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汉语学习者的话题兴趣及内部差异调查

李 圃

（新疆大学预科学院，中国乌鲁木齐830008）

埃及汉语学习者的话题兴趣及内部差异调查

李 圃

（新疆大学预科学院，中国乌鲁木齐830008）

教材的话题是否符合学习者的话题兴趣，近些年来成为编写教材和选择教学内容时考虑的一个重要因素。本文通过对144名汉语学习者所做的问卷调查及访谈，适当联系其他国家汉语学习者的情况，考察了阿拉伯世界的中心——埃及汉语学习者的话题兴趣分布特征，并考察学习者的年级、性别等因素与话题兴趣的相关性。本研究结果能为对外汉语教材的编写和教学内容的选择提供一定的参考。

话题兴趣；埃及汉语学习者；年级；性别

一、引 言

近些年来世界范围内出版的对外汉语教材日益增多。中山大学全球汉语教材库目前收录对外汉语类教材信息达到16000余册（种），其中，2005～2015年所出版教材的信息，有11287条［1］。同时，新的教材编写计划也在草拟中。毋庸置疑，对教材的评估涉及多种因素，但在提倡“以学生为中心”和“教材国别化”的今天，有一点已取得共识：选择课堂教学内容和编写教材时有一个重要因素必须认真考虑——教材的话题是否符合本国学习者的话题兴趣。

地处非洲的埃及作为阿拉伯世界的中心，是中东第一人口大国，也是阿拉伯世界公认的的领头羊。从这个意义上说，埃及汉语学习者的话题兴趣，在阿拉伯国家中有一定的代表性。从汉语课程（1956年）和汉语专业（1958年）开设的时间来看，埃及可以称得上阿拉伯国家和整个非洲汉语教学的先驱，但一直以来该国基本上沿用中国国内教材，最多在每课的词汇表中增加阿拉伯文译词。笔者曾在该校任教两年，据笔者所知，无论是业务能力还是经济能力埃及都无法单方面胜任编写和出版汉语教材的工作，由于缺少埃及官方的重视，也没有合适的中国合作伙伴，到现在为止埃及尚未开发出自己的本土汉语教材［2］。因此，埃及在汉语教学的很多方面表现出“水土不服”。埃及本土化汉语教材的编写才刚开始起步，2012年2月艾因.夏姆斯大学举办“首届阿拉伯语为母语国家汉语教学经验交流国际会议”和同年3月开罗大学举办“首届埃及汉语教材使用及编写研讨会”称得上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本文的研究正是基于这一背景。

二、话题兴趣及其与对外汉语教材的关系

（一）外语教材评估标准

在整个外语教学的过程中，教材都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在教材评估的众多内容中，学习者要素是公认不可或缺的重要一项，主要包括学习者的年龄、兴趣、动机、喜欢的学习方式等。其中，学习者的兴趣特别是话题兴趣格外重要。赵贤州、陆有仪（1996）指出：“要编写好教材就要突出教材编写的针对性、实践性、趣味性和科学性。”其中“针对性”包括：考虑学习者的身份和学习需求，在编写之前，需要搞一些调查研究，根据一定的读者群的需求，来确定自己的目标；“趣味性”则包括“课文内容是学生普遍关心的问题”。

（二）话题兴趣

本文的话题只涉及篇章话题，基本与标题相当，以区别于句子话题。话题兴趣则是指对某一话题相对稳定的价值取向，它是个体兴趣的一种形式。

兴趣能够引发深层学习和内在学习动机，它对学习有促进作用。同样，话题兴趣也能促进学习和理解。

国内关于话题兴趣的研究主要涉及以下方面：

杨艳，柯丽芸 （2008）对初级汉语口语教材话题的选取情况进行了分析；姜蕾 （2013）主要考察的是中学汉语教材中存在的话题选择及编排的问题，提出了编写“中学交际话题表”的设想；汲传波（2005）总结了留学生演讲话题的总体分布规律，但演讲话题很难包含大部分学习者感兴趣的话题；而且他在分析各类话题的分布特征时，仅按人数和比例进行了统计，而未按严格的话题兴趣高低（秩均值）进行排序；余千华、樊葳葳 、陈琴（2012）调查了汉语学习者话题兴趣及其与对外汉语教材话题匹配情况，但调查话题兴趣时，未严格区分学生的国籍和年龄段，将来自非洲的28岁（平均年龄）留学生同来自美国的55岁留学生放在一起调查，使得调查结果缺乏一定的针对性。截止目前，以在读的汉语专业大学生为调查对象，以年级、性别为参数，多角度考察埃及汉语学习者的话题兴趣，并适当与其他国家汉语学习者比较，该类相关成果在学界尚未见到。

三、研究设计

（一）研究问题

1.埃及汉语学习者话题兴趣具有什么样的分布特征？与其他国家汉语学习者的话题兴趣差异是什么？

2.被试的年级、性别是否会对话题兴趣产生影响？

（二）研究对象

包括144名埃及汉语学习者。

由于埃及的汉语教学主要集中在艾因.夏姆斯大学和开罗大学，前者是埃及（也是阿拉伯国家和整个非洲）汉语专业开设最早和汉语学习人数最多的学校，已达到1000余人，后者则是埃及最有名的大学，学习汉语课程的有中文系和孔子学院的300多名学生，其中孔子学院的学生基本也都来自上述两所大学，其年级也基本与在大学中的年级一致。因此笔者特意选择了这两所院校汉语专业一至四年级本科生127名和一至三年级研究生17名作为被试。基本信息详见表1。

表1 被试的基本信息

（三）研究方法和问卷设计

本研究采用定量与定性相结合的研究方法，除了问卷调查，还进行了部分访谈。调查问卷参考了前人的研究［3］。调查问卷共设计了42个子话题，让被调查者采用五度标记法（A.非常感兴趣，B.比较感兴趣，C.一般，D.不太感兴趣，E.不感兴趣）作答，最后统计汇总。调查问卷有汉语和阿拉伯语两种文字，要求当堂完成，当堂回收。

（四）数据收集与统计

本次调查共收回有效问卷144份（此数据已剔除了17份无效问卷）。本问卷具有较高信度和效度［4］。采用Friedman和Mann-Whitney U检验，分析埃及汉语学习者的话题兴趣特征以及内部差异，并探讨其原因。

四、结果与讨论

（一）从整体上看学生的话题兴趣

1.子话题的分布特征

按照学习者感兴趣的程度对问卷中的42项子话题进行排序，采用Friendman检验，统计出每一项子话题的平均秩次。在本研究中，最高秩次量的话题就是学习者最感兴趣的话题，反之亦然。见表2。

表2 埃及汉语学习者话题兴趣高低秩次排序

平均秩次最高的20项话题 平均秩次最低的20项话题排序 话题 所属话题群 秩均值 排序 话题 所属话题群 秩均值10 时尚与美容 日常生活 22.42 10 医院诊所 日常生活 6.83 11 商贸与经济 教育 21.02 11 电视节目 娱乐休闲 8.08 12 精明理财 日常生活 20.87 12 自然科学 教育 8.1 13 娱乐圈内 娱乐休闲 20.73 13 逛街购物 日常生活 9.16 14 问路与交通 旅游外出 19.6 14 旅游外出 娱乐休闲 9.81 15 时间日期 日常生活 19.5 15 伦理与道德 社会问题 10.02 16 人文科学 教育 19.28 16 吸烟吸毒赌博 社会问题 10.96 17 紧急情况 旅游外出 15.94 17 音乐 娱乐休闲 11.51 18 自我介绍 社会交往 14.96 18 动物 社会问题 11.71 19 健康生活 娱乐休闲 14.9 19 校园求学 教育 12.68 20 餐饮文化 日常生活 13.75 20 住宿 旅游外出 12.75

表3则是42项子话题的Friendman检验结果。

表3 秩次检验统计表a

从表2和表3可见，不同话题之间的平均秩次具有显著差异。即学习者对42个子话题感兴趣的程度有较大差异。秩次量最高的10项子话题主要同学生的切身利益和需求有关，同时也反映了他们具有广泛的兴趣。尤其是求职与就业、网络、谈天说地列居前三位，说明在目前的埃及社会形势下，埃及大学生一边面临较大的就业压力及生存压力，一边又充分表现出年轻人善于交际、乐于沟通的特点。秩次量最低的10项子话题主要涉及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特殊领域，比如电影世界、房屋住宅、出入境、公共服务事业、环境保护、会面与告别、居家生活、读书看报、节假日、医院诊所等。这些话题或是本身较为平淡，如房屋住宅，会面与告别、出入境，或是要求学习者具有一定的阅历、知识和词汇量，如环境保护、医院诊所等。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当下青年人较感兴趣的电影世界、环境保护、节假日、电视节目、逛街购物、旅游外出、伦理与道德等埃及学生并不感兴趣。据笔者了解，这可能出于经济、文化和宗教等原因。比如，埃及学生在大学里最想学习的就是那些跟就业市场紧密相关的知识，因此他们对机器安装、商贸等领域特别感兴趣，因为大学生尤其是男生希望大学一毕业就工作挣钱以便买房结婚。对于埃及那些传统的穆斯林来说，不少人并非自由恋爱结婚的。因此成家之前男方的经济基础就显得格外重要。而上述这些在他们看来与生计无关的话题就不具有特别的吸引力了。

埃及学生相对年轻，生活阅历单纯，目前最大的需求是如何完成学业和实现就业，因此他们首先对有关“求职与就业”的话题、其次对“网络”、“谈天说地”等年轻人感兴趣的话题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再有就是对各种情感生活和娱乐休闲话题较为关注。可见，人们的话题兴趣同其民族文化、年龄、生活阅历、社会身份和需求等因素密切相关。

2.话题群的分布特征

问卷中每个话题群的子话题数并不相同，表4统计被试最感兴趣的子话题在七大话题群中所占的比例。

由表4可见，“情感生活”、“教育”是埃及汉语学习者最感兴趣的话题群。而在以美国汉语学习者为主要被试的一个调查中最受关注的却是“情感生活”和“旅游外出”，由此，“情感生活”成为双方共同感兴趣的话题，而“教育”和“旅游外出”在这两个群体中受关注的程度并不相同，由此可见，不同的年龄、文化和经济发展水平对学习者的话题兴趣的影响也并不相同。

此外，包含环境保护、伦理与道德、吸烟吸毒赌博和动物等四项子话题的“社会问题”成为埃及学生最不感兴趣的话题群，这可能与埃及学生较为年轻、知识面尚待拓宽有关。

表4 汉语学习者最感兴趣的子话题在话题群中所占的比例

（二）学生的年级与话题兴趣

1.子话题的年级差异

上文讨论了话题兴趣的整体分布情况，本节以年级、性别等为分组变量研究话题兴趣的内部差异。

先看年级差异。

从整体趋势上看来，在42个话题中，学生的话题兴趣随着年级的升高整体上呈上升趋势的（包括直线上升型、先降后升型、先升后降再升型）有30个，占全部话题数的71%，整体上呈下降趋势的（包括直线下降型、先升后降型、先降后升再降型）有12个，占29%，即学生对绝大多数话题的兴趣与年级成正比。

那么，在这42个话题中，哪些话题属于年级差异最大的话题呢？根据统计学原理，P值（渐近显著性）＜0.01，则变量之间存在显著差异性。根据这一标准，我们将具有较显著差异的话题分别列出，详见表5：“约会聚会”整体上属于埃及学生不喜欢也不讨厌的子话题，“运动健身”属于学生比较感兴趣的子话题，但这两者都存在很大的年级差异，总的来看，本科三四年级学生对它们不感兴趣，而本科一二年级学生和研究生却很感兴趣；“亲情”和“人文科学”属于学生比较感兴趣的子话题，但其实一二年级学生更感兴趣，而高年级学生尤其是研究生并不感兴趣；“吸烟吸毒赌博”整体上是学生不感兴趣的，但四年级学生却比较感兴趣；“电影世界”本来被列为学生最不感兴趣的话题，但其实一年级学生最不感兴趣，而本科二年级和研究生都比较感兴趣。

表5 具有明显年级差异的子话题（按差异由大到小排序）

2.话题群的年级差异

埃及学生的话题兴趣各年级差异很大，由表6可见：一年级最关注的话题是教育、情感生活、旅游外出；二年级是娱乐休闲、社会交往、日常生活；三年级旅游外出、情感生活、社会问题；四年级则是旅游外出、社会问题、教育；研究生则关注旅游外出、社会交往、娱乐休闲。由此可见，埃及二年级学生的话题兴趣跟一年级迥然不同，由一年级的发散型关注转变为对身边近距离事物如娱乐休闲、社会交往、日常生活等的关注，到了三四年级，除了继续保持对“旅游外出”的浓厚兴趣外，又开始关注社会问题，到了研究生阶段，则一边保持对“旅游外出”的浓厚兴趣，一边关注社会交往、娱乐休闲等身边近距离事物。

表6 各年级汉语学习者最感兴趣的子话题在话题群中所占的比例

“所占比例”指“各年级汉语学习者最感兴趣的子话题（取前20项）在话题群中所占的比例”，统计方法同表4。

从下面的柱状图中，我们也可以清楚地看到不同年级的话题兴趣差异。

图一 不同年级的话题兴趣差异

（三）学生的性别与话题兴趣

根据统计，在42项话题中，女生相对感兴趣的话题有23项，男生则有19项。即女生感兴趣的话题略多于男生。但绝大多数话题男女之间并未形成显著性差异。

具有较明显性别差异的只有下面几项：

表7 话题兴趣的性别差异

由此可见，在上述具有较明显性别差异的三个话题中，女生最感兴趣的是“时尚与美容”，而男生较感兴趣的是“伦理与道德”和“环境保护”。尤其是“时尚与美容”，其P值为.000，具有最大显著性。显然，这应该源于男女本身的兴趣差异。

五、结 语

虽然此次调查涉及到的汉语学习者国籍及数量有限，但调查结果对对外汉语教学和教材编写仍然具有一定的启示。

（一）汉语学习者对那些能反映他们的兴趣和需求、与他们的个人生活和切身利益密切相关的话题最感兴趣。而最不感兴趣的话题是那些本身较为简单和平淡的话题，或是要求学习者具有一定的阅历、知识和词汇量才能进行表达的话题。

（二）汉语学习者的话题兴趣与其年级直接相关：从整体趋势上看，话题兴趣与年级成正比：年级越高，兴趣越浓厚，但也有少数话题表现出复杂性；

（三）汉语学习者的话题兴趣与性别呈现出弱相关：不同性别的学习者对绝大多数话题的兴趣呈现出一致性，只在个别话题上表现出性别差异。

（四）汉语学习者的话题兴趣与各自的民族文化、生活阅历、社会身份、当前需求及经济状况等各方面的因素密切相关。

注释：

［1］详见中山大学全球汉语教材库http：//www.ctm lib.com/.

［2］这是就高校本科阶段中文教材而言的，针对研究生的中文教材正在编写中，此项工作由埃及本土汉语师资力量最雄厚的艾因夏姆斯大学中文系的老师们承担。

［3］高鹏（2006）和耿小辉（2007），包括七大类话题群、42项子话题。

［4］对调查问卷信度的分析显示Asymp.Sig.（渐近显著性）为.000。

高 鹏：《英语口语话题大全》，大连：大连理工大学出版社，2006年。

汲传波：《对外汉语口语教材的话题选择》，《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2005年第6期。

姜 蕾：《基于教材分析的“中学交际话题表”编写设想》，《语言教学与研究》，2013年第2期。

秦晓晴：《外语教学研究中的定量数据分析》，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03年。

杨 艳、柯丽芸：《对外汉语初级口语教材话题研究——以＜汉语900句＞和＜汉语会话301句＞》，《齐齐哈尔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8年第4期。

余千华、樊葳葳、陈 琴：《汉语学习者话题兴趣及其与对外汉语教材话题匹配情况调查研究》，《语言教学与研究》，2012年第1期。

赵贤州、陆有仪：《对外汉语教学通论》，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6年。

周 雪：《浅谈外语教材评估标准》，《外语界》，1996年第2期。

朱志平：《1998-2008十年对外汉语教学教材述评》，《北京师范大学学报》，2008年第5期。

The Survey on the Topic Interest and Internal Differences of Chinese Learners in Egypt

LIPu
（Preparatory Academy，Xinjiang University of China，Urumqi830008 China）

Whether the topics in textbook are appropriate for learners’interestmust be considering as an important factor in course of choosing teaching content and compiling teaching materials.Based on the questionnaire study and interview of 144 Chinese learners，and the reference of Chinese learners in other countries，this paper focuses on distribution characteristics of Chinese learners’topic interest in Egypt—the Arabic center，and the relevance between topic interestand their grades and gender.The survey result will provide some help for compiling teachingmaterials and choosing teaching content in teaching Chinese to foreigners.

topic interest；Chinese learners in Egypt；grade；gender

H195

A

2221-9056（2017）07-0982-08

10.14095/j.cnki.oce.2017.07.011

2017-03-12

李 圃，新疆大学预科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武汉大学博士，研究方向为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Email：lipu0312＠sina.com

本文得到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基金项目“不同环境下的汉语学习者汉语交际策略研究”（12XJJC740003）资助。感谢《海外华文教育》匿名审稿专家的宝贵修改意见，文中错误、不妥之处概由本人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