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地里的古蜀王(外五章)

2017-11-13 11:43成都外国语学校胡华强
散文诗世界 2017年3期
关键词:土堆浓雾小寒

成都外国语学校 胡华强

学苑诗风

菜地里的古蜀王(外五章)

成都外国语学校 胡华强

一个热衷于八卦的时代,竟不知八卦山在何处!

在川西平原偏西的乡野,第二绕城高速呼啸而过。平原上数不清的林盘,俗世的海洋,鸡鸣狗吠沉浮,迎送着眼前的晨昏。

那些远古的传说,被岷江水带来的泥沙越埋越深。

在八卦山的近旁,我打问了五个人,只有一个农妇抬了抬手说:

——他们说,这就是!

一垄小土堆,长不足二十步,宽不足十步,高不过旁边低矮农舍的屋檐。

杂树丛生。葫豆,油菜,青菜,放纵地嫩绿着。

一块水泥碑站在草丛里,孤独地映着尴尬的黯淡时光。

国是你的国。

王是你的王。

沧海桑田,流落人间的传说只剩这一抔土。

八卦山,徒有山之名。

何况,谁能证明土堆下真窖着四千年前的时光?

那时,还没有杜鹃鸟。更没有高速路上的喧嚣。

也许还没有葫豆油菜和青菜。

也许鸡鸣狗吠还未变调,而味已不同。

西边高原峡谷中,传来满含血光的杀伐之声,浸润着大平原刀耕火种的日子,滋养一切生灵和传说。

折戟沉沙铁已销。山河易位,前朝的故事只能由流浪的风来述说。

一场声势浩大的上古野史,浓缩成大平原上的一个土封。

土封浓缩为一个土堆。土堆浓缩为一抔浅土。

浅土浓缩为一块碑铭。碑铭浓缩为一段传说。

传说浓缩为两个字——柏灌。

柏灌,在风中变成了“八卦”。

我在这片土地上驱车找寻了很久,而土地上的人们已经失去了八卦的兴趣!

四千年的时光,浓缩为冬阳下的一抹影子,投在菜地的垄间,只为守候近旁农舍的一柱炊烟!

不饶岁月

岁月不饶人,我也不曾饶过岁月!

——木心

好喜欢那个老头儿!

结局就是宿命。亦步亦趋如赴死的囚徒,苦难和哀叹如影随形。

灵巧通透如黛玉,何如木心?

季节之河在惯性中流淌,我逆向而行。萤火从黑暗里退回暮色中消失。鸟儿从河面返回丛林的枝头。

趁着夜色翻越邻家的篱笆,在蹑足轻行中寻找金戈铁马。砍倒风中的旗,让一支狗尾草用轻薄的口气讲述季节的奥秘。

炊烟,可以在梦中摇曳,也可以在呓语中坠落。黄昏时暧昧的落霞可以挂在所有梦境的窗口。

让幸福的醉语打到一切。脚步清醒,话语迷途。

拦截一路的妖娆携手同行。无所忌惮的野歌,无词而情深。

让每一秒时光重新排列组合道德的文字,在颂词里倾听哀歌,在温良恭俭让的仪节中悄悄埋一粒小小的种子。

在江湖里忘记一些旧相识,结交一些新相知。提一壶浅醉穿过灯红酒绿,题壁春宵,平仄一段堕落的岁月,让事故哭笑不得!

岁月不肯停下脚步,我为什么不可以偶尔赖着不走?

从残月柳岸边醒来,告诉老头儿——我与岁月相忘于江湖!

贴梗海棠在小寒里享受腊八节

季节癫狂。借一缕梦呓般的暖意,贴梗海棠从沉沉雾霾中站上枝头。

打开羞涩的胴体,在迷乱了方向的风中,挑逗斑鸠鸟的歌唱。

红霞一片,在蒙眬中溶解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叹息,点燃无数忧时伤世的情怀。

冬至已过。小寒不寒。

传统节气在现实中奄奄一息。

七拼八凑的一碗粥,让那些毫无羞色的开放无比欢愉。

哪怕大寒正蹲伏在不远处。哪怕日光在迷雾中溺灭。

如同错把闪电当成了太阳,错把骗子的眼神当成了信任的温暖。

单纯和天真,弄丢了等待的耐心。

腊八粥不过就是一碗粥,它只用来安慰寒夜里绝望的不眠者。

时序的大餐还没准备食材。

颤动的腰肢,青春的火焰。

小阳春,只是一场梦。

站在二楼的窗口,俯视那一片迷蒙中的狂欢。

小寒节。腊八节。乱颤的花枝。

谁知道惊蛰的隐雷还有多远,它将从哪个方向滚来?

冬 阳

无论夜晚多么冷黑,一豆孤灯可以照彻长路,一声轻呼可以让睡死的脚步重新启程。

是的,冬天已经来临。

没有你的照耀,春天注定很远!

你从我的天空走过,神性凛然,傲视一切也亲近一切。

你不知道从我额头掠过的那一缕阳光,它拯救了冰冻的沉溺。

我想感谢神感谢阳光,感谢一切玩笑般的机缘,感谢那些快乐的呻吟和疼痛的抽搐。

感谢深冬里,冷酷的鸟语。

我头顶神明,无所畏惧。

将一切抽象具体化,将一切具体抽象化。

端坐在寒山寺,却让梦境扰了困于津渡的客船。

命运的垂钓者,将分分秒秒做饵,垂钓人间的欢笑和悲声。

疲于奔命的日子,被一次次归零。

一切精巧的算计,都是错误的结论。

滴滴答答的鞭响,是囚徒的宿命。

挥鞭的手,兰花指拈着圣洁的芬芳。

你一动不动,驱遣着世俗的欲望制造轮回。

浓雾漫过颓墙

浓雾漫过颓墙,淹没了此起彼伏的叹息和诅咒。

那无限膨胀的苍茫,像蜈蚣一样,像蛇一样,像水一样爬过冷寂的傍晚。

像阴谋一样,衔枚疾走。

颓墙是残存的时光。衰草是季节置下的诱饵。

东风竟在远方逡巡。

那些游荡的乳白色,从世俗的烟火里剽窃隐私。

窗户里透出暧昧,小酒馆里拳声撞碎玻璃。

夜色被浓雾绑架,在颓墙上之上,找不到呼救的方向。

有冰冷滴落——不知是泪,还是血。

这拉起了千军万马的劫匪,打家劫舍。

占一段颓墙为王。

王座之下,蓝天白云和清风鸟鸣的梦境,窒息而死。

暗处有树的眼,有落叶的耳。

最后一丝蛩鸣被冻结在逃亡的姿势里。

颓墙成了雾的山寨。夜色成了雾的新娘。

被口罩捂住的嘴,能否做招安的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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