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奇
从五四时代穿越而来
唐诗奇
宋家宏先生的微博简介非常有意思,他说“希望能穿越回五四时代”,这是他的心声。在他的身上你真的能看到一种属于五四的时代风范——自由,率性,敢于担当,有锋芒的批判精神和高扬的理想主义。如果他的形象出现在20世纪20年代的黑白照片上,我一定不会惊奇,是呀,在那样一个百家争鸣的时代,宋家宏的声音应该会被更多人听到,他那自由批判的精神在五四的丰沃土壤中更容易得到滋养和鼓励。转念一想,宋家宏先生又何尝不是从五四时代穿越到今天呢,至少灵魂如此。
“做好手上的事”,这是宋家宏先生对学生常说的话,他说是他内心的座右铭。他做过的工作总是以他极度的认真做到最好。当大学老师,他拿过“全省高校教师课堂大奖赛一等奖”、“云南大学第十六届教学成果二等奖”;在出版社只当了五年的编辑,他就拿到了“中国图书奖”、“云南省图书一等奖”;从事文学评论,他获得“中国文联文艺评论著作类二等奖”、“云南省文学艺术奖励基金会理论批评一等奖”,“云南省文学艺术‘四个一批’云南文学艺术贡献奖”,还有很多其他奖项。他的价值当然不仅仅体现于这些奖项。
在当今高校里,宋家宏先生可以算作一个“异类”。在大家忙着搞课题、发期刊、评职称的时候,他却在认真地研究如何教学,从语言表达、课件设计到授课方式,无一不经过认真琢磨。他就曾戏言自己是一个认真教书的“傻瓜”,有一点无奈的自嘲,更多的应当是对自身坚守的骄傲。
宋家宏先生作为教授,真是让学生又爱又敬又怕。他对学生要求非常严格,他的研究生课堂教学是需要不断发言和讨论的,这就需要在课前阅读大量文献资料,做足充分的准备。并且,他要求学生在发言过程中尽量简洁、流畅、准确,真正做到能说、会写。这要求看似简单,但严格实践起来却并非易事。每当上课前一天,学生通常是紧张得睡不好觉的,虽然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仍然担心会被他追问得说不出话来。在这样严格的学术训练下,学生的提高非常快,一个学期的“魔鬼训练”之后,往往是受益终生的。深厚扎实的学术功底、严谨犀利的教学风格与强大的人格魅力和谐统一于宋家宏先生身上,使得学生既很崇拜,又有些敬畏,大多数学生是不大敢接近的。但接触下来你会发现,其实他是一个非常热忱、率直的老师,尤其对青年学子,他可谓是不遗余力地给予关爱和扶持。
这是一件真实发生的事。宋家宏先生当时在一个文秘班上“中国现当代文学课”,一开始对他们班的学风颇为不满,因为学生不读作品,随意迟缺,一些同学在课堂上也心不在焉。其实这种现象在大学很普遍,已经见怪不怪,而且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师生间的“默契”——学生不在乎老师讲得好不好,老师亦不管学生听不听。但在宋家宏先生这里,这种默契被打破了。他“几次斥责,甚至大动肝火”。他讲得认真,也希望学生能认真听,认真思考,即使在短短一个学期的课时中,也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影响让学生真正进入文学。按理说,遭到宋家宏先生那么严厉的批评,学生应当对他挺有意见。但在得知宋家宏老师生病时,他却收到了来自这个班级的一份非常温暖而珍贵的礼物:一个卡通小象的暖手袋,并附上每人手写的一封信。几十封便条信,信上那些手写的滚烫动人的文字,至今读来还非常感人。这份礼物,捧在手里很轻很暖,但放在心上,却显得异常厚重!
这是一份厚礼,不仅是这个班的心意,更是对宋家宏先生几十年来教学理念的最有力的反馈和证明。宋家宏先生通过博客给学生回信,从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宋家宏的近乎执拗的坚守:“我想可能是你们已经习惯了一些课的方式,偏偏我是个不愿意向当下高校里一些习以为常的教学状态屈从的人,我始终坚持我的教学理念:学生要读书,老师要认真对待学生,并给予学生切实有效的教学内容;学生不能得过且过,老师更不能得混且混。我相信只要老师认真对待,并有真才实学,学生最终会认可的,不能低估了学生对大学学习生活的心理要求。”这是一番肺腑之言,非常诚挚中肯。
宋家宏先生的教学不仅限于课堂,对校园文学社团、文学活动等文学的第二课堂也极为重视,给予了大力支持和帮助。从还是青年教师起,宋家宏先生就对学生的课外文化活动倾注大量心血。那时候宋家宏先生刚从北师大毕业,分到昭通师专任教。昭通地处偏远,他惊奇地发现北京已经盛行了那么多年的交谊舞,在师专还是一片“新大陆”。他顶着舆论压力,首先把交谊舞引入校园,开启一片新风。又积极组织学生举办朗诵比赛,佳绩频频,至今依旧是昭通学院的一大传统。最重要的是,在当时闭塞的昭通,宋家宏先生开创性地把作家请入校园,让当时热爱文学的青年学子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活生生的作家。于青年学子而言,这种影响是难以估量的。至今已经坚持活动了35年的“野草文学社”是他担任班主任时创办的,是云南最早的大学校园文学社之一。许多知名作家、诗人是从野草文学社走出来的。
几十年过去了,宋家宏先生对学生和校园文化建设的热情和责任感从未减退,反而随着其能力和视野的提升而不断增强。在云大校园里,他积极引导学生进行文学创作,参与文学活动,撰写了《大学为什么需要文学社》《大学生创作,你究竟缺的是什么?》等文章对学生文学活动进行鼓励和指引。他大力支持银杏文学社开展读书会、诗歌朗诵比赛等各类活动,积极推进海棠诗会的举办,发掘了一批校园诗人;他还把于坚、雷平阳、张庆国、胡性能、陈鹏、韩旭、包倬等作家引入校园举办讲座,为文学爱好者提供与作家面对面交流的珍贵机会,反响极为热烈。
另外,为了强化学生对当前创作的批评与研究,不把现当代文学教成古代文学,宋家宏先生创办《云大评刊》,由云大中文系教师、博士生和研究生共同参与,以平等对话的形式对云南作家作品或文学现象做出批评,把握文学前沿动向,让学生直接参与到当下文学创作与批评中去,既具有时效性又有深广度,获得评论界的一致好评,被称为“率性而锐利的文学守望者”。2009年,《云大评刊》与《北大评刊》在左岸文化网同时刊载,开始出现品牌效应,可以说是《云大评刊》影响力的佐证。《云大评刊》没花学院一分钱,也不算课时费,全凭着宋家宏先生对文学的理想、对教学的坚守、对学生的高度责任感走到今天,不得不说宋家宏先生创造了一个奇迹。
在如今的高校中,象牙塔在世俗化浪潮的冲击下轰然倒塌,高校知识者题材小说层出不穷,直指教授群体失去精神坚守而滑向世俗和欲望的精神状态,像宋家宏先生这样始终坚守着理想知识分子情怀和精神的人已屈指可数。宋家宏先生曾在评论李森诗歌时说,“没有诗歌的青春是苍白的,没有诗歌的大学是庸俗不堪的。好在,云南大学还有一个李森。”我也想说,好在,云南大学还有一个宋家宏!
批评是一种承担,需要勇气、才情和心灵力量的支撑。选择批评,与宋家宏先生的性格与禀赋息息相关。给宋家宏先生带来广泛声誉的无疑是张爱玲研究的相关学术论文和《走进荒凉》的学术著作,这是宋家宏确立其全国影响力的批评领域,他对张爱玲的相关评述,至今在张爱玲研究领域都是独树一帜并且绕不开的。抛开张爱玲研究所带来的荣誉,我想谈一谈宋家宏在这个过程中作为一个评论家所体现出来的才情、禀赋与毅力。
与张爱玲的“相遇”,直至今日,宋家宏先生回想起来都还很激动。那是1986年的深秋之夜,他到中国社科院文学所进修,在中国现代文学馆第一次读到张爱玲的《传奇》。他形容当时读到《金锁记》的感受是“彻骨冰寒”,当曹七巧“带着黄金的枷,一级一级走向没有光的所在”的同时,宋家宏与张爱玲获得了灵魂的共振。对于一个评论家来说,真正能够撼动心灵的作品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宋家宏先生分外珍惜与张爱玲的这次“偶遇”,从此开始了长达十多年的张爱玲研究。那时候,张爱玲尚未被大范围的“重新发现”,许多人对他的苦心研究不以为然,也受到过不少冷嘲热讽。但宋家宏先生凭借敏锐的艺术直觉断定,张爱玲绝非“通俗作家”,她的小说绝对是一颗耀眼的明珠,将在中国文学史经典化的进程中占有重要地位。事实证明,他的判断非常准确。从中,我们首先看到的是宋家宏先生的才情,假若没有这么丰富、敏感的艺术感受力,怎么能以极大的精力参与发现这块尚未被认可的璞玉?
最初宋家宏先生尚处偏远的昭通师专,“少了许多热闹,却能够静下心来,掘一口深井”。但与此同时,研究条件很差,大量资料缺乏,也让他的研究一度搁浅。后来工作调动,从昭通辗转至玉溪,再到定居昆明,长达十余年,宋家宏先生始终没有放弃张爱玲研究,可见其作为学者的坚守和毅力。不仅仅是研究张爱玲,宋家宏先生对他所写的评论都倾注了心血,付出艰辛的努力。《〈城南旧事〉新释》就是其中突出的一篇。《〈城南旧事〉新释》创造性地从乡思、别恨、宿命三层意蕴解读文本,受到林海音女士的高度赞赏,于1996年收录在其台湾出版的散文集《静静地听》,并为此两次来信,亲自寄来其题赠作品和稿酬,可见其对这篇评论的认同与对评论家的尊重与诚意。地处偏远的一个评论家与海内外知名的作家关山重重,隔海相望,却心意相通,该是多大的喜悦。这离不开宋家宏先生艰辛的研究工作,阅遍相关文献做出满满数十页的综述和摘录,才能不赘述不重复,在宏观的视野中提出全新的见解,写出自己独特的发现。宋家宏先生就曾以写作《〈城南旧事〉新释》为例,以此告诉学生如何治学,如何在批评中创新。正是这种踏实沉稳的学术品格,成就了他的文学评论之路,成为当代文学评论界稳健厚重的批评力量。
宋家宏先生一向主张搞批评要有自己的一块“根据地”。所以,张爱玲研究于宋家宏而言更重要的价值在于,他建立了第一块属于自己的根据地,并为其以后的批评树立了标高。30年过去了,除了张爱玲研究之外,我们更应当关注宋家宏先生作为一个有情怀、有责任感的批评家对云南文学的关注与坚守。云南文学的批评与研究,可以说是其继张爱玲研究之后开辟的又一根据地。
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开始,宋家宏先生就开始关注云南文学。与中国当代文学专论《审美与重构》相对应,宋家宏先生把云南当代文学专论命名为《阐释与建构》,可以看出他对云南文学从开始就有着清醒的建构意识。建构谈何容易?万事开头难,何况这项艰巨的工作需要长期不断地大量阅读和工作,而其间所忍受的孤独更是令人望而却步。这是一个生于斯长于斯的云南评论家的责任的内在驱动,也是他对故土的热爱和承担。按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做点良心工作”。
宋家宏先生通过张爱玲、鲁迅等优秀作家的深入研究为自己的批评树立了标高,他深知云南地处边地,文学在全国范围内处于弱势,文学发展良莠不齐。但他又能保持一种冷静平和的心态,其批评皆建立在与作家平等对话的基础之上,既不高高在上“乱开药方”,也坚决反对文坛泛滥的“友情批评”和“广告批评”这样的伪批评,而是坚持平等、真诚、率性的批评方式,在作品中进行有价值的精神漫游,提出有建设性的批评意见,真正意义上促进文学创作、体现批评价值。
宋家宏先生对于云南作家作品的评论,既具备前沿敏感性,又能对文本进行细致的阐释和深入的研究,在厘清作家创作历程、把握作品思想内涵之外,往往又隐含着建设性的意见,很多时候也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不满意。如最近对广受赞溢的昭通作家群,他写了《四问昭通作家群》的长文,尖锐地说出他的不满意。他先后写过一大批当代云南作家作品论,从对李乔、彭荆风、黄尧、李霁宇、范稳、于坚、雷平阳、张庆国、杨鸿雁、胡性能、夏天敏、潘灵等云南文坛的中坚力量的关注,到对新锐力量和晓梅、樊忠慰、陈鹏、包倬、艾傈木诺、余继聪、任洋等作家的发掘,宋家宏先生始终聚焦文坛前沿,把握最新动向。这些作家作品论成为宋家宏先生对云南文学进行总体判断的重要基础,在此基础上,宋家宏先生构建了云南当代文学“两个传统三次浪潮四代作家”的宏观体系,并在全球化的语境下重新阐释“西部文学”的概念,在中原文化长期强势的境况下,为西部文学的发展提出自己的见解。
宋家宏先生对云南文学的贡献还在于建立了云南文学研究所。一切从零开始,从收集到整理再到研究,是一项耗时耗力而且必须持之以恒的工作。宋家宏先生当仁不让,得到云南许多作家和有识之士的大力支持,为研究所免费题赠大批图书。与此同时,宋家宏先生还主持了《边疆文学·文艺评论》中“新锐批评”这一栏目,旨在发掘和培养青年批评家,缓解云南文艺评论界青黄不接的境况。在宋家宏先生的支持下,许多青年批评家,如蔡丽、谢轶群、郭鹏群、朱彩梅、徐霞等,都在这一栏目中迅速成长起来。
宋家宏先生有鲜明的社会批判意识,这也是出生于50年代而成长于80年代这批评论家身上的共性。因其深厚的社会责任感和批判意识,下笔也绝大多数属于社会-历史批评的范畴。评判文学作品的好坏,宋家宏先生始终坚持这一标准——对社会的深度解剖和对人性的深度剖析,这都要求作家具有鲜明的批判精神。宋家宏先生直言,“批判,是作家的权利和责任,是一个知识分子的本质存在方式。文学丧失了批评精神也就丧失了文学中的理想主义。”重提批判精神,是宋家宏先生基于对这个“沉睡”时代作家对一些社会现象集体失语的质疑与诘问。在这个众声喧哗的时代,附和与沉默是最保险的选择,而宋家宏先生的这种质疑,就像童话中指出皇帝没有穿衣服的孩子,声音常显得尖锐而有些“不合时宜”。有一次,一位来自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的一位学者到云南大学讲学,在未经考证的情况下对鲁迅的个人生活和人格进行了歪曲性的讲解,宋家宏在会场上当场就用史料证明这位学者的错误,并且指出他态度的哗众取宠。会后,主办方有些不高兴,认为宋家宏不给外方客人面子。云大文学院的段炳昌院长说,如果堂堂云南大学没有人能够站出来指正其错误,任凭其误人子弟,毁坏鲁迅的声誉,那才是云南大学的失败!宋家宏先生的锋芒个性和批判精神由此可见一斑。为时代和真理发声,这本就是知识分子义不容辞的责任,在这个善于附和与沉默的社会,显得尤其珍贵。
宋家宏先生是一个极具社会责任感的人,近年来的批评中也融入了不少社会文化时评。无论是博客长文还是微博、朋友圈的只言片语,皆有着宏阔的社会文化视野,一针见血地指出社会病症与人们生存境遇的切肤之痛,所言皆为忧国忧民之嗟,始终坚守着身为知识分子的启蒙和批判立场。这种鲜明的个人特质引起了许多青年评论家的关注,杨荣昌曾在文中这样描述,“如果说《小郭夸鲁迅:谁的悲哀》《浩然:谎言时代的应声虫》《从鲁迅说到反省》等批评文章还处于文化评说的范畴,那么《烈女邓玉娇掀开的社会危机》《人心坏了,何以救心》《培养公民还是培养奴才?》《21世纪何以重现中世纪奴隶》等就以凌厉惊骇的气势,逼近真相的发问,直追死穴的批判,凸显一名批评家独立健全的批评人格和良知。”这个概括非常到位。
宋家宏先生非常强调文学理想,因为他深知文学理想对一个从事文学评论的工作者是何其重要。给研究生上课的时候,宋家宏先生总喜欢在第一堂课上让学生自由发言,谈一谈为什么要读研。许多同学都能谈到对文学的热爱,以及文学对感情的培养、对灵魂的启迪。但他最希望听到的是,学生的回答与学术理想和道义承担有关,而今大多数学生是鲜有这样的理想主义和社会关怀的,这常常让他感到失望和无奈。尤其是当那些宋家宏先生曾用心栽培的“好苗子”,因为缺乏文学理想而向世俗妥协,放弃对文学批评阵地的坚守,令他惋惜不已。
文如其人。读宋家宏先生的评论,能感受到清晰的思路和框架,有勇气,有锋芒,有灼见,艰涩的理论总能轻巧地化用于流畅的语言中,正如他自己在所言,力求文章“深入浅出,平淡自然,不做作,不装佯,不以势唬人”。宋家宏先生重思想而轻技术,他关注的是一部作品精神层面。宋家宏对心理批评等理论是有深入研究的,但他从不动辄就引用或套用,以标榜其深刻或“科学”,而是融会贯通,春风化雨般融注在言语之间,颇有润物无声之感。所以进入宋家宏先生的评论是容易的,但在这份晓畅通达的背后有深刻的思想和扎实的理论支撑,化艰涩为诗意,更见其功力。他既对“友情批评”和“广告批评”给予严肃地批判,又反对那些套用理论、故弄玄虚,实则言之无物的批评套路,而主张用平等对话的方式,既关注作品的精神内涵和审美价值,又要融入评论家的主体性。他坚持不做作家的“应声虫”,不做作品的“吹鼓手”,充分体现了一个有独立清醒价值判断的评论家的立场,也是其清醒的批判意识与文学理想主义的外化。
每当提到鲁迅等五四先贤,说到李健吾等批评界前辈时,无论是人品还是治学,宋家宏先生总会感叹说,“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在我看来,宋家宏与这些先贤是一类的人,只是时代变迁罢了,而他们骨子里高扬的理想主义精神和坚持真理、敢于担当的责任感是一脉相承的。有时候真觉得宋家宏就像从五四穿越而来,那些先贤们未尽的启蒙与批判,由宋家宏先生继续完成。我们这个时代,需要宋家宏,需要多一些像宋家宏这样的人。
最后,致敬文学,致敬五四,致敬宋家宏先生。
(作者系云南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万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