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 泯
亮屏的时辰(组章)
□皇 泯
身份证上的名字,被电脑数据库囚禁了;
印刷在报刊上的笔名,被读者的目光洗刷了。
一个汉人仅仅只是一堆笔画,在三十四画中自筑一个方块字的囚牢。
太阳,被乌云罩了,总会放晴。
视线,被自己的双手遮蔽了,就无法光明。
生活在一朵飘浮的云上,还不如让生命的泪和血如雨落下,湿润一片干燥的土地。
2016年9月29日,凌晨2点18分。
窗外,70后,还在光明。
窗内,50后,梦醒漆黑。
再也不想复入梦的暗。亮开手机,试图让逼近苍老的光阴,展开想象之翼,掠过青春的天空。
搜索枯肠,挤不出半滴灵感的水。
平躺在床头的躯壳,唯恐仰天长叹,会惊塌沉重的天花板,压扁本来就稀薄如纸的命。
窗内,是死去的黑夜;
窗外,是新生的黎明。
一只飞蛾,撞响透明的玻璃窗。
夜会透明,生命无法透明。
出差前——
妻子,婆婆妈妈的,有点烦。
谁让你凌晨五点叫起床,我还要睡半小时嘛!
谁让你做油炒饭、紫菜汤,辣椒炒肉有点咸。
谁让你行旅箱中放了水果,还放了一个煮得半生不熟的鸡蛋……
又要出差了——
婆婆妈妈的妻子呢?真有点烦。
为什么不凌晨五点叫起床,我多睡了半个小时,快赶不上启程了嘛!
没有油炒饭、紫菜汤,辣椒炒肉,即使咸点也不会饿了饥肠。
行旅箱中空空如也,可以放三两只水果,或者一个鸡蛋,哪怕半生不熟,也有营养……
婆婆妈妈的妻子呢——也出差了!
唉!真的有点烦。
这是我的黑暗,阳光肥沃土地,阴影,却使劲地往上长。
孤苦伶仃地爬在树尖上,还要把乌云扯下来,湿黑一窝窝脚印,并孵化成泪水。
像我现在一样,躺在异乡的客床上——
用手机屏幕照亮忧伤的灵魂,并且用诗歌,掂量着感情的份量。
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敲门。
门在手机信息里,关闭。
留下并不存在的背影,我仅仅只能躲在背影的左边,偷窥背影的右边。
这种存在好生尴尬。
仿佛风,经过水面留下的脚印,比打水漂漂还要虚无。
试探的瓦片沉入水中,不知在最深处,还是最浅处?
只有一种沉痛,在沉,在痛。
嫂子,我渴了。
一杯黑茶,滋润我未老先衰的苍白;
嫂子,我饿了。
三碗大米饭,温饱我不知粒粒皆辛苦的饥肠;
嫂子,我困了。
铺开松软的床,让我鼾入舒筋活络的梦乡;
嫂子,我的衣服脏了。
接引山泉水,洗净我混迹尘世的肮脏;
嫂子,我感冒了。
一碗艾叶子汤,让我的生命不再感染伤寒……
嫂子,丰腴的嫂子,为我憔悴;
嫂子,温暖的嫂子,为我御寒。
嫂子,简单的嫂子,让我的生活不再复杂;
嫂子,直爽的嫂子,让我的人生不再拐弯。
嫂子,尽管,之前我们不曾相识,嫂子,虽然比我年轻,但我还是要用苍老而亲近的嗓音喊一声:嫂子!
嫂子,亲亲的嫂子!刚刚跨入嫂子的家门,又要离家远行。
如果,我在生命旅途丢失了道路。
嫂子,光明的嫂子!
我坚信,您一定会站在枫树坳山顶上,踮起脚尖,挥舞一袭红手帕,高举一块玻璃镜,喊亮我回家的方向——
明伢子呐,回家哦!
嫂子呀,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