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晨
当前中美关系发展态势及前景分析
□李 晨
9月25日,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中南海紫光阁会见美国商务部长罗斯。
近期,中美高层互动频繁,双边关系呈现出一派繁忙热络的景象。在两国元首已通过8次电话、举行2次会谈的基础上,杨洁篪国务委员于9月中旬过境美国,会见美国国务卿蒂勒森;刘延东副总理于9月下旬赴美主持首届中美社会和人文对话;美国商务部长罗斯、国务卿蒂勒森先后于9月底访华;中美首轮执法及网络安全对话于10月初在华盛顿举行。中美高层频繁互动,其中固然有为11月美国总统特朗普访华“预热”的用意,同时也是两国政府高度重视彼此关系、对双边关系发展前景寄予厚望的自然延伸。中美高层互动的开展,特别是特朗普总统即将对中国的访问,对未来几年中美关系的发展具有风向标意义。
当前,中美关系热点集中,且有长期化趋势。但是,这些问题并非特朗普就任后出现的新问题,而是移民等一系列具有孤立主义倾向的政策,西方舆论称,美国正在颠覆自己悉心创建的国际联盟和制度体系,把世界领导权拱手让给中国。德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美国的盟友流露出对美国的不信任,担心美国把世界带入“不确定的时代”。甚至有言论称,中国看到了美欧关系的裂缝,正在悄悄介入,谋求取代美国的世界领导地位。面对不绝于耳的“真空填补论”“权力交替论”“霸权共享论”等,中国需要向外界做出全面、有力的回应和澄清。
由于特朗普政府既把中国视为战略竞争对手,又把中国视为可以获得巨大商业利益的市场机会,因此,美国一方面推动两国迅速实现元首会晤,建立起新的对话合作机制,并启动新的合作计划,使中美关系“低开高走”,成为特朗普处理对外关系的亮点;另一方面,美国白宫和国务院的官员又反复强调要建立“以结果为导向的建设性中美关系”,而“结果”究竟为何?其双边关系深度融合过程中存在的老问题,只不过由于现实条件的变化,某些议题显得相对突出,呈现出新旧热点相互转换的态势。总体而言,自特朗普执政以来,中美关系中具有风向标意义的“看点”集中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中美关系的战略定位是否正在从“临界点”走向“新起点”?自2017年初以来,由于特朗普政府宣布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巴黎气候变化协定》、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威胁发动贸易战,实施限制所指并不明确,且具有浓厚的功利主义和投机色彩,与中方倡导的建设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要义相差甚远,需要美方对此予以说明。
第二,中美在地区安全关切和议题上能否相向而行、互相补台?特朗普政府视朝核问题为头等安全关切,并把朝核问题当作中美关系的试金石,呼吁中方加大对朝施压,对中方的借重和敲打同步上升。特朗普一度希望通过在南海和贸易问题上软化对华政策,以换取中国在朝核问题上对美国的支持,但这种愿望正在“落空”。随着朝鲜核导试验的继续推进,特朗普将继续把压力施加到中国身上。
诚然,中国在地区事务上有意愿也有能力发挥更大作用,但由于现行国际秩序和规则受主导性大国影响程度较深,不少规则还带有强权政治痕迹,中国对其仍存在一定程度的不信任。美国对于如何同中国这样一个崛起大国长期共处也缺乏经验。中国提出的一系列区域合作倡议和主张,被美国视为“改变现状”的做法而本能地予以抗拒。对于中国倡导的地区安全架构,美方解读为试图取代美国联盟体系的方案,进而对中国维护地区秩序现状的承诺提出了质疑。
第三,中美经贸关系是否正在从双边关系的“压舱石”变为双边关系的“摩擦点”?特朗普政府将对华巨额贸易逆差作为中美经贸关系中亟待解决的首要议题,认为中美贸易失衡加剧了美国制造业衰落及就业岗位流失,并对中国的产业政策、投资与商业环境、市场开放度等表示不满。美国经贸界人士正在从过去中美关系发展的推动力量转变为抱怨者,甚至掣肘力量,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经贸关系在中美关系中的“压舱石”作用。
尽管面临挑战,但依然要看到,中美经贸互补和持续增长的大局仍然稳固。双边贸易和投资主要发生在企业之间及地方层面,两国省州级和工商界的经贸合作意愿强烈,合作态势良好。从这个意义上说,虽然特朗普政府在经贸议题上对华强硬的态度对中美经贸关系发展产生了一定负面作用,但随着中方加大从美国进口牛肉、大米、液化天然气等,双边贸易增量的平衡化发展有望出现新的积极势头,中国市场对美国的吸引力依然巨大。
中美关系已成为当今世界上最重要的双边关系。对于中美关系而言,一次高层访问难以化解诸多深层次问题,建设中美新型大国关系仍会面临诸多挑战。
第一,力量对比变化对美方造成心理冲击,美国国内政治中对中国不利的因素上升。2010年,中国超越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2014年,中国经济规模按购买力平价计算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这两件事给美国政界造成了较大心理冲击,建制派精英普遍要求美国政府对华采取更加强硬的制衡政策。随着中美两国分别被赋予新兴大国与守成大国的身份、步入权力转移情境下的战略敏感期,对华示强几乎成为美国朝野各界的“共识”,甚至成为两党捞取政治资本的有效途径,从而固化了中美关系保持竞争“底色”的态势。
第二,主从关系变化使中美互动更具平衡性,美国国内保守势力可能借机发难。长期以来,中美关系中始终存在一个以美国为中心的视角,似乎美国可以绝对主导中美关系。但当前中美互动的一个背景是,特朗普政府的亚洲政策及对华政策具有很大不确定性,而中国的战略主动性正在上升,塑造议题、管控分歧、引导合作的能力日益增强。中美关系因而正在变得更具平衡性,这一方面将对国际和平与安全格局产生重要影响,另一方面也会引发美国国内保守势力利用对华政策议题兴风作浪。今后,如果美国国内政治困境加深,外交政策上民粹主义的色彩就会更加强烈,美国向中国“找茬”的可能性也会上升。
第三,利益格局变化要求中美必须做大共同利益的蛋糕,但双方战略互信的缺失将为互利共赢方案的达成平添变数。当前,美国社会存在强烈的反自由贸易情绪,特朗普从经济民族主义立场出发,把美国的贸易赤字、制造业外流、失业等问题归咎于全球贸易规则和多边协议的“不公平”。中美双方在某些具体问题上的得失往往被过度解读,加上两国政治文化迥异,美方倾向于把中方解决问题的真诚善意解读为潜在的更大让步空间,而中方则易把美方的咄咄逼人视为得陇望蜀的进攻和挑衅。因此,双方在运用增量思维做大共同利益蛋糕的过程中,必将经历艰难的磨合和讨价还价。
总体来看,中国当前正处在世界秩序重构和权力转换的关键期,这一时期恰恰是中国特别需要和平发展的阶段。而美方所擅长的以“敌”“友”划界的二元政治思维,已经难以适用于多元化的当今世界,不足以指导合作应对全球性问题,也无法成为与一大批新兴国家相处的外交哲学。事实上,正如中美之间频繁的政治互动、经贸往来、安全合作所反映出的那样,中美之间用低成本的外交手段管控分歧、开展合作,既符合国际规范和道义,也有利于中美关系的长期稳定健康发展。而对于一些中间国家和小国来说,这也避免了他们在中美两个大国之间选边站队的纠结和尴尬。展望未来,美国必须思考如何适应这个正在发生变革的、越来越呈现多中心化的世界,中国也必须在实践中走出一条和平发展的全新道路。中美两国只有走上合作的轨道并保持合作的姿态,才能确保国际格局和地区秩序的和谐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