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艳
当代汉族作家的跨族文学书写与文化认同建构
张雪艳
中国文学是由56个民族组成的多民族文学,历史上多民族间的交往、融合、冲突,多民族文化之间的碰撞、交流、互补、互证形成了中国文学的丰富性、多样性和混杂性。新时期以来,伴随着全球化风暴的裹挟和中国社会转型历史画卷的展开,中国各民族间的相互依赖和文化互动表现得更为密切和频繁,中华多民族文学多元一体格局也呈现了崭新的发展态势和文学样貌。在文学创作领域,少数民族题材文学不再是少数族裔作家的专利,相当一部分汉族作家也逐渐加入其中。这些作家大多从内陆城市走向国土边缘,拥有长期或者短暂的民族地区生活经验。他们选择了跨族别的写作方式对少数民族历史传统和文化资源进行挖掘、整合和重新观照,创作出了一批具有少数民族风情的文学作品。从上个世纪70年代末以王蒙《在伊犁》为代表的新疆书写开始,历经80-90年代以马原《冈底斯的诱惑》、马丽华“走过西藏”系列散文为代表的西藏书写,到新世纪以红柯《西去的骑手》为代表的新疆书写,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为代表的东北少数民族书写,姜戎《狼图腾》为代表的草原游牧民族书写,以及以王族《图瓦之书》、范稳“大地三部曲”、冉平《蒙古往事》、宁肯《天葬》、杨志军《伏藏》等为代表的边疆民族叙事,这些文学作品不但呈现了丰富多样、色彩斑斓的少数民族文化和地方性知识,还表达了汉族作家对少数民族文化的重新认知和文化认同,显示了中国当代文学的某种文化自觉,为中心与边缘、汉族与少数民族文化之间架起了一座汇通、交流的桥梁。
认同(identity),即身份,同一性。它主要指人对自我身份的确认,回答“我是谁”、“我怎么样”的问题。文化认同是文化主体的身份问题,而人的身份又在关系和文化中体现。一方面,要在关系和文化中不断地扩大自我,将“我”变成“我们”,确认“我们”的共同身份;另一方面,又要在关系和文化中发现“他者”,把“我们”同“他们”区别开来。对于文化身份,斯图亚特・霍尔认为至少有两种不同的思维方式。第一种将文化身份定义为“一种共有的文化”,一个“集体的”“真正的自我”,它反映了“一个民族”共同的历史经验和共有的文化符码,具有同一性和稳定性。第二种则强调“共同点之外”的“差异点”和“独特性”,它反映了文化身份既是“存在”又是“变化”的,具有差异性和断裂性。同一性和差异性作为文化认同的两面,二者相互依存,互为表里。汉族作家的跨族文学创作正是在民族文化的同一性与差异性之间所进行的文化认同建构。他们以边疆民族地区的生活经历和对异质文化的所见所闻所感为写作素材,在汉文化与少数族群文化的对比参照中找寻中原主流文化所缺失的原始、神秘、野性与彪悍等文化资源,意欲将“边缘的活力”与生机注入当代文学与文化,从而实现中华民族文化内部的调试与更新,推进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文化格局的重构与再造。
追寻远方、探索未知是人类文化前行的动力,它表达了人类对于现实生活的超越和对理想生活的渴望。生于黄海之滨的山东作家马丽华大学毕业后就奔赴西藏,用宝贵的青春在藏地生活、行走27年。西藏将她从一个青葱、充满幻想的诗人变为一个成熟、充满人类文化情致的学者,她的西藏之行源于对差异的追寻:“大凡一个人乐意离开他自己的本土文化,去往异族异邦之地,想要获得的一定是差异、未知,是前所未有的全新的经验。”近年来穿行于滇藏大地,执迷于雪山峡谷、藏民族历史和宗教文化的四川籍作家范稳,在谈及西藏之行和藏地文化书写的初衷和文化认同方式时说:“我总是渴望去远方寻找新的刺激与灵感,我渴望和有信仰的人找到共同的归宿”。“如果想为这片土地写一部小说会有很多的障碍需要跨越:文化背景的差异、信仰——无论是藏传佛教还是天主教、甚至纳西人的东巴教,当地各民族的历史与文化等等。一切都需要学习。”如果说追寻异域、寻找差异是汉族作家跨地域行走、跨族别写作的文化动力;那么,发现“他者”、重构“自我”与文化认同,便是这一文学实践活动的结果与成就。红柯曾怀揣激情与梦想离开陕秦大地,去往新疆追寻异质文化的丰沛空间。十年的新疆生活使他脱胎换骨,从一个“内向腼腆的关中汉子”变成一个“头发卷曲、满脸大胡子”的“草原哈萨克”。他坦言道:“新疆对我的改变不仅仅是曲卷的头发和沙哑的嗓音,而是有别于中原地区的大漠雄风、马背民族神奇的文化和英雄史诗”,“对我而言,新疆就是生命的彼岸世界,就是新大陆,代表着一种极其人性化的诗意的生活方式。”红柯对新疆的赞誉源于他对维、哈、蒙、柯、塔、汉、回、乌等多民族构成的地域文化精神的肯定与认同,强调了异质文化对于母体文化新质的补充与理想的救赎。
文化认同是一个长期的总在进行中的过程,“它总是由记忆、幻想、叙事和神话建构的”。从文本形态上来看,汉族作家的跨族文学强调空间上的距离感、异域情调的新奇感以及历史传统的纵深感。在民间维度上,跨族文本十分注重少数民族风情和民族传统的描摹,富有神性的山川河流、自由生息的宇宙生灵、原始古朴的人文景观,以及与此紧密相关的民俗民风、艺术语言、民间故事、神话传说、图腾信仰、宗教仪式、历史典籍等地方性知识和乡土智慧,组成了一幅幅充满异域情调的风景画和风俗画。在历史维度上,跨族文本常常将文学想象与历史和少数族群相连接,在历史记忆与族群文化的双向坐标上追溯民族起源、诉说民族迁徙历史、歌颂民族英雄,塑造族群形象、反映民族宗教信仰。汉族作家还十分注重对少数族群精神和文化性格的塑造,红柯笔下的哈萨克人、马丽华笔下的西藏朝圣者、迟子建笔下的鄂温克人、王蒙笔下的维吾尔人,大多具有中原文化所稀缺的原始、质朴、神秘、硬朗、开放等丰富健全的人性,他们对生命的理解和对苦难的承受,都表现出莫大的坚韧、隐忍、自由和豁达。汉族作家的跨族文学创作表达了汉族作家对少数民族文化独特的发现、理解、认同与反思。红柯、迟子建、冉平、宁肯等人对自然和英雄的赞美、对族群和传统逝去的哀伤、对原始质朴和野性刚健的追求,对现代性的失望和对人类精神救赎的渴望,无不渗透着创作主体对文明反思和现代性批判的审美情思。马丽华、王族、范稳、杨志军、姜戎等人对西藏、新疆、内蒙古等民族地区和少数民族文化及地方性知识的书写,在展示人类文化多样性的同时,也促进了“自我”和“他者”的相互阐发,从而有利地推动了民族间的文化交流和互动。
阐释人类学认为人类社会行为是有意义并可被阐释的。人类学家吉尔兹指出,文化是由人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对文化的分析不是一种寻求规律的实验科学,而是一种探求意义的解释科学,其目的是为了分析解释表面上神秘莫测的社会表达。当代汉族作家的跨族文学就是一种行为化的社会表达,它展示了多样性的民族文化,建构了变迁的文化认同。
对于少数民族文化的认知,大部分汉族作家都经历了一个由浅入深、由陌生到熟悉、从隔膜到认同或部分认同的复杂过程。在认知初期,不少汉族作家都表达了他们初至异域所获得的审美眩晕和文化“发现”:长天大野、戈壁沙漠、神山圣湖、原始森林等自然景观涤清了都市生活的喧嚣,转经拜佛、草原游牧、宗教仪式、民风民俗等人文景观扫荡了原有的知识经验,汉族作家被少数民族文化的原始、神秘、陌生所吸引和震撼。随着民族地区生活经验的不断积累、丰富和对少数民族文化理解的逐步深入,汉族作家深入地认识到少数族群的原始质朴、豪爽豁达、野性剽悍、坚韧顽强等文化品性,丰富驳杂的地方知识,粗犷质朴的民间智慧,竟然有诸多的亮点和无限的魅力。这些亮点是现代社会所稀缺的文化资源和精神力量,也是汉族作家在边疆民族地区生活、写作的重大收获。他们逐渐被少数民族文化中的优秀因子所感染与征服,并实现了对少数民族文化的认同或部分认同。然而,由于语言的障碍、文化习惯的差异、母体文化的深刻烙印等多种因素影响,汉族作家在走进少数民族的精神世界时,就显得困难重重。在西藏生活二十余年、热衷于西藏文化考察的马丽华,就表达了进入藏地精神世界的艰难与困惑:“对于藏文化中所富含的宗教内容,不免经常性地回避,所能浅表描述者,唯有民间宗教而已。对于如恒河沙数的佛尊、千变万化的各类护法、度母、鬼怪、灵异之类,从来都难以辨别。”实际上,无论是作为“族内人”的少数族群和还是作为“外来者”的汉族作家,对于民族地区的环境、文化、习俗等都有一个逐渐熟悉、理解、融入的过程。只不过对“族内人”而言,民族文化生活是一种内在的、世代相传的本然生活和生存方式,而“外来者”在走进“他者”世界时,其固有的身份认同、文化背景、人生经历、兴趣爱好等都在或隐或显地影响其对异文化的理解。对此,吉尔兹给出的经验是:“把地方性的知识非地方化,具体的做法是入乎其内再出乎其外。对于汉族作家而言,只有以文化相对主义的态度对少数民族文化报以理解、尊重之情,才能客观地表达地方知识和有效地推动民族间的平等对话。
异质文化相遇必然带来文化身份的重新审视。汉民族的族别身份和中原传统文化的环境熏陶决定了汉族作家先赋的、稳定的文化身份。当他们离开母体文化、走进异质文化时,就不得不面临文化碰撞所带来的自我身份认同的变迁。一方面,他们无法摆脱汉族文化稳定、持续的影响力;另一方面,边疆少数民族文化不断地冲击和刺激既有的文化认知,使他们在文化对比、参照中获得对自我文化身份的重新观照。
在新疆生活十年,被边疆多民族文化濡染、渗透并欣然宣称自己就是“草原哈萨克”的陕西作家红柯,就是一个典型的完成身份转换的汉族作家。他不仅欣然接受自己的身份转变,还乐死不疲地将其嵌入文本来塑造多元文化影响下的文化身份认同。在《乌尔禾》中,红柯为我们建构了一个汉族人被同化为蒙古人的过程。小说中的主人公刘大壮是土生土长的陕西汉族人,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作为最后一批撤离朝鲜的战斗英雄,他被分配到新疆农七师137团乌尔禾团场。他与乌尔禾的蒙古族牧民一起喝酒吃肉,一起看护牧场照顾牲畜。在与草原相依相伴的生活中,他不仅能自如地与草原上的生灵交流沟通,还被当地的蒙古人亲切地称为海力布。海力布是蒙古族传说里的著名猎手,名字的改变体现了其文化身份的变迁,汉族人刘大壮就从新疆多民族文化的“外来者”变成了“此在者”。马原自始至终都是以一种较为清醒的“他者”身份来面对西藏的。在其颇具先锋色彩的“西藏新小说”中,马原讲述了汉人对西藏文化接触之初的诧异、惊喜以及深入了解后的隔膜与困惑。《冈底斯的诱惑》《西海的无帆船》都讲述了文化“外来者”陆高、姚亮在西藏的探险故事,他们对藏地自然地理、民风民俗的好奇、惊喜、诧异、希望与激情正是作家初次接触西藏文化的心理折射。随着在藏地生活时间的增长和对西藏文化了解的深入,初入西藏的新奇感、陌生感逐渐蜕变为有所保留的理解与尊重。在《冈底斯的诱惑》中,作家借在藏生活三十年的老作家之口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在藏多半辈子了,我就不是这里的人;虽然我会讲藏语,能和藏胞一样喝酥油茶、抓糌粑 、喝青稞酒,虽然我的肤色晒得和他们一样黑红,我仍然不是这里的人。”“我尊重他们的生活习俗。他们在其中理解和体会到的我只能猜测,只能用理性和该死的逻辑法则去推断”。马原对西藏文化有自觉的精神追求,但强烈的汉文化身份意识和汉藏文化之间的巨大差异,使其难以进入藏地文化的精神内核。倒是西藏独特的自然地理与民风民俗燃烧了马原,成就了他的神奇魔幻叙事。
无论是对汉族移民还是长期停留的文化游历者而言,生活环境的转变与母体文化的断裂必然带来失根的焦虑和寻找身份认同的冲动。作为一个少年时代便随父迁徙新疆生活的汉族移民,周涛毫不掩饰自我身份认同的游离感和撕裂感:我“始终有一种‘门外汉’的乡愁和怅惘”,但“又是一个喜欢了毡房和羊肉、热爱者草原和纵马的半游牧者,是一个即便万里回来也将故土难容的失却家园的人”。在藏生活二十七年的马丽华对西藏文化有深入的了解和研究,但越是走地深入,越发清醒地认识到:“由于西藏的社会组织带有很强的自足性,因而他对外来者一般不是怎么感兴趣的,这就使得作家们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而无根感是令人惶惑的,让人很难定位。
民族间的文化认同是长期的、复杂的、曲折的、变化的过程,正是因为文化差异与文化隔膜的存在,文化之间的交流、对话、沟通才显得弥足珍贵。当代汉族作家的跨族文学书写,凝聚了汉族作家整理、研究少数民族文化的心血,保留了他们与少数民族交流、交往的可贵体验与思考,体现了知识分子传承、再造本土传统的文化自觉。
晚清以降,现代民族国家想象一直是中国文学的重要主题。安德森认为民族是一个“想象的共同体”,是一种现代的“文化的人造物”,但它并非是虚构之物,“而是一种与历史变迁相关,根植于人类深层意识的心理的建构”。“民族的想象能在人们心中召唤出一种强烈的历史宿命感。”作为一种表述中国的方式,汉族作家借助想象在塑造作家身份与民族文化认同的同时,完成了一次对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复杂建构。他们通过构筑各民族间的文化联系和共有的精神文化,建构了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共同体意识,增强了中华民族的自豪感与自信心,强化了中华民族认同。
正如费孝通先生所言:中华民族是由许许多多分散独立存在的民族单位,经过接触、混杂、联结和融合,同时也有分裂与消亡,形成一个你来我往、我去你来、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而又各具个性的多元统一体。”寻同觅异,在多元文化互动中建构平等、团结、互助、和谐的民族关系,不仅是社会主义民族关系的发展方向和基本特征,更是跨族别文学写作不可推卸的历史使命。
作为一个维吾尔、汉、哈萨克、回、蒙古、柯尔克孜、锡伯、满等几十个民族汇集的多民族聚居地,新疆复杂、多元的民族文化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王蒙。在新疆,王蒙从一个少年布尔什维克成长为巴彦岱的一位农民。他以自己的谦逊好学、坚忍勤劳融入了这块土地。他与维吾尔农人同吃同住,一起参加农事劳动,与他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他以过人的语言天赋学会了维吾尔语,不仅能与维吾尔人自由通畅的交流,还下很大功夫研读维吾尔文化典籍,了解新疆少数民族的历史与文化。正是由于这份熟稔,王蒙才能以一个新疆人的视角和思维方式来完成他的新疆书写。在其脍炙人口的新疆小说中,王蒙不仅真实、生动地书写了新疆各族人民衣食住行、生产劳作、人际交往、婚丧嫁娶等日常生活,还倾情建构了新疆多元一体的民族关系。《这边风景》以一个多民族聚居的边疆农村生产队为中心,全方位地描绘了伊犁地区多元文化相互渗透的文化景观。在作品中,王蒙不仅交代了主人公的民族身份、文化背景,还对不同地域民俗文化的区别、渗透、融合以及族际通婚进行了详细的描述。他塑造的汉族农民老王、工作队长尹中信等人物形象,都怀着对兄弟民族的热爱与尊重。“作者把自己的亲身经验融化在这些人物身上,才能写得如此自然亲切。正是这种文化上的相互学习,宗教信仰上的相互尊重,达到彼此欣赏,心灵相通的地步,才是民族间团结互助、永远有好的最持久的凝聚力和正能量。”
在全球一体化和现代化飞速发展的当今世界,文化认同危机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的存在。“这个危机,表面上是来自于‘现代性’(modernity)中所蕴含的西方化或全球化对世界各地本土历史文化传统之威胁,然而,民族主义(nationalism)——现代性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政治面向——也为此推波助澜。在近现代民族认同下,知识菁英一方面追求中华民族现代化与进步,同时也以‘传统’来吁求民族团结,以期由此得到推动国家进步与现代化的力量。”作为对全球化及现代性的积极回应,当代汉族作家重新发掘、整理中国多民族传统象征符号资源,将如椽之笔伸向被汉文化传统所遮蔽的少数族群历史及其文化传统。他们以文化穿越之眼审视民族历史与现实、追溯族源神话、歌颂族群英雄,以便召唤出强大的民族自豪感和民族凝聚力。
在充满英雄史诗的西域大地上,红柯将《西去的骑手》中回族将领马仲英塑造成耶律大石、成吉思汗、帖木儿等中亚草原英雄的最后传人。他是马背上的王者,拥有一个骑手所有的荣耀,天真率直、坦荡真挚、个性张扬、自信顽强、崇尚武力,漠视死亡,他的勇敢与彪悍让人联想到荷马史诗中的传奇英雄和《十字军骑士》中的威武骑士。小说“无意于揭示历史规律”,“更无意辨析战争的‘正义’与‘非正义’”,只在意表现一个具有“刚健的血性与纯粹的英雄情怀”的“精神世界”,从而让我们认识了一个民族的精神品格和文化特征。他们弘扬少数民族文化传统中的原始强力、野性之美,以唤醒当下疲软萎靡的精神状态从而激发中华民族的进取心和自信心。《狼图腾》是汉族作家姜戎在内蒙古大草原插队期间,以草原文化生活书写而成的一部具有深刻文化反思性质的小说。小说以史诗般的笔致和深沉的悲怆之情,描写了一幕幕惊心动魄的“狼战”画面,
表现了草原游牧民族那种开拓疆土、一路打拼的生存历史与生命哲学。作家通过主人公陈阵之口诉说了游牧民族与狼图腾崇拜的历史渊源关系,赞颂了狼图腾对游牧民族骁勇强悍之民族文化品格的锻造,强调了游牧文化对农耕文明的“边缘活力”和文化输血作用,肯定了游牧民族对传统文化的坚守和狼图腾、狼精神对华夏民族国民性的文化补给。在当代中华民族的认同下,跨族别的“兄弟民族”叙事,无疑是一种“强调共同起源信念的历史记忆”,“它在人群间产生根基性情感,以此来凝聚并界定一共享空间资源之族群。”当代汉族作家对少数民族的文化书写,彰显了中华民族文化的丰富性与多样性,体现了中国文化格局内部更新所蓄含的能力与能量,表达了汉族与55个兄弟民族同呼吸、共命运的民族意识。
2.2 妊娠期各类型UI所占的比例与严重程度情况本次调查显示,UI的患病率为36.9%(382/1 036),其中SUI患病率为27.6%,UUI的患病率为4.2%,MUI的患病率为3.7%,其他类型UI的患病率为1.4%。各类型UI构成比依次为SUI 74.9%(286/382)、UUI 11.5%、MUI 9.9%、OUI 3.7%。患UI孕妇中,主要以轻、中度UI为主,轻度UI 216人,占56.5%(216/382),中度UI 147人,占38.5%。
在全球化语境下,汉族作家的跨族文学实践为推动中华各民族间的文化互动提供了有益的启示,为国家与国家、民族与民族之间的异质文化认同提供了可贵的经验。异质文化相遇不仅可以引发参照、对比从而达到重构自我的目的,还可以促成理解、认同进而获得保留差异、倡导多元的结果。民族文化的新格局和新气象正是在这种不断地交流和对话中产生的。
注释:
①⑤[英]斯图亚特·霍尔著,陈永国译:《文化身份与族裔散居》,罗钢、刘象愚主编《文化研究读本》,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年。
②马丽华:《走过西藏》,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07年。
③范稳: 在藏区找到快乐和生命的意义.http://info.tibet.cn/rwxw/zyth/201009/t20100910_627106.htm。
④红柯:《敬畏苍天》,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年。
⑥[美]克利福德·格尔茨:《文化的解释》,韩莉译,南京:译林出版社,1999年。
⑧叶舒宪:《地方性知识》,《读书》,2001年第5期。
⑨马原:《岗底斯的诱惑》,《上海文学》,1985年第2期。
⑩周涛:《游牧长城》,北京:作家出版社,1992年。
[11]马丽华:《藏北游历》,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
[12][美]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想象的共同体:民族主义的起源与散布》,吴叡人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年。
[13]费孝通:《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3年。
[14]陈柏中:《读〈这边风景〉四题》,《伊犁师范学院学报》,2015年第1期。
[15][17]王明珂:《反思性研究与当代中国民族认同》,《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1期。
[16]丁帆:《中国西部现代文学史》,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年。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科学基金西部项目(11XJC751004);陕西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项目编号11K148)。
张雪艳 西安工业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