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致命黑兰》中的暴力叙事

张瑞芳

(安阳师范学院，河南 安阳 455002)

一、引 言

影片《致命黑兰》上映于2011年，由导演优奥利维尔·米加顿执导、佐伊·索尔达娜领衔主演，影片讲述了一个女杀手卡塔利亚复仇的惊险故事，她在与叱咤黑道多年的毒品大亨唐·路易斯的对抗下最终获得了胜利。这部影片是导演优奥利维尔的第四部故事片，在拍摄影片之前，导演优奥利维尔就曾表示自己一直希望创作一部类似于《谍影重重》这样的动作片，塑造一位“英雄”形象并着力塑造人物的内心世界，挖掘角色背后的力量。在《致命黑兰》的拍摄过程中，优奥利维尔也践行了自己曾经对这部影片的期许，在塑造女主人公卡塔利亚这一女杀手形象的过程中没有落入女性动作影片过分暴露或过分神化的窠臼，而是呈现出一个在复仇中不断成长的女性形象和一部严肃的动作片。有评论者认为，《致命黑兰》是一部向《杀手里昂》致敬之作。《致命黑兰》不仅在故事情节及人物形象等方面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同时还辗转在墨西哥、迈阿密、新奥尔良、芝加哥、巴黎等地取景拍摄，无愧为导演优奥利维尔近年来的鼎立制作。这部影片也凭借精良的制作荣获2012年金拖车奖的最佳惊悚片提名，同时影片女主人公的饰演者佐伊·索尔达娜也凭借此片荣获2012年度阿尔玛奖、青少年选择奖、黑盘奖、黑人娱乐电视奖中的多个奖项及提名。目前，该影片的续集也在创制过程中。

美国电影中的暴力叙事，可谓是由来已久，在20世纪60年代的新好莱坞电影中，暴力叙事就已占有一席之地，在二战及东西方冷战后的社会变革之中，许多反主流的叙事题材频繁出现在好莱坞电影之中，通过暴力叙事来呈现新一代的反叛思想的影片也获得了越来越多的关注，其中《邦尼和克莱德》被认为是美国暴力叙事影片中的奠基作品之一，随之而来的《出租车司机》《发条橙》等影片进一步将具有写实倾向的暴力叙事发展壮大。[1]自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以《天生杀人狂》《低俗小说》为代表的暴力叙事在美国影坛一度掀起了观影热潮。在这一发展阶段，典型的暴力叙事影片中开始出现典型的“暴力”女性形象，如1991年的《末路狂花》、2000年的《霹雳娇娃》、2001年《古墓丽影》、2003年的《杀死比尔》等影片中的暴力女都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近年来，黑帮题材、犯罪题材及复仇题材的影片也逐渐成为美国电影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也不乏以女性为主人公的作品，这些作品彻底打破了男性在美国电影暴力叙事中一统天下的局面，为美国的暴力叙事影片注入了一股独特的力量，不仅引发了许多来自业界内部的关注，同时也都取得了不俗的票房收入。[2]本文所论及的《致命黑兰》也是近年来以女性为中心的暴力叙事影片中的优秀代表。本文将立足《致命黑兰》的创制过程及故事主线，从“暴力”情节、“暴力”人物及“暴力”意蕴三个层面，解读影片《致命黑兰》中的暴力叙事。

二、《致命黑兰》的“暴力”叙事情节

从叙事题材的角度而言，影片《致命黑兰》讲述了一个女性复仇的故事。女主人公卡塔利亚出生在一个涉黑家族之中，在她童年时期就不得不目睹父母双亲的死亡并开始独立逃亡。在黑帮老大唐·路易斯的指使下，卡塔利亚的父母死于枪口之下，而卡塔利亚也几乎死于枪下。在千钧一发之际，卡塔利亚凭借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心理素质及身体素质成功逃脱了黑帮的追捕，并在父亲的事先安排中，成功地逃至美国，来到了同样身处黑帮的舅舅埃米利奥身边，从此踏上了一条杀手养成之路。在舅舅的培养和帮助下，十余年后的卡塔利亚已经成长为一个美丽性感、智慧及能力超群的女杀手，开始为埃米利奥的黑帮组织工作。事实上，卡塔利亚并不嗜杀成性，更不贪图金钱，而是借助杀手工作来实现自己的复仇计划，在近乎疯狂地寻找残杀双亲的凶手的过程中，卡塔利亚不听舅舅的警告，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然而这种大胆而急切的复仇行动终于让卡塔利亚再次感受到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包括舅舅和外祖母在内的亲人都成为复仇的牺牲品。失去所有亲人的卡塔利亚更加坚定了复仇的决心，凭借超乎常人的运筹能力和胆识深入虎穴，最终杀死了毒品大亨唐·路易斯等人，完成了复仇。为了迎合整个故事的发展，《致命黑兰》的创制组辗转于不同的城市拍摄，比如女主人公卡塔利亚深入牢房行刺的部分，主要在巴黎取景；卡塔利亚的童年生活主要取景自墨西哥，而卡塔利亚的逃亡过程则取景自美国的多个城市。这虽然在很大程度上加大了拍摄的难度，却为女主人公复仇故事的推进提供了更为真实的基础，使整部影片避免了为暴力而叙事的问题。

在《致命黑兰》中，故事情节发展的关键之处都与暴力和死亡相关联。女主人公卡塔利亚复仇历程的起源是父母的死亡，影片伊始，毒品大亨路易斯便派人来到卡塔利亚家中，在机枪的扫射过程中，父亲和母亲倒在血泊之中，卡塔利亚成为孤儿；多年后的卡塔利亚已经成长为冷血杀手，她超人的能力首次在狱中杀囚的过程中得以呈现。更为重要的是，卡塔利亚在被杀者身上都留下了独特的印记——名为卡塔利亚的稀有兰花，以此来吸引毒品大亨路易斯的注意力。影片没有过多地详细呈现卡塔利亚的谋杀过程，而是以警官的视角呈现出犯案现场的暴力和血腥，以此完成了关于卡塔利亚杀手生活的叙事。在卡塔利亚的“兰花谋杀”计划推进过程中，毒品大亨路易斯意识到曾经逃脱杀戮的小女孩正在复仇，于是便派出手下马仔找到卡塔利亚的舅舅一家并再次实行了残忍的虐杀。路易斯等人使卡塔利亚失去最后亲人的暴行令女主人公伤痛欲绝并更加坚定了复仇的决心，同时也推动了整个故事情节的发展。《致命黑兰》的高潮部分无疑是影片最后的暴力复仇，极端悲伤和愤怒的卡塔利亚威胁警察并查找出了路易斯的所在，杀掉了路易斯等黑帮成员。在其中的近距离搏击、机枪扫射及恶犬袭咬等暴力画面中，观众感受到的不仅是血腥的感官刺激，还有女主人公燃烧的复仇心理和悲怆的心境。

三、《致命黑兰》的“暴力”形象塑造

《致命黑兰》的女主人公佐伊·索尔达娜于1978年出生在美国的新泽西州，这位拥有爱尔兰、印度、黎巴嫩、牙买加多国血统的女演员于20世纪末进入影坛，直到2009年在《加勒比海盗：黑珍珠号的诅咒》中饰演女海盗这一配角后，才被观众广泛知晓。同年，佐伊·索尔达娜在重量级大片《阿凡达》中饰演女主人公，但外星生命的造型使许多人并没有记住佐伊·索尔达娜的脸。正因如此，导演优奥利维尔·米加顿在为《致命黑兰》挑选角色时，才首选了佐伊。优奥利维尔认为佐伊虽然在多部大片中均有优秀的表现，却因为客观原因而并不被观众所广泛熟知，而《致命黑兰》正需要这样一位不会受到以往表演经历影响并在银幕中缺乏完整亮相的演员来饰演女主人公。事实证明，优奥利维尔的选择是正确的，佐伊是一位十分努力的演员，在筹备拍摄《致命黑兰》期间，她接受了大量的体能训练，并深入地研究人物心理。同时童年丧父的悲伤经历及一直以来的舞蹈基础也为佐伊成功饰演这一身负仇恨的“暴力”女性形象奠定了基础。佐伊曾在接受采访时表明，影片中的卡塔利亚并没有经过专业的军事训练，而是深受黑帮家庭的熏染，她与暴力有着天然的关联，武器仿如她的朋友。在《致命黑兰》中，由优奥利维尔和佐伊共同打造的女杀手卡塔利亚不仅拥有超越性别的暴力侵略性，还摆脱了以往“暴力女”易呈现出的矫揉造作之感，是一个身手敏捷、果断勇敢且情感丰富的暴力女性形象，从卡塔利亚身上，观众能够看到女性之柔和暴力之美的完美结合。

美国影坛的“暴力”形象塑造大致可划分为两个类型：其一是直接执行暴力的形象，这类形象常常出现在典型的惊悚片中，影片对此类“暴力”形象的打造更加注重视听层面的冲击力，不会过多地塑造人物的内心世界。总的来说，此类“暴力”形象被赋予了更多的娱乐价值。其二是经过艺术化处理后的“暴力”形象，在此类形象的塑造中，角色执行暴力的过程被社会化和仪式化，避免了过于血腥的场面，在足够支撑“暴力”叙事推进的前提下，角色暴力行径背后的内容被更多地挖掘和呈现。[3]无疑，《致命黑兰》中的女主人公卡塔利亚就属于后者，从外在造型角度而言，卡塔利亚穿着简洁，除任务需要之外，卡塔利亚的着装并没有过分裸露，这也体现出导演在塑造这一暴力女性形象时对女性的充分尊重，使影片中的卡塔利亚在很大程度上摆脱了以往银幕“暴力女”对身体和情欲特征的依赖。从动作设计而言，卡塔利亚在执行刺杀任务及报仇计划的过程中并没有花哨或神化的暴力动作，而是十分实际、干脆。从人物的内心世界而言，卡塔利亚始终对曾经的仇恨念念不忘，执着于为父母复仇，悲惨的童年记忆和复仇的强烈愿望融合形成了卡塔利亚既坚强又脆弱的矛盾内心，杀人时的果断、独处时的忧伤、与父母及男友相处时的恬静都是其矛盾内心的具体表现。同时，更为难得的是，在《致命黑兰》中，导演设置了女主人公舅舅被杀的剧情，这一剧情设置为女主人公这一人物形象的成长提供了可能，最后亲人的死亡不仅进一步激发了卡塔利亚的斗志，还为年少冲动的她上了血腥一课。

四、《致命黑兰》的“暴力”审美意蕴

在《致命黑兰》中，暴力贯穿在女主人公卡塔利亚成长、复仇的整个过程之中，延续全片的暴力叙事为观众提供了强烈的感官刺激。在和平年代，战争的硝烟已经远去，在日常的生活中，暴力之行也并不多见，所以银幕上的暴力叙事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人们的猎奇心理，由“暴力”的故事情节和人物造型所带来的新鲜感为平凡生活注入了激情，使观众在“不真实”的暴力中感受“真实”的刺激。[4]在带来强烈的感官刺激之外，《致命黑兰》的“暴力”美学意蕴还体现在影片借助复仇主线所带来的情绪的宣泄。伴随着暴力的复仇过程及成功复仇的结果，无论是影片中的女主人公卡塔利亚，还是影片外的观众，都实现了一种“本我”的释放。精神分析学大师弗洛伊德认为，个体的“本我”会受到“超我”的控制，“本我”遵循“快乐原则”，而“超我”奉行“道德原则”，在“超我”的控制下，个体常常遵循“道德”而放弃“快乐”。但在电影的世界中，一切暴力行为都是被隔离后的暴力，观众在将自身代入电影后能够安全地释放“本我”，实现情感的宣泄。

众所周知，美国是一个十分崇尚英雄的国度，无论是在现实主义影片中，还是在具有科幻元素的影片中，“英雄”形象都备受欢迎，而书写英雄的影片也成为满足观众英雄主义精神追求的重要载体。在《致命黑兰》中，女主人公并不是典型意义上的英雄形象，她惩罚邪恶的方式本身并不具有合法性，却为观众呈现了一幕女孩成长为女杀手并最终依靠自己的能力为亲人报仇的令人动容的故事。可以说，在许多观众心中，《致命黑兰》中的卡塔利亚无疑就是一个实现自我的悲情英雄。电影中的暴力叙事通过其特有的仪式感和视听冲击力为观众带来了独特的审美体验，也因具体叙事题材和讲述故事的不同而具有不同的内涵，研究电影中暴力叙事的目的并不是助长暴力，而是在于透过暴力认识现实、思考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