系列以变种人与人类之间的矛盾纠葛形式来冲击狭义生态观，试图启发对和谐命题的深入思考。

第一，和平的守护。X战警系列电影中总会有强大势力企图破坏人与变种人之间的平衡，要么是部分自私自利的高官，欲铲除所有变种而后快；要么是部分变种人不堪忍受被歧视，而选择血腥的报复，甚至要成为地球的主人，奴役他人。破坏一方，如《第一战》中的塞巴斯蒂安·肖，《逆转未来》中的玻利瓦尔·特拉斯克，《天启》中的天启；而X教授阵营通常都是和平守护的一方。同样在人类群体中也有战、和之分，如第一战里苏联与美国军事争霸的背景下，依然有女探员只身冒险，扮演双方谈判的使者等。二者之间角逐的结果通常是和平胜利，这也昭示了X战警系列电影贯穿始末的主题。X教授堪称“和平大使”，他始终相信不同物种可以和谐相处，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此理念恰恰是生态主义最核心的本质，即变种人、人、动物、植物等各种形态的生物，可以营造顺应自然、其乐融融的“大家庭”氛围。从变种人学校的设立，到《背水一战》中变种人事务部长麦寇的出现，以及各次战争爆发时X战警的股肱之力，影片都在强调，两个物种之间并非奴役与生死的关系，互相融洽才是一种进步。

第二，战争的反思。并非所有变种人都争强好胜，乐于战争。他们不过是为了自己生存的权利而奋斗。电影中不止一次地出现人类欲消灭变种人而发动的种族战争。如《背水一战》中的疫苗，表面看是帮助变种人永久恢复正常人，实则根本没有经过协商，而是单方面认为变种人必须接受“治疗”，将拥有超能力的他们视为“疾病”。华伦一语道破他父亲研制疫苗的玄机，“那是你心中想要的生活，而非我想要的”。将此观点放大，正是战争冲突的根源。人类以自我为中心，强迫其他不同属性的种群按照他们所制定的规则运转，与奴役别无二致。对于被压迫者，势必激起强烈反抗。而《天启》中，天启集合了所有变种人的超能力，是比五级变种人琴·葛蕾更可怕的存在，他已轮回数千年。其存在的目的是要重新建立变种人的秩序，将人类全部奴役。论其实质，与人类同化变种是相同道理。系列电影不同角度的审视，都是为了深入思考战争的动机和意义。因此，与其为了战争而寻找和平，不如为了和平而停止战争。这是我们从生态主义透视X战警系列影片得到的重要启示。

二、融入自然元素的生态美学

生态视域下的任何对象，自然不能忽视生态美学的重要特质。与环境题材影片不同，《X战警》并没有过多地关注自然之美，而是将自然元素融入变种人的形象、技能和团队协作之中，以另类的视角展现别样之美。

首先，源于自然生物的形象特征。《X战警》中各人物形象的塑造灵感多来自于自然元素。如魔形女具有“转移体内原子和分子来改变外貌的能力”，使其可以变换成任何人。她身上的蓝色鳞片不禁让人联想到生物界中的变色龙，变色龙同样靠鳞片、体温来伪装自己，与周围的环境融合。再如萨尔瓦多天使，拥有一双透明的翅膀，可以自由飞翔，且口吐飞弹，前者模仿昆虫，后者将西方dragon喷火的神话融入其中，两相结合。其他如暴风女的发型、野兽的“奔放”(大猩猩)、镭射眼的放射(眼镜蛇)等，都与自然中的生物有各种紧密联系。影片将各能力指向的动植物集合在一起，俨然是一部动植物大“聚会”。透过表象，影片试图告诉我们，变种人的外貌也是一种自然之美，我们既然能够坐在电视机前好奇地看着《动物世界》，为什么不能接受身边的变种人呢？不必扣上威胁安全的高帽，也不必互相歧视，既然动物们可以和谐相处，遑论人类。

其次，与自然元素契合的技能表现。各变种人都有其特殊的技能，散点透视这些技能，或只能折服于剧本的“梦笔生花”，若统筹各技能所蕴含的自然元素，就很容易走进生态美学的深处。与《地球超人》(CaptainPlanetandthePlaneteers)中金、木、水、火、土等构造理念相似，《X战警》的产生一定程度传承了“超人”动画片的构造系统，但又比其更加丰富。如暴风女催动“风电”，万磁王控制金属，火人、蹂躏者、镭射眼之于烈火，冰人掌握水，等等，其能力无一不来自于自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自然之风雨雷电、阳光空气，可以哺育万物，但也可以演变成冰雹、火灾、海啸、干旱等各种灾害。《X战警》中各角色亦是如此，技能控制得当则可以用来救人救己，为社会服务，避免各种事故的发生；若处理不当，也会变成杀人的尖刀利器。如《天启》中万磁王，大地之中金属无处不在，被天启激发出的潜能居然可以瞬间覆灭一座超级大城市，而其能力还远不止如此，甚至可以毁灭整个地球，重新创造新的世界。

最后，永不凋谢的团队精神。审视《X战警》的生态之美，当然不能缺失“系统”核心。一个健康运转的系统需要不同人的团结协作，这也是美国工业社会的文化特征之一——团队精神。没有任何一个成功者是凭借自己个人战斗即可取得巨大成功的。X战警同样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没有哪一种技能是完美的，无论是反对派还是和平派，首先都在组建自己的队伍。每每影片中出现难以解决的危机时，总是被变种人各种不同的技能组合攻破。如《第一战》中，只要苏联货船穿过古巴分界线，苏联与美国之间的战争就会瞬间爆发，而塞巴斯蒂安·肖正可以借此机会，发动核爆炸，使得美苏陷入核战争的陷阱之中。他们先利用声波准确定位潜艇，通过教授控制眼线，再以万磁王之力将潜艇吸出，继而转移至岸边，成功化解一场核战，功莫大焉。团结协作所传承的理论正是生态美学“系统”的真正本质。

三、绿色生态与黑色生态

生态批判是生态主义介入社会改革实践的有力武器。没有批判的精神就不可能取得真正意义上的自然和平。敢于将社会中的黑暗面揭露出来，继而寻求解决的途径是生态主义解剖自我，并走向成功的“法宝”。X战警中自有诸多人性美的力量，当然也存在很多人性的阴暗面。本文并不是一味地肯定变种人，只是对人类自身诸多优缺点的暴露，更能彰显影片的批判性。

先看人性美的力量。X教授“变种人学校”的设立，是为了使变种人能够游刃有余地控制好自己的能力，而不是任其胡乱伤人。X教授控制的理念，恰恰是人性最基本的力量——爱和光明。如，万磁王原本并不能很好地掌握金属力量，影片中教授让其转移巨型雷达，多次尝试都没有成功。是教授进入其思维，唤醒了其心底最温暖的回忆，并劝解平衡就是“愤怒与宁静的界点”，终于使他找到了力量的根源。其实变种人的能力都是来自于“潜意识”，是欲望、享乐、恐惧、愤怒等各种人性的表现。因此，控制变种力量，也就是正确摆放心中的人性。拥有五级力量的琴·葛蕾就是典型范例，当教授试图侵入其思想，救其于水火时，遭遇琴内心恐惧的极力抵抗，琴不相信别人，导致其亲手杀死了教授。然而其内心并未泯灭良知，影片最后金刚狼之所以能够靠近她，正是力量爆发时人格分裂之际两个“我”的激烈斗争之时。死在金刚爪下的琴脸上并没有痛苦，反而是眉目舒展的解脱。这也再次证明X教授的平衡界点的经典理论。爱和光明等人性美的绽放，是消解一切战争引起的恐惧、愤怒的源泉，也是《X战警》影片体现生态美的独特品质。学界对其电影史意义的挖掘，还远远不够。

再看黑色生态的揭露。每次变种人内部出现分歧与对抗时，其导火索通常都是人类自身，如果不是人类的无知和自以为是，就不可能制造一系列麻烦，导致肖、天启、万磁王等人产生要控制地球，重新创造世界的想法。尤其是万磁王，他本来与X教授是好友，因为美苏联军的报复而转变思想。当数百枚导弹降临时，到底是任其轰炸，还是全面反击？正当防卫无可厚非，但结果是变种人与人类间的对抗将直接升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可以说，逼迫X战警做出选择的并非他们自己，而始终都是人类自身，因而，对人类种种恶性的生态批判是值得深入挖掘的。大体有三个方面：一是人类对X战警技能的不正当攫取。如金刚狼技能的丢失，哨兵的模仿能力。二是人类欲求自身苟安而驱逐变种人。三是借打击X战警，谋夺政治权力。这些黑色生态的揭露进一步提升了影片的政治、历史深度，也在科幻想象之外增加了电影的社会批判力度。

如果注意影片中的细节，不难发现影片中的变种人其实是具有不同生理特征的“特殊群体”，他们如同活在正常人群中的残疾人、有色人，或有先天缺陷的人。现实中他们被视为“弱势群体”，以低矮的姿态出现，而影片借科幻形式，赋予他们超能力，从俯视角度来看待弱小的正常人。以变种人为中心的视角变换，不过是为了更深刻地揭示我们对待“弱势群体”的真实心理。没有设身处地的互相考虑，难免有“酸葡萄”和“探照灯”的心理效应。由此申论，X战警系列叙事艺术的隐喻特质悄然揭幕。若从生态视角反观影片的隐喻价值，导演组煞费苦心地构思正是为了剖析“反生态”的罪魁祸首和产生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