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乐之城》镜头语言探析

张艳玲

(郑州成功财经学院，河南 郑州 451200)

电影《爱乐之城》上映以来受到广泛好评与关注，单是第89届奥斯卡金像奖就囊获了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等6项大奖，为电影界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影片中看似老套又缺乏跌宕的故事其实在本质上探讨了最为现实的主题：爱情与生活的矛盾、理想与现实的冲突，尤其是电影即将结束之时蒙太奇画面的系列呈现深深地打动并捕获了观众的心。这一切的实现都是导演对镜头语言张弛有度的把握及应用的效果。

一、以音乐贯穿始终，突出主题

《爱乐之城》作为一部音乐剧，开片就是乐曲，音乐贯穿始终，充分体现了音乐剧的特点。导演把开片的镜头定格在一个温暖的清晨，人们匆匆忙忙去上班，道路拥堵不堪，一位女士在堵车的间隙走下车来尽情歌唱，她的歌声感染了越来越多的路人，人们纷纷下车加入歌唱者的队伍：“……即使伤心失落，清晨终会来临，明天的太阳会再次升起……”这首开片乐曲激情饱满、斗志昂扬，唱出了每个积极上进的普通人的心声，也暗示了这部影片是关于小人物的故事。影片的第三首乐曲是米娅的主题曲：“我会找到那么一个地方，在那里我会成为一个大人物，只需要等待他的寻找。”这首歌唱出了米娅的心声，道出了米娅的梦想。女主人公的形象便清晰地展现在观众面前——一个为了音乐剧而努力奋斗的普通女子。

男主人公塞伯形象的塑造也离不开音乐。在影片中他首次演奏是在一个圣诞节的晚上，他违背了约定，不知不觉在弹奏中变成了自己最喜欢的曲子，因此在圣诞节的晚上被开除。餐厅安排的那张音乐单代表着当今的流行音乐，塞伯的不委曲求全象征着他的梦想与艺术追求，同样也让观众看到在这个变化多端的时代中塞伯那无处安放的灵魂。“……城市之光，这会是一个新的奇幻之旅的开始吗？还是一个我无法享受的梦？……”这首塞伯的主题曲，既表达了他在追梦的道路上找到一个灵魂伴侣的激动与兴奋，也暗含着他对未来种种未知的迷茫和恐惧，对理想与现实可能发生的种种矛盾的无奈。他们在一个艺术馆，通过特拉斯线圈音乐穿越到太空翩翩起舞，舞步琴瑟相和、轻盈唯美，他们把心灵奉献给彼此，携手奔赴寻梦之旅。他们的爱情之旅真是一个奇幻的旅程，但这个旅程并不长久，慢慢地变成了一个他无法享受的梦。塞伯因米娅妈妈的电话主动去找肯斯，得到了一份他并不喜欢的稳定的工作和不错的收入，随着演出的增多，塞伯变得越来越有名气，但是他也因此没有办法经常陪伴米娅，两人不知不觉间产生了间隙。这首《城市之光》在影片中反复出现，凸显追求梦想与现实诸多冲突的主题。

二、以季节的变化推进故事叙事

导演查泽雷对影片叙事时间的安排独具匠心，以季节的更替来推进故事情节的发展。“弗莱认为文学作品在整体上构成了一个自主自足的体系，这一体系产生于人类想象力的历史积累，从而把异化的陌生的自然界同原型模式结合起来，以满足人类持久的欲望和需求。”[1]弗莱把春、夏、秋、冬具化为喜剧、传奇、悲剧和讽刺四种主要的文学类型。这部影片时间的设定与弗莱的理论不谋而合，从一个冬天到另一个冬天，一个四季的轮回见证了一对相爱的恋人情感的起起落落。

故事的叙事跨度长达6年的时间。男女主人公的爱情开始于一个冬天，导演刻意把他们的相遇安排在冬天，意在向观众暗示：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冬天带给人“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春天不久之后到来。在春天里，塞伯和米娅发生了一系列的偶遇，他们也因彼此对梦想的执着追求而相互欣赏，萌生爱意，他们都为拥有了真正的灵魂伴侣而心满意足、开心不已。

夏天是炎热的季节，也是他们的奇幻之旅最重要、最有意义的时期。他们一起旅行、一起参加晚会、一起舞蹈、一起玩音乐，他们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如此默契，充满温暖与爱意。在一个绚烂多彩的季节，他们遇到了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纯粹的爱的传奇。然而，“我们不能不存在，不能不在这个世界上存在，我们是被抛在了这个世界上……”[2]爱情的喜悦过后，还需要面对生活本身以及现实的烦琐。降低标准，塞伯很快找到了一份安稳的工作，但寂寥的秋天也随之而来，他和米娅的爱情悲剧也悄然来临。整个秋天，塞伯辗转于各地的巡演，名气日增、收入不菲，但他与米娅相处的时间却越来越少，米娅也明显感受到他的不愉快，两人也因梦想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产生了分歧，继而争执不休，最后决定分开。

秋天结束，爱情的悲剧发生，影片中导演只用一张带有“冬天”字样的图片告诉观众又一个冬天到来，就这样，他们的情缘起源于梦想也失散于梦想，为了实现各自的梦想他们双方都未妥协，他们最终成就了梦想，却错失了爱情。也许，这就是他们爱情的宿命。

三、用蒙太奇的手法渲染情感

蒙太奇是电影制作常用的一种表达手法，“是用摄影机摄下来的单个镜头组成句子，并把它一个个按照逻辑顺序连接成段落和章节。若干个镜头，经过组接以后能表达一个完整的意思，并产生了比每个镜头单独存在时更丰富的意义，这就是蒙太奇的构成作用”[3]。

影片结尾，导演用连续蒙太奇的手法，依照先后顺序和因果关系把观众带入到5年前他们相识的场景和在那个冬天分别后他们各自的生活和事业的发展脉络中：如果在圣诞节音乐餐厅相遇之初就义无反顾地投入彼此的怀抱该多好！如果米娅在表演自己的单人秀时塞伯能目睹她的风采、为她喝彩、为她庆祝该多好！如果他们能相互鼓励着一起走向舞台创造他们共同的辉煌该多好！如果他们的环球演出之旅都有彼此陪伴在身边该多好！如果米娅在演出之时已然能看到塞伯的演奏该多好！如果在浪漫的艺术之都，在星汉灿烂的月光之下携手共舞的是他们两个该有多好！如果能在每个日常的业余相偎相依一起观赏影片的是他们该有多好！如果一起走向婚姻的殿堂，共同享受孕育新生命的欣喜、抚养孩子的快乐的是他们该多好！如果是他们手牵手漫步在洛杉矶的大街该多好！如果此时坐在这里听音乐的是他们该多好！可是这些如果都只是几年后他们再次相见时对往昔那份真挚爱情的无限留恋和幻想，它们永远都不可能变成现实。经历岁月的洗礼与磨炼，再相见，他们只能给彼此一个会心的微笑，来安慰彼此并祭奠那份虽已逝去但却永存于心的爱情。

导演查泽雷就是这样，在影片将近结束之时，透过浮光掠影的镜头，时而漫天星斗，时而落霞满天，在风格上融合现代与复古，使每一幅画面都充满浪漫与梦幻的色彩，给予观众最浓烈多彩的感官享受。同时，这段将近10分钟的蒙太奇剪影也给观众带来情感上的震撼和情感之外的深思：爱情和梦想终是不能兼顾的吗？爱情与梦想发生矛盾和冲突之时，做何选择才是最为恰当的？抛弃爱情实现梦想终获成功的喜悦真的比爱情更为重要吗？没有真爱的婚姻会不会幸福？爱情的宿命可否打破？……这些问题给了我们足够开放的思维空间，使我们深入地思考有关爱情、梦想、成功等诸多每个人都要面对的问题；也使我们看到生活的本质、选择的重要。也许，这就是生活的哲学，就像弗罗斯特在他著名的诗歌《未被选择的路》中说的那样：“我将来会一边叹息，一边叙说/在某一个地发，很久很久以后/两条小路在树林里分开，而我/我却选择了一条行人较少的路/而那个选择改变了后来的一切。”[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