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凡间

◎吴淡如

落入凡间

◎吴淡如

绢绢和世仁的相遇十分浪漫，他们在冰冷的季节，单独旅行到北海道一个鸟不生蛋的渔村，他们是某民宿当晚唯二的住客。

一起在小客厅里烤着火取暖时，绢绢讶异地发现世仁和她来自同一个城市，两人还住得很近。

人浮于世，如果不是在这荒凉小渔村相遇，两人可能一辈子都不相识。最巧合的是，他们都是在失恋后决定单独旅行，都是因为看了同一部电影，所以选择了日本的北海道，背包里也都带着一本英伦才子艾伦·狄波顿的书。

这不是天作之合是什么呢？第二天，他们决定同行。像一对情侣般，绢绢和世仁一起登上了破冰船，看丹顶鹤，为了取暖紧紧相拥……任谁看来，他们都像一对来度蜜月的新婚夫妻。

北海道的日子太美好了，每一分钟都像在燃烧生命。绢绢甚至会想，如果生命在这么美好的时候结束，那该有多好！

本来世仁答应绢绢，回国后“一个月不打电话，让彼此冷静一下”，然而回到同一个城市的第一个晚上，世仁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绢绢，说：“我想你，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绢绢也给了世仁最甜蜜的回应。

雨彷佛下不停的冬天，忽然变得充满了诗意。在世仁自己一个人住的小套房里，两人天南地北地说着话，以彼此的体温互相取暖……美好的日子过了一个月，但浪漫碰到现实，热情总是很容易消退。

如果世仁没在某一次激情之际提到“嫁给我吧”，绢绢不会忽然落入凡间，思考“世俗”的问题。绢绢思考了很久后，终于忍不住问：“你打算做什么工作？”世仁不只是失恋，他还失业——世仁曾经跟她说，他一年前停止工作，打算做专职作家，写本书什么的，只是她实在听不出他对未来有任何具体的打算。

“你很介意我没有工作吗？”他突然用一种有敌意的眼神看着她，“如果你爱我，就该支持我的梦想。”

这时绢绢才发现自己需要好好考虑看看……嗯，世仁的习惯和自己似乎差得很远，其实她有点洁癖，而世仁房间里的东西乱到连走路都要踮脚尖。还有他养的那只猫，总是肆无忌惮地跳到床上……她猛地打了个喷嚏，她一直没告诉他，她其实对动物的毛过敏，这些问题总要解决吧？

绢绢怅然了悟：这段恋情最美好的部分在前三天就已经过完了。

（摘自《慢慢来，谁不是跋山涉水去相爱》国际文化出版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