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浩宇
重庆的冬天总是来时不动声色,去时不留痕迹。不必说茫茫积雪,即便是北方最常见的朔风,在山城的腊月天里,也实难感受。直到2016年的年关前,这座几乎终年不见落雪的城市,在纵横街头和林立高楼上,也终于罕见地留下了银霜。几个满目乱琼碎玉的白天与黑夜,北国的人们不断向自己的重庆朋友打趣。可习惯了炎热的人们仍旧乐此不疲,一遍遍地拍下这些茸茸雪白,上传到朋友圈。
雨山雪屋
临近2月的那天,Lynn回到了年幼时常住的雨台山。在她的镜头里,是陌生却又熟悉的银松雪竹,还有白色山路上的一只只脚印。曾经泛舟泅水的那片山湖在那天平滑如镜,衬着寒日冬色,如同史诗梦境。
在旧时祈雨的雨台山上,有四间小木屋,两间向松,两间对竹。Lynn在屋子里的竹椅上,听着枝头碰碎了落雪的声音,煮上一壶热茶。朋友们看着照片,纷纷赞叹木屋的温馨,还劝说Lynn不如租下小屋,张罗起一个山间民宿。经不起朋友们的撺掇,Lynn动心了。
Lynn说,自己曾经从凯里出发,没有规划地走了一个月,行程结束之后才发现自己楞是走过了一条经典的少数民族生活体验线路。途中,她经过一个叫做岜沙的地方,传说那里的人们是蚩尤的后裔,直到现在,男人们依然被允许携带猎枪。Lynn鬼使神差地跟着一位苗族少女来到了后者的家门口,表示希望借宿。虽然有些抵触,少女和家人最终还是同意了Lynn的请求。“她们的屋子还透风呢,我问冬天怎么办,她们说冬天就用塑料膜封起来。”
拍下山雪不久,Lynn的林中四舍便竖起了招牌。之前,她刚刚赴美归来,结束了一次“考察”。在俄勒冈州的波特兰,Lynn认识了一位老伴刚刚去世半年的老奶奶,她说这位年逾古稀的民宿主“很酷”,时值美国大选,两人还一起讨论了希拉里和特朗普;而从旧金山回到尤金的男护士,则向她展示了自己家里的车库,一家三口每人有三辆自行车,男人说,自己民宿的每个角落都由他和家人亲自装修,他们热爱自然,也热爱这样的生活。
一个好爸爸
在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的美国国家公园,Lynn亲历了这个地方和游人丰富的趣味。当清晨的雨露渐渐蒸发,父母们把孩子的婴儿车拖在自己的自行车后,享受植物和阳光的新鲜气味;一个老爷爷面对从悬崖倾泻而下的瀑布,等待着身后每隔半小时就响起的快门声;年轻的登山者说,他们三天之后将在山顶上舉行一场别开生面的Party。从东方远道而来的女孩子不明白,为什么人家都这么会玩,而我们美丽的崂山、九寨沟却只剩下了观光的作用?
去年夏天,林中四舍开业不久,有一位年轻的父亲早早订好了房间。但在约定日期的前夕,男人突然打来电话,声称自己需要提前一天来“踩点”。Lynn说,自己当时有些诧异,因为在客人订房之后,她已经亲自编辑注意事项和订房信息,以短信的形式发给客人。但面对男人的要求,Lynn还是答应了。
即便是手机的电磁波信号让人的情绪不那么容易被感知,我也丝毫无法怀疑,连接着听筒另一端的Lynn真的因为感动而哽咽。到约定日期,这位父亲在松林小屋外挂满了灌水的气球,年幼的儿子拿着针,一个个戳破;男人给孩子看蝉壳和蜻蜓,说湖水里有一种叫做桃花水母的淡水生物;到了晚上,在繁星满天的雨台山,他又拿出准备好的观星望远镜,教儿子认识那些遥远的星辰。“他真是一个好爸爸。”我好像可以看到,Lynn的眼神在那一瞬,游离出了原来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