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芹
9月15日,FAST射电望远镜工程总工程师兼首席科学家、中科院国家天文台研究员南仁东因病情恶化逝世,享年72岁。在贵州,因为FAST的缘故,不少人都认得出南仁东。因为FAST,大家都很尊敬这位老人,尊敬这位促成这口“大锅”落户贵州的关键人物之一。
没有他,就没有建在贵州的超级工程FAST
2016年9月25日,平塘!大射電望远镜FAST落成启用。
从提出设想,到规划立项、选址踏勘,再到建设及至落成,23年,有一个关键人物从未离开。
他就是南仁东,FAST项目总工程师、首席科学家。
可以说:没有南仁东,就没有FAST。“南老师20多年只做了这一件事。”南仁东的同事和学生们评价。
1993年,在日本东京召开的国际无线电科学联盟大会上,科学家希望在全球电波环境恶化到不可收拾之前,建造新一代射电“大望远镜”,接收更多来自外太空的讯息。时任中国科学院北京天文台副台长的南仁东对中国参会代表吴盛殷提出:“咱们也建一个吧。”
没有多少人看好这个设想。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施工难度能不能克服?彼时,南仁东已在国际天文专业领域小有声名。1990年,他在日本国立天文台当客座教授,一天的薪水相当于国内一年。北京天文台需要他,他就回来了。
万事开头难。1994年4月,FAST选址工作启动,南仁东和他的同事开始了长达十余年的预研究工作。南仁东带着300多幅卫星遥感图,跋涉在中国西南的大山里。他要寻找当地的窝凼——几百米的山谷被四面的山体围绕,正好挡住外面的电磁波。
“为了选址,南老师当时几乎踏遍了那里的所有洼地。”南仁东的学生甘恒谦回忆,有的荒山野岭连条小路也没有,当地农民走着都费劲。
访山归来,南仁东心里有了底,正式提出利用喀斯特洼地建设射电望远镜的设想。但能不能筹到足够资金,南仁东心里没底。
有一天,50多岁的南仁东带着一帮人从克度镇爬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来到了“大窝凼”,四周的青山抱着一片洼地,12户65口人居住在这个不通电的封闭世界里。最后,南仁东站在窝凼中间,兴奋地说:“这里好圆!”
在走遍和对比了上百个“窝凼”之后,南仁东和他的团队决定将这里作为FAST的家。
其间,南仁东成了一名“推销员”,大会小会、中国外国,逢人就推销自己的大望远镜项目。“我开始拍全世界的马屁,让全世界来支持我们。”他一度这样自嘲。
坚守23年 用心血铸造“天眼”
每一步都关乎项目的成败,他的付出有时甚至让学生们觉得“太过努力了”。
连夜要赶项目材料,课题组几个人就挤在南仁东的办公室,逐字逐句推敲,经常干到凌晨。
汇报项目是每一个课题首席科学家面临的题目,南仁东每次至少提前一个小时到达会场。
把FAST项目扛在自己肩上,南仁东也有对付压力的特殊方式。“如果碰到一件事情特别难,南老师会沉默,抽烟很厉害。那个时候,去他的办公室要戴防毒面具。”甘恒谦说。
FAST项目副总工程师李菂说:“南老师的执著和直率最让我佩服。担起首席科学家和总工程师各种职责,推动了世界独一无二的项目。”
2005年11月,FAST申请立项;2007年,国家批复FAST立项;2011年3月,村民搬迁完毕,FAST工程正式动工建设。
开工那天,南仁东在洼地上默默看着工人们砍树平地,他对身旁的工作人员说:“造不好,怎么对得起人家?”南仁东具有强烈的科学精神,也有崇高的道德品质。台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他的性格——对工作“好强”、道德要求高,FAST评审会的钱从来不拿。多年来,他还在贵州捐资助学帮助贫困孩子。
在他的助理姜鹏看来,南仁东有些完美主义,什么都想做到最顶尖。他30岁的时候,有连续七天七夜不合眼编程的记录。在他的助理姜鹏看来,术业有专攻,在FAST项目里,有人不懂天文,有人不懂力学,有人不懂金属工艺,有人不会画图,有人不懂无线电。“这几样你能懂一两个就算不错了,但偏偏南老师几乎都懂。”
“这个庞杂巨大的射电望远镜项目就像是为他而生。”姜鹏说。
项目立项后,南仁东变得更加忙碌。他参与到FAST设计的每一个环节当中,参加每一次会议,成员在作决定之前都要来听听他的意见。
令人惋惜的是,当FAST工程进入冲刺阶段时,南仁东被诊断出患有肺癌,即使这样,他仍时常出现在贵州山区的工程现场。2015年11月25号,当时,FAST正在进行反射面安装,这位老人刚刚在北京做完一次手术。2016年9月25日,“超级天眼”FAST项目落成启用。尽管身体不适,但南仁东仍然克服困难从北京赶来参加当天的仪式,亲眼看着他倾注毕生心血的这个“孩子”上路。
23年的风雨兼程,成就了FAST,也改变了南仁东。曾经嗓音洪亮的他,已明显感觉中气不足,曾翻越过无数崇山峻岭的双脚也变得蹒跚而迟缓。
关键技术无先例可循、关键材料急需攻关、核心技术遭遇封锁……从提出想法到项目落成的23年时间里,南仁东带领老中青三代科技工作者克服了不可想象的困难,实现了由跟踪模仿到集成创新的跨越。
贵州不会忘记
有人说南仁东是“FAST之父”,而他却用“战术型的老工人”来评价自己。
从一个朴素的想法,到一个科学大装置,FAST走过了23年。南仁东也从壮年变成了年过七旬的老人。为一座超级工程奉献了一辈子。而这23年的背后,是数千名科学家、工程师和建设者们的共同努力。他们和FAST工程结缘,从此生命中有了一段大山深处的记忆。
那些最难的日子,大窝凼不会忘记,贵州不会忘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