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语（组诗）

赵沐昆

独语

深入底层。发掘一眼水井

在无限深远的国度，积极向上

日复一日洗尘，解渴，煮饭

在有限的区域

我也是一口井

需要你，循环往复

静水深流，源远流长

我不止一次看见

那个人怀中抱月，对你情有独钟

俯仰之间，天高地迥，云来雨去

而今，体察到你的辽阔

不可企及的智慧

你说：为时未晚……

于我而言，此后的岁月聚少离多

那些困惑，正一点一滴减免

你赐予我一方居所

还有天光云影

枝头的啼鸟，让我接受快乐

那一缕轻烟，让我目睹

难以言说的沉重

可以意会的真相

通过你的指引

大路朝天，鲜花开绽，春满人间

终究要抵达歧路，与短命的蜜蜂作别

此刻，两行落英缓缓飘坠

一左一右沉降

谁赶在天黑前关紧城门

谁挨着墙角，比石脚矮小

在夜色中蜷缩

如果有可能，这个时间段里的故事

我将写进遗嘱，容后再叙：

透过门缝，终于目睹你奇妙的装束

袖管轻盈，云霞一样渺茫

裤脚空旷，山雾一般逶迤

一个人来到山腳，在拦河坝

看到众多的水聚集

幸福骤然来临

宁静，幽深，辽阔，旷达

山峰在上，云彩在上

多少年前的欢快。水草一般

蛰伏，晃动

尘世的冷暖在水中浸润

面对一片汪洋，滞留的水，以及众多的思绪

又一次与你谋面

怀念过往的青春

深潭之中，旅途之上，众多的水聚集

几分温暖，几分苍茫

有些许恐慌，淹没在波光粼粼之中

深山峡谷，与一棵矮松合影

矮松后面，有万顷松林，滚滚松涛

一个人，无言无语

一个人，手舞足蹈

什么时候。雨来风去

什么时候。开花挂果

农历和公历说的应该一样

再认真一些

要参阅历史

你在这里的时候

一样的春暖开花

现在，夏天远去

转眼已经秋天

你在那里，吟诵他们的著述：

“潦水尽而寒潭清……”

我只有侧耳倾听。以手拊顶

任最后一丝光阴滑落……

路过那口枯井

填满了这个冬天的积雪

突然想起一些没有机会谋面的亲人

曾经，那么多人

喝着井里的水长大

悄无声息离去

我应当爬上岩场沟西侧的山坡

遥望一道道山梁遮掩的长岭村

这个密林深处的小村庄

有一处神庙，浓浓的香火、鸡毛和烧猪头味

有一座磨坊，震荡的水声、面粉和米粒的香

我一直记得岩场沟西侧

山坡上的春天和杜鹃花

是你。给我幸福的童年

年轻健壮的祖母！带我去长岭村

碾米磨面。参加一些祭祀活动

我一直记得祖母的草鞋

我的胶鞋。通过山中的小径

沿着鸟鸣和晨露

走向那个神秘的小村庄

我应当在这个春天

登高。远望长岭村

这个小村庄

藏着山风拂拭过的秘密

睡梦中混合的过眼云烟

我应当在这个春天

询问长岭村的神庙，香火是否依旧

水磨坊的遗址。是否有人知道

明天。由你见证

女儿出嫁

儿子迎亲

明天，旅途继续……

石钟寺

崖壁之上雾起雾散

众神于石窟安坐

南诏王在此隐居

丁酉年暮春，我断然确信

岩壑掠过的松涛

林间起伏的鸟鸣

早已习惯在人来人往的山寺

传递人神共居的快讯

此刻。解说员的神情凝聚了唐风宋雨

几千年前白族工匠的旁敲侧击

隐约可闻

看到了剖腹观音

又看见女阴石刻

滇西剑川石宝山。我来朝拜这一天

石钟寺石窟，众神无语。帝王噤声

站在巨型石钟面前

我不敢留影拍照

只怕至今仍无缘一见的那个人

于无声处，敲响石钟

剑湖

八平方公里水域

一湖柔波千秋月

湖水清，春风暖，谁人醉

公元2017年4月。在剑湖

丽江的木祥昆明的赵振王和杨佳富

绿水荡轻舟

我居然忘了与吴安臣兄弟留影存照

彩云之南。剑湖有约

临沧的才俊楚雄的嘉宾大理的师友

纵使不在大唐的桃花潭谋面

如果可以，与诸君同心祈愿

湖底潜行的云影天光静止

青青的柳色在春光里常绿

在此，剑湖之滨endprint

我要向那个时代的汪姓朋友学习

借一曲剑川白族调

为你踏歌

寺登街

君有意，请效仿黑漶江

波浪状的律动兀自前行

借明朝的石板和马蹄印

不妨走近古戏台。脚跨鞍镫

哼几句刚刚学会的《赶马调》

南寨门以南。三坊一照壁的土墙上

窗牖已悄然开敞

东寨门以西，四合五天井庭院门前

花径下扫尘的少女含笑示意

你不是赶马的汉子

错过了戏文里的故事

却也喜欢策马扬鞭

北进川藏南人中原

迷恋篱笆墙下的土罐烤茶

一声长叹

半宿星光

信步寺登街，千年槐树下

你若遇见把玩《浪淘沙》二胡曲的老伯

无妨向他讨一杯酒

听他讲沿途的歌谣

那些与寺登街割舍不断的树丛和山花

一路躲躲藏藏的毕生牵挂

永世情怀

满贤林

剑川县城往西两公里许

林暗草惊风，山石毕现

那一年，徐霞客至满贤林

目睹萝藤纷披的石崖危壁

爬满明朝的青苔

三百年后。丁酉年春

值此良辰，剑川有约

此地有崇山峻岭，石崖之上

清流过“一窍通灵”而湍急

远道而来的友人，一路缓步！

五云楼东。“抛空石”上

允许我叨扰赘言：

诸君抬爱。勿吝挥舞如椽之笔

记述此间“世界双绝”石狮群

请补记一笔。大理剑川满贤林

又名千狮山

目下。属国家AAA级旅游景区

暖阳当顶，惠风和畅，松涛隐隐

与接引佛比高的摩天柏下，默立

当双手合十祷告

以慰徐弘祖之灵

置酒剑阳街

有朋自远方来

初相见。还将远去

置酒剑阳街

前尘有约，挥霍整个薄暮落霞

天涯咫尺，共享今宵半宿星光

苍山脚下，一路北上的兄弟

重聚首。别亦难

置酒剑阳街

话桑麻，忆故人，论时序更迭

人间冷暖

滇西北的小县城

多少年来我一直在城墙下

假模假样栖居

今夕何夕，挥一挥衣袖

凭君三杯两盏浅斟低唱

任我一举累十觞亦不醉

置酒剑阳街

酒杯触动的清响传递指间的温暖

捉襟见肘的月光照耀盛唐的诗篇

在沙溪

古道边，蹄印犹存

游客的向往。在馬背上循环往复

这一年春天。相约剑川沙溪古镇

翠柳拂面的游路。四方街旁的店铺

没有当年的箬笠蓑衣和披毡

风起又落。就让缓缓攀援的目光

缠绕古槐树而上

触摸沙溪的蓝天

东寨门外，清溪依旧在

似曾相识的堤岸，人来人往

遇见一匹静静伫立

睡意昏沉的红鬃马

四下环顾，不见往昔浣纱的少女

唯有浪花袅袅开谢

黑漶江水迤逦而行

在剑川听三弦

转轴拨弦三两声

内弦深沉。外弦激越

中有一弦。高下相盈

我有嘉宾，三根丝弦谱一曲

一弦挑动沧海桑田

一弦绽放峥嵘岁月

尚有一弦独上高楼

震颤天涯路

弹弦的兄弟，低眉复昂首

轻拢慢捻抹复挑

其音圆润，其调深沉

滇西剑川石宝山，弦乐悠悠

八度音程之内

亦有八度空间

有劳了！弹三弦的兄弟

拱手相谢的瞬间

溪涧之水清且涟漪

幽谷上空飞鸟掠过

剑川白族调：相见难

三弦响，露珠落

问璀璨星汉，去岁今宵

芙蓉面。柳叶眉

迢迢关山谁共度

夜阑珊。松风凉

几回回梦里

清泉石上静静流

伊人一笑送轻歌

问弯弯山路，松间明月

若有蓬山

青鸟何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