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高一心

□ 高晓星

怀念父亲高一心

□ 高晓星

高一心

1954年5月18日早晨，时任人民海军舟山基地战舰大队政委高一心，在经历了3天激烈的解放东矶列岛的战斗后，所在的“瑞金”舰在返航补充弹药后重回战场的途中，遭到国民党多架轰炸机袭击。全舰官兵奋力抵抗，尽管和兄弟舰一起击落、击伤敌机各一架，但“瑞金”舰不幸被炸沉。50多名指战员牺牲、40多人负伤，父亲高一心也献出了他年仅31岁的生命。以后，我们查阅了许多历史书籍和档案，遍访父亲的战友和亲友，听到很多父亲的故事。他给人们留下了外儒内刚的印象，特别是多次听到父亲的战友描述父亲牺牲的经过后，父亲那不怕流血牺牲、沉着指挥战斗的英雄形象更清晰地定格在我的脑海里，我更加为有这样的英雄父亲而骄傲和自豪！

父亲高一心，原名高传绎，1923年12月出生于江苏扬州市江都县大桥镇东园街一户城市贫民家中，全家租住在街头空地上的一间破草屋中。爷爷双腿残疾行走不便，一家五口的生计全靠奶奶为富人家洗衣服、做鞋的收入以及亲戚们的接济维持。父亲8岁那年，爷爷在饥寒和病痛中去世，13岁那年，奶奶又突患霍乱病去世。两个哥哥出去谋生后，孑然一身的父亲无钱租房子，只好跟着他教私塾的四叔生活，为四叔一家煮饭烧茶打扫卫生，后来又到街上贩卖香烟、报纸，到米店当学徒。

1938年冬天，陈毅领导的新四军东进抗日来到扬州地区。新四军指战员对老百姓和蔼，买卖公平，还常常在大街上写标语、演节目，生动形象地宣传抗日救国道理。新四军战士到米店买米，会和伙计们拉家常，父亲觉得新四军的兵和以前见过的兵真不一样，那么可亲。他跃跃欲试想参加新四军。1939年5月，父亲被新四军税务所接收，担任了交通员。自此，父亲的人生翻开了新的一页。

为表明自己的革命意志，他将自己的名字改成高一心。1940年春天，日军实行大“扫荡”后，他转到战斗部队，参加了大桥反“扫荡”、郭村保卫战、黄桥决战等多次重要战斗。在黄桥战役中，父亲那个班坚守阵地，打退了敌人的6次进攻。在反击时，他们俘虏了30多个敌军士兵，还缴获了一挺机枪和许多步枪。1940年9月，连指导员介绍他入了党。此后，他跟着党走，为穷人闹革命打天下的意志更加坚定。

1942年日寇对苏中抗日根据地连续“扫荡”后，又准备进行全面“清乡”。父亲由新四军主力部队转到第三军分区泰州县团敌工部工作，负责与泰州、如皋一带的伪军联络。由于经常进出敌据点，父亲三次被伪军抓获，其中两次被敲竹杠，一次被毒打。1943年4月，组织又秘密派遣父亲到伪泰州县警察局唐湾分驻所任警士，要求他长期潜伏，领导伪组织内的党支部工作，他机智勇敢地完成了这一艰巨任务。

1946年，粟裕指挥的苏中七战七捷战役以较少兵力抗击优势之敌，取得对国民党军的重大胜利。此后，华中解放军主力部队转移至山东地区，只留下少量地方部队在苏中地区进行游击战，牵制敌人。这时，父亲被军分区党委派到泰州地区担任武装工作队大队长。父亲指挥着这支与上级失去联系和没有外援的百余人队伍，坚持战斗在敌军重兵云集的苏中南线。斗争结束后，武工队全体同志获得分区及南线中心县委多次通令嘉奖、记功，父亲也被评为特等功。

1948年初，华东野战军主力在粉碎了敌军对山东解放区的“重点进攻”，并取得了一系列重大胜利后挥师南下，解放了苏中广大地区。父亲等人领导的武工队同华东野战军主力会师。后来，父亲先后在苏北军区下辖的扬州独立团、泰州独立团任副参谋长、参谋长。渡江战役前，父亲奉命带部队编到华东警备九旅，任二十六团副参谋长。人民解放军渡江时，父亲带一个营负责部分渡江船只，临时兼任船管第二团团长，护送大军渡江。1949年底，父亲随团编入华东海军，1950年秋调华东海军第七舰队“延安”舰任政委。在舰上，父亲虚心学习，在修舰、航行、训练，以及团结、改造原国民党起义海军人员工作中都取得显著成绩和好的经验。

1953年，他担任了华东舟山基地战舰大队政委。那时，虽然新中国已经成立4年多了，但国民党军仍占据浙江东部少量岛屿，经常对海上航运和渔业生产进行骚扰破坏。由于制空权不在解放军手中，海上斗争一度处于被动。1954年5月11日，华东军区决定由海军水面舰艇、海军航空兵和陆军部队协同解放东矶列岛。父亲参加了这次战斗。经过4天的激战，人民解放军占领了东矶列岛的主要岛屿。18日早晨，父亲所在的“瑞金”舰经过3天战斗，返航补充弹药给养途中，突然发现蒋儿岙岛上空出现4架敌机，并且很快对我军舰实施超低空平桅轰炸。正在甲板上代替大队长值班的父亲立即指挥炮手向敌机开炮。突然，正在指挥中的父亲不幸被俯冲下来的敌机机枪子弹击中倒地，但他又坚强地站起来，继续指挥战斗。大队长聂奎聚在父亲劝说下正在船舱休息，听到战斗警报后冲上指挥台，可是父亲等人已经牺牲了。后来，聂奎聚叔叔对我们说，你父亲把生的机会给了我，他却英勇地牺牲了。虽然“瑞金”舰和兄弟舰一起给敌机以重创，但“瑞金”舰先后被炸中左、右舷，当即操纵失灵。父亲倒在血泊之中的几分钟后，“瑞金”舰也不幸沉没在大海中。

纵观父亲31年的人生，既是艰难困苦的一生，也是戎马倥偬、奋斗不止的一生。他的生命虽然短暂，但人生价值已充分体现。他不愧是中华民族的子孙，不愧是一名革命战士，不愧是让我们骄傲的父亲！

（编辑 陶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