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韦曦
说着一口流利中文的意大利电影人马克·穆勒可以说是位十足的“中国通”,他在中国留学期间,迷上中国文化和电影。近年来,他常常帮助中国打造自己的电影节,让中国观众认识更广阔的电影世界。在2014年卸任罗马电影节主席后,穆勒任第5届北京国际电影节首席顾问,此后又参与策划福州第2届丝绸之路电影节。今年10月28日到11月4日,他与中国艺术电影人贾樟柯一道,在平遥古城创办首届平遥国际电影展。
二三线城市应关注本土电影
环球时报:您曾经担任多个国际知名电影节主席,为何愿意投身平遥国际电影展这样一个刚刚创立的项目?
穆勒:大概2015年年末时,我的老朋友贾樟柯感慨,自己人生1/3的时间都在参与各大国际电影节,为什么不在自己的家乡办一个?这也是我自己的梦想,能在中国搭建一个平台,让电影创作者和观看者直接对话交流。
2016年夏,我来到平遥考察,发现这个美丽的古城拥有相对舒适和不太拥挤的环境。一线城市的电影节通常规模太过于盛大,有太多项目活动同时开展,让人应接不暇。
环球时报:平遥国际电影展和中国其他电影节或电影展有哪些不同呢?
穆勒:我们尽量控制选片量,不展映过多作品,这就是所谓的“boutiquefestival”(精品电影节)。国外有很多类似的电影节,最出色的有每年9月的美国特柳赖德电影节,但是中国对其了解不多,因为它举办的时间刚好撞上威尼斯和多伦多电影节。在特柳赖德电影节,人们可以看到各类作品,与电影作者交流,这也是我们希望平遥国际电影展努力模仿的地方。
环球时报:对于不太出名的二三线城市,如果想打造自己的特色电影节,您有什么建议吗?
穆勒:中国现在每年生产的电影数量超过800部,如果二三线城市想办电影节,应该着重关注自己本土的电影,这个库存量非常巨大,有足够素材。我之前了解到,贵州某地想举办一个科幻电影节,这是很好的想法。不同城市可以通过关注不同类型、不同制作方式的电影来发挥个性。
电影节要提供优秀电影
环球时报:您参与策划过中国多个电影节,您认为中国的电影节还有哪些需要改善的地方?
穆勒:一个电影节的成长必然伴随观众,你必须清晰地认识到:观众在哪里?在平遥,我们尝试将作者电影和类型电影结合,既有娱乐性质的作品,也有颇具深思意味的作品。我在放映厅里看到十分“混搭”的观众群体:有儿童,有学生,有普通市民,还有以家庭为单位的观众。
现在大多数中国观众都通过视频平台观看电影,类型大多偏娱乐化,并非真正的优秀电影。中国的电影节应该给观众提供一个优秀电影的选片单,让他们可以从中得到启发,提升自我。
环球时报:随着电影节风靡,大家看到其对经济和旅游业的助推之后,您认为会带来盲目的跟风趋势吗?
穆勒:世界上第一个电影节——威尼斯电影节——创建于1932年,当时目的就是为刺激旅游业。电影节确实会给一个地区的经济带来很好的推动作用,但是要想提升一个区域乃至一个国家的电影文化水平,如果没有专业策划,即使一年举办200个电影节,也会让人觉得无趣,甚至把电影市场弄得一团糟。
“电影节应更加多样化”
环球时报:您觉得近几年欧洲的电影市场如何呢?
穆勒:我认为中国政府对电影审查要比欧洲市场审查更开放。在中国,大家可以看到一个丰富的可选片单,但欧洲电影院却全部被美国电影霸占。我也喜欢美国电影,这个庞大的产业总是能让人找到美妙的东西。但在欧洲,更需要电影节来告诉观众,我们需要多样性。
环球时报:今年,网飞首部电影作品亮相戛纳,您认为流媒体会给传统电影节和影院带来挑战吗?
穆勒:电影节之所以需要继续存在,就是因为大银幕会带给观众独特体验。我并不会抱怨网飞电影在电影节上展映;我不满的是,那部电影只在银幕上放映一次。网飞正在制作很多优秀的电影,我希望它们以后也能让观众有机会通过银幕看到,享受更好的视听效果。
环球时报:自从您离开威尼斯,中国电影露面的机会和获得的国际奖项都在减少。您觉得是什么原因?
穆勒:我在威尼斯时,整个团队都十分热爱中国电影,不会错过任何一部优秀作品。而今年的威尼斯电影节,虽然中国电影《嘉年华》不出意料入围,但冯小刚执导的《芳华》却没有受到邀请。威尼斯每次都会有六七部美国电影入围主竞赛,为什么不能有两部中国电影同时入围?电影节不应成为一张世界地图,非要按国家的数量来展映电影,因为确实有一些地区的作品会更有意思,中国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