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稻子(外一篇)

2017-11-13 16:01穆晓英
连云港文学 2017年9期
关键词:花事栀子稻子

穆晓英

秋天的稻子(外一篇)

穆晓英

最近一直有雨,长长短短地下了一个礼拜。据说接下来的几天,仍然是秋雨连绵的时光。在这个静静的夜晚,想到明天的雨,忽然想起故乡那一片金灿灿的稻田,远远的一望无边,和那些不知道来没来得及收割的稻子。

从小小的种子育苗,我们便是旁观者,站在长长的田埂上,边玩,边看着父母把种子撒进田里,种下密密的希望,等待根须快快长成等待秧苗早早长大。那田埂上玩耍的孩子,也是父母心里一棵棵等待成长的小禾苗吧。

插秧的时节,对大人来说,是个痛苦活。正是初夏太阳渐烈的天,头顶上是巨大的太阳烤,脚底下是无边的泥泞蒸,下蒸上烤的滋味不是一般的难受。踩着深深的泥巴,要把一把把秧苗分成一棵棵排列整齐栽下去绝对是个技术活,人往后退,排成行的秧苗在你的面前延伸。记得年少时老家有一大片的地种水稻,开始的时候,大人在忙,我们在地头田埂上玩。稍微大一些了,就学着大人的样子下田帮忙,深一脚浅一脚,要关心后退的路线直不直,要注意面前的秧苗正没正,往往是顾得了前面顾不了后面,只能把自己忙得一屁股跌坐在泥水里。看看前面已经插下的秧苗,东倒西歪让人无语,背后远及天空的空地,想想那工作量就不得不让人绝望。

秧苗栽好的夏天,总要有无数个清晨,踩着露水早起去田间施肥与除草。有时候我跟妹妹考试没考好了,早起睡眼蒙眬地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去除草便成了我们必修的暑假作业。母亲总是说,好好读书,不然要拔一辈子的稻草,吓得我跟妹妹,一回家赶紧翻书包。

很快,中秋过后,稻子就慢慢地开始饱满低头了。这时候,伴着秋的颜色渐深,对稻子来说,一天天的酝酿,似乎要把整个秋天都装进那一粒粒稻穗里。上学放学的路上,路的两边有很多稻田,早上迎着太阳的时候,那整块田,浸了一夜的露水清凉,似乎还没有睡醒,暖暖的柔柔的黄,有一丝收敛与沉重。待到晚霞满天,再迎着夕阳看去,满眼都是睁不开的闪。稻子好像也是攒足了劲长了一整天一样,棵棵精神抖擞地,在微风里荡出长长的浪,闪得整个乡村都格外明亮,犹如千年不变的神话。

水稻收获的时节,整个村庄都忙碌起来,那些小小的秧苗经过夏秋两个季节,已经成长了沉重的水稻,有黏黏的扎人的稻草,有硬硬的扎手的稻穗。在脱粒机的轰鸣声里,一粒粒稻谷离开故土,成为我们仓库里的收获。

过几日,再去看稻子,色泽一下子就温醇起来,低调的,浅浅的,有点是属于中年的低调与内敛。剥开那层坚硬的壳,眼前不觉一亮,那些仍然带着一点青青的晶莹,仿佛脱胎换骨般,忘却了那泥泞中的岁月,忘却了那长风明月下的飞扬,只留一粒静静的、晶莹剔透的米粒,在你的掌心,与你温柔相对,在季节的沉淀中,终于渐渐成就了本来的模样。

或者,我们都如稻子,把生命的本相,种在极深的内里。

栀子花开

晨起,薄雨微凉,去看花。

正是芒种时节,应是杏黄麦浪栀子飘香。小区楼下,种着大片大片的栀子花,围绕着楼的前前后后,每天进出路过看着季节变换,风起风息里叶的渐渐成长到花苞怒放,一年一年路过花事的渐起与落幕,不觉中也路过了年轮与光阴。

清晨的雨后,是花初醒的最好姿态,或者薄暮,天光晦暗,在暮色里,栀子是独自的安详寂静。昨日中午还惦记着的几个花苞都已经陆续绽放,初开、半放、全展,姿态万千,深绿浅绿灌木间处处是浓郁的花香,远远便可闻见,近鼻端更入心房。叶碧绿得厚重,花洁白得透亮,叶与花都莫名有笔墨的遒劲与诗词的清冷,所有的江湖冷暖,都静默成一棵花树的安然。香气不管不顾地,一点点渗透你的鼻息进入心扉,汹涌而恣意,宛如心底最深处遥不可及的过往,致命而又忧伤。

在春夏各种姹紫嫣红里,一直比较偏爱栀子。田间、院落、陶盆、高堂处处都可以生根,不计风雨兀自迎着季节绽放,洒脱而真实;叶墨绿花洁白,形态单纯而端庄,香气馥郁而持久,不娇柔不造作,一派坦荡,若是静夜里,香气更是格外弥远,沁人心脾。或许是开的时候太用力,一旦脱离了枝干的栀子花,就算用清水精心养着,也总会迅速地枯黄下去,香气也会变化很大。

据说“栀”在古时候是盛酒的器皿,那么花的得名是不是也意味着花的本身便如酒一般的醇香浓烈?怒放是由衷的怒放,凋零是洒脱的凋零,没有丝毫的牵扯与勉强。就像是途经你我的青春,不论周边的生活如何漫长沉冗,环境是好还是艰难,命运如何反复无常,每个人,都是用心地用自己的方式去努力绽放,坚守内心的热量与方向,还原生命醇厚的本意,像一朵盛开的栀子,用所有的能量呈现出最美的花事。

时光荏苒,留得经年再回味,慢慢地回味生命里弥漫着的栀子香。

薄雨,微凉,晨起有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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