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的平均寿命的不断增长,各个年龄段的划分标准也在不断调整。譬如,社会上有70岁以上方为老年人一说,文艺界似乎更离谱,把青年艺术家的尺度放宽到45岁,难怪有那么多的歌星影星“装嫩”,五十多岁的女明星还一口一个“我们女生”。按说,五十多岁,已经知天命了,到底是属于中年还是老年呢?说中年吧,很多人在这个年龄段都快退休了,领导干部也快退居二线了;说老年吧,也觉不妥,身体健康,精力充沛,思维敏捷,何老之有?就算介于中年和老年之间吧,用一个怎样的称谓更贴切呢?某日读书,读到日本作家渡边淳一的《熟年革命》,我才知道,日本人把45岁到64岁之间的人群称之为“熟年”。
日本人真“鬼”,用一个“熟年”,楔在中年与老年之间,轻轻松松解决了一个世界性难题,还衬出俺们汉语创新的乏力。其实,這些年“熟”字也常挂在我们嘴边,像戏称中年妇女为“熟女”——或由淑女演绎而来,也有男子自称“熟男”,恰恰就没想到用“熟年”来指代五六十岁的年龄段。
一个“熟”字,体现了年龄的内在特征——成熟了、熟练了,有老辣、老到、老成的诸多含义。老固然老,但别忘了还有一个“辣”字,姜还是老的辣嘛。很有趣的社会现象是:一个“老”字总让某些老年人听来刺耳,难以接受;一个“辣”字,却又往往让年轻人承受不了那份刺激和尖锐。
渡边淳一说,“熟年”时期的活法,是决定一生是否活得精彩的关键。我以为有道理。就如同一株果树,叶固然青葱,花固然艳丽,但最终的价值是体现在果实上——是硕果,是小果,是瘪果,还是苦果?在这个年龄段就见分晓了。熟年,就是努力让果子不断接受阳光照射,使原来的青涩转变成甘醇的重要阶段。当然,如果某天果子熟透了,掉了下来,也应心态平和地接受这一自然规律。被人捡拾、咀嚼,也算物有所值;如果被忽视了,踩入泥土,仍可化为果树的养分,回报和滋养母体。这就应了陆放翁的词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也有人是熟年不“熟”的,童心未泯,活力不减,即使成了“老夫”,也不影响其发“少年狂”。他们感叹去日苦多,来日苦短,想抓青春尾巴,再潇洒走一回;或玩弄最后的权柄,在台上提前做好铺垫;或仍肚饱眼馋,透支晚年……如此,形成五十八九岁之怪现象,结果往往弄得晚节不保,声名狼藉,甚至于锒铛入狱,身陷囹圄。这就是熟年“不淑”。
很早以前,孔夫子就对人的每个年龄段都设置了“考核”标准。那么,熟年则包括了“不惑”“知天命”“耳顺”三个人生阶段。这期间,就要人们通过学习以解惑,然后悟透生命的意义,唯此方能对什么都能淡然处之,真正达到宠辱不惊的“熟”的境界。
其实,熟年一词在中国典籍里也出现过。清代世情小说《快心编》开篇就写道:“熟年田地隔丘荒,荒年田地隔丘熟。”当然,这里的熟年与年龄无关,是指农业的年景,相对荒年而言的,即粮食丰收之年。但对于熟年之人来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善意的隐喻吧?(摘自《今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