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犯罪影片中的英雄人物形象

袁冬梅(郑州升达经贸管理学院，河南 新郑 451191)

长期以来，犯罪类电影一直是受消费者青睐的类型片之一。究其原因，一是犯罪题材电影满足了观众对警匪之间狩猎与被狩猎过程的游戏期待；二是这类影片为观影者提供了“善与恶”“罪与罚”最直观的表现形式，从而获得彰显正义、昭雪沉冤的情感解读。

犯罪片在商业性以及艺术性上都有被关注的必要，它鲜明地体现一个国家电影人的社会责任感以及市场意识。我国的犯罪影片经过新中国成立后半个多世纪的发展，虽然颂扬英雄、呼唤正义的主题不变，但其英雄的塑造角度、价值立场却随着社会文化的变迁而有了不同的演绎形式，正义的解读在深度和广度上也有了质的飞跃。

一、中国式英雄主义人物

英雄是文艺作品的永恒主题，但不同成长环境的人会对英雄有不同的解读。文化是塑造英雄的土壤，而电影作为一种文化的推广者，自然会根据时代文化背景和观众的诉求来塑造英雄人物。总体来讲，中国的英雄主义源于东方集体主义文化传统，而西方的英雄人物则更强调个人。这使得东西方的英雄在个人形象、道德标准以及对制度的维护与反抗上都表现出明显的不同。中国式英雄人物是新中国成立后至20世纪90年代犯罪影片中警察的典型特征，这一方面源于传统文化的集体主义思维，另一方面源于电影缺乏市场化运作机制导致的意识形态符号化。

首先，在道德准则上，中国影片中的英雄往往是智慧与道德的集大成者，这在我国的历史题材、抗日题材以及红色革命题材电影中尤为普遍。我国的犯罪题材电影中的英雄人物虽然也具有超出一般人的全局观和领悟力，但相较于个人能力而言，其道德素养往往是影片更要突出的闪光点。他们在利益面前能够抵制诱惑，在面临危难时刻选择以集体利益为重，能够做到舍身而取义。例如，《最后的疯狂》(1987)中的何磊便是这样一位机智勇敢的公安干警。在与犯罪分子进行了一番斗智斗勇之后，何磊为了保护列车上乘客的安全而选择与其同归于尽。这种集体主义精神超越了个人的生死，是英雄主义崇高性的表现。

其次，在个人形象上，与西方英雄追求人格独立意识不同，中国的英雄人物基本都与社会主导的价值观一致。中国犯罪电影常呈现出强烈的善恶二元对立结构特征，警察几乎包揽了所有犯罪影片中的英雄形象。警察是国家和人民利益的代言人，电影中其所承担的英雄形象不仅是正义代言人和化身，通常也是意识形态的载体。如电影中在职责赋予的神圣使命驱动下，警察可以为捍卫国家利益而放弃友情、亲情与爱情的羁绊。可以说，中国犯罪电影中的警察英雄更多的是一个缺乏个性身份的理想化形象，甚至这一形象需要多个警察角色的共同塑造来完成。这种“高大全”的形象，随着时代的发展被逐渐边缘化，更有血有肉、有人情味的英雄形象才能契合当下的市场需求。

二、英雄塑造方式

电影艺术是来源于现实生活而又有别于现实生活的，如何对现实进行加工，对冰冷的犯罪活动进行具有戏剧性和观赏性的影像化，就成为考验电影主创的问题。

在细节上，国产犯罪电影注重对生活的还原，英雄有贴近现实生活的趋势。警察英雄不仅仅需要通过硬汉面孔和作风来展示。电影《押解的故事》讲述的是老警察李公安和年轻的警察张雷押送嫌犯的故事。影片通过李公安问嫌犯在吃饭时是否要辣子和啤酒等细节以及与寡妇的感情戏，表现他具有质朴柔情的一面，同时也通过他与小警察较劲和帮助的细节，表现出他的圆滑和棱角，这种细节的描写使得平民英雄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非常具有代入感。

语言是人物性格展示的镜子，恰如其分的语言模式能够彰显人物的性格特征与思想情感，也能使人物更加真实。例如，《明亮的心》没有选择以激烈打斗的场面和错综复杂的情节来吸引观众，而是通过流畅的镜头和温情的对白不断深入人物的内心世界，对现实世界中小人物的英雄情怀予以剖析和观照。失去视力的军人在与马陆女友的对白中说：“有这么一个男人，他在你眼里算不上英雄，可他宁可损失荣誉、职业、朋友、前途，也不肯出卖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秘密，用过去的话说，是忠诚、仗义，现在就叫责任。英雄是这样的人呢，还是在媒体上作秀吸引眼球，要请别人给他塑像并要求把塑像叫英雄的人？”这段点题式的对白将英雄赋予了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情感力量。

此外，犯罪电影中的英雄超越生活的一面，就展现在其戏剧性上。例如，在《解救吾先生》中，由刘德华饰演的明星吾先生可以说是剧中英雄人物之一，他在自身不保的情况下，还尽可能与绑匪周旋，试图拯救自己与同伴。吾先生被绑匪调侃“你不是演过《赌神》吗”，同时被绑匪挟持的人质是吾先生的粉丝，他的一句“我上网查了，说你结婚了”等，构建出一种虚实互参的幽默效果。都使吾先生被置于超越平常生活的语境中。

三、英雄的价值立场

在塑造英雄的价值立场上，我国犯罪电影倾向于三个方面：首先是国家形象立场。由于意识形态对文艺创作的影响依然存在，因此在很长一段时期内的公安题材电影仍具有强烈的集体主义色彩。警察通常是一个群体形象，在群体中不仅有全知全能型的年长男性英雄人物，还会包括各具特长和个性的青年等。而这个男性长者通常阅历丰富，是团队的精神领袖，不论在业务上还是生活方面都是青年人的楷模。而青年群体则通常具备积极乐观的理想主义心态、阳光亮丽的外表，但由于对困难缺乏客观的认识，很可能成为被教育和衬托老警察智勇的对象，但最终会在挫折与鼓励下实现突破，成为捍卫国家人民权利的英雄。

其次是英雄的人性化立场。在改革开放以后，人道主义思潮涌动，电影《小花》开启以人为本的创作先河，犯罪影片中的英雄逐渐褪去神圣化的外衣，还原为具有七情六欲的人间英雄。在电影市场化改革以后，人性越发成为电影热衷表现的主题。《刑警张玉贵的队长生活》，就是一部从人性立场塑造警察形象的优秀作品，影片中的张玉贵在上级和个人的立功心切下抓错了人并草草结案。但真凶被查证后，张玉贵出于人性的善良不惜被降职而主动纠正错误。而影片的亮点在于通过生活琐事将他具有人情味的一面展示出来，塑造了有血有肉、胸怀坦荡、热爱生活的好警察和好丈夫形象。

最后是文化多样性立场。随着我国文化交流的不断丰富与频繁、信息的飞速传递，为艺术的创造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西方犯罪影片中的英雄形象在人物选择上是多层次的。英雄可以是《教父》中的维托·唐·科莱昂，虽然他是黑手党首领，但他却是弱小群体的保护神，并深受爱戴。国产犯罪电影同样开始塑造英雄的多重身份，如《湄公河行动》中，方新武就是一个多重身份的英雄。在金三角，他是一名卧底警察，向我方提供毒品线索。但金三角无法无天的氛围浸染，使他也有了一些匪气。例如，方新武对抓来的毒贩用私刑逼其开口，在捉到了占蓬时忍无可忍将其击毙等。这些情节展现了环境对一个警察的改变，也令他的形象更加真实，诠释了英雄主义的新内涵。

综上，犯罪电影紧贴社会现实，并且能够就一个小事物而承载庞大的情怀，在刺激观众的眼球时，又感动观众的内心。对国产犯罪片进行研究，其对英雄人物的塑造是一个合适的切入点。可以预见的是，中国电影人在不断把握市场风向的基础上，一定会推出更受观众追捧的英雄，从而引领犯罪电影走向进一步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