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帼
摘要:新媒体犹如一座桥,出版需借助它,从传统的此岸,到达未来的彼岸。正如出版本身也是一座桥,沟通了作者和读者。所以,我们可以把传统媒介和新媒体之间的差别,看作是建造桥梁的材料变化了。如何使用新的材料,建造更便捷、更坚固、更美的桥梁?我们在探索。下面将一个真实的案例提供给大家,希望能够对同行者有所帮助。
图书缘起:跨媒体图书的无限力量
做任何事都是有原因的,我们为什么会在2015年策划出版VR图书,有两个重要的原因。
缘起1做科学童书,面临一个困境,就是能够得到政府资助的重点图书和依靠市场盈利的市场图书是完全不同的两类图书。重点图书叫好不叫座,市场图书叫座不叫好。但是作为编辑部门又要社会效益和市场效益两手都得抓,导致编辑们需要两线作战,奋战在图书要求、出版节奏截然不同的两条并行的战线上。这种现象引发的更深层的结果是,政府的资助没办法作为原动力,从而无法使资金和产品滚动、循环起来,形成既有社会效益、也有市场效益的科普童书产品线和品牌。但是,从《神奇科学》开始,北京少年儿童出版社解决了这个问题。
《神奇科学》是赵致真老师的作品,是一套把微视频和图文高度地、有机地结合在一起的科学实验书。从北少社社长赵彤拍板确立选题开始,到北京出版集团董事长乔玢亲自上阵,给全集团的发行人员现场培训该书的营销推广,《神奇科学》得到了全集团上上下下的关注和支持,也得到了北京市科协和北京市出版局的资金支持,最终结果——2014年5月出版,迄今发行十多万册,获得了全国优秀科普奖等3个国家级的科普奖项——可谓是双丰收。
究其根源,在于《神奇科学》是真正意义上的跨媒体图书,微视频制作精美,图文品质上乘,两者巧妙结合、浑然一体。
从《神奇科学》开始,我们看到了跨媒体图书的力量,从而催生了视频图书产品线以及后来的VR科学童书产品线。
缘起2 2015年的某一天,笔者在开车上班的途中听着广播。里面讲正在制定中的国家“十三五”规划,规划中提到了大数据,并说,在大数据的时代,产品要改变属性,成为数据的载体。联系出版领域,也就是说,图书产品不是用来卖钱,而是用来获取数据。马上去找了大数据的书来看,当时我看的是《大数据时代》。也许您读过这本书,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复述其中一个案例,一个当时给予我巨大震撼的案例。
如何预测流感的发生地和规模?解决这个问题的不是医生或者科学家,而是工程师。
过去靠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医生在发现新型流感病例时告知疾控中心。但由于人们可能惠病多日才會去医院,同时这个信息传达回疾控中心也需要时间。对于一种飞速传播的疾病,信息滞后数周的后果是致命的。
谷歌公司的工程师们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们通过观察人们在网上的搜索记录来完成这个预测。他们把5000万条美国人患流感后最频繁检索的词条和以往流感传播时期的数据进行了比较,发现了45条检索词条的组合,一旦将它们用于一个数学模型,他们的预测与官方数据的相关性高达97%。
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通过对海量数据进行分析,获得有巨大价值的产品和服务,或深刻的洞见。基于这样的技术理念和数据储备,下一次流感来袭的时候,世界将会拥有一种更好的预测工具,以预防流感的传播。
这是《大数据时代》中一个公共安全卫生的案例,读完,是震惊的。首先这是一个跨界的案例。IT和医学,这是两个多么风马牛不相及的领域。医学在美国是一个异常昂贵又艰难的职业,需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方能取得从业资格。但是,那么多顶尖的医学家和医学机构不能够解决的问题,IT解决了,而且没有借助艰深的医学专业知识,用IT的知识和逻辑,用大数据,就解决掉了。IT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和逻辑去解决任何领域的事情。跨界变得轻而易举,完全无需去精通那个被跨的行业。
其次是人类思考方式的改变。大数据的应用,不问为什么,只求是什么。新的流感病毒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规模,大数据不问;大数据只是告诉我们,新的流感病毒已经出现在了哪里,会是怎样的流行趋势和规模。
这颠覆了人类求知的模式。目前人类所有的知识,都是依靠探索为什么得来的。不问原因,只求结果,随着这种方式应用的增加,很多问题将迅速地迎刃而解,一些工作效率将大大提高。同时,随着这种方式应用的增加,将对人类的思考模式产生巨大的影响——只求结果,不问原因。在巨大的恐慌追赶下,我们迫切地需要了解新的时代、新的技术。我们即使不能走在时代的前列,也应努力着不要被落下得太远。这种内在需求在出版VR图书上得到了释放。
策划出版:团队之间智慧的碰撞
2015年,在一个初秋的早晨,王庆和(易试互动合伙人之一)打到科普室的电话开启了北少社出版VR图书的征程。
“您好,我这里有一本关于恐龙的VR图书,您感兴趣吗?”
“好的,那我到社里来,给您演示一下。”
王庆和带来他们做的假书,是一个孩子穿越到侏罗纪恐龙世界的故事绘本,画得很好,配有恐龙的知识板块。他给我演示了《恐龙大冒险》最初版本的VR片段。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一个很简陋,并且有不少漏洞的小样。但是,我就像爱丽丝漫游仙境那样,瞬间被迷住了。那种戴上眼镜就进入另一个三维世界的感觉,比当初看《阿凡达》电影还要震撼——看3D电影的时候,你始终知道自己是旁观者;但是在VR里,你进到了那个世界里,可以在里面自由行走。然后,演示给赵彤看,赵彤看后全力支持。然后,易试互动的另一个合伙人,也是图书的主创孙屹来到了出版社。2015年9月,我们签订了图书出版合同。2015年10月,我们拿到了《恐龙世界大冒险》的稿件。
VR科学童书《大开眼界恐龙世界大冒险》于2016年1月出版。但图书在出版的过程中还是遇到了一些问题。
作者问题——往往是懂IT技术的,不懂出版;懂出版的,不懂IT技术。我们非常幸运,遇到了孙屹的创作团队。孙屹是2008年奥运会开幕式诸子百家那场的主策划,曾组建了水晶石的VR部门。尽管他没有什么出版的经验,但是由于博览群书,他对于图书有非常好的鉴赏力。更加难得的是,他富有创意,兼具宏观视角。讲恐龙,他会把恐龙的武器进行归纳整理,和武侠联系起来,总结出“食客列传”和“刺客列传”。endprint
讲恐龙的命运,他会还原一个龙出生的场景:一种动物的死亡,是另一种动物的生机;一个弱小到四处躲藏的童年,却会迎来一个强大到四顾无敌的成年。他讲某一类恐龙家族的兴盛和衰亡,讲所有恐龙家族的更替,讲地球生命的进化。他的《恐龙世界大冒险》,是一个孩子穿越的故事,是恐龙家族兴衰的历史,更是一部關于生命的宏大而壮美的史诗。
定位问题——是学前呢,还是小学生呢,还是中学生呢?作者在读者定位上,有比较大的偏差。最早作者暂定的书名是《恐龙幼稚园》,明显是给学前的孩子。主角罗奇的最初人设,却是充满文艺气息的,忧郁的,这应该是对位中学以上的孩子。罗奇的语言、动作也比较苍白,他在历险过程中的性格转变、内心成长是模糊的。故事情节是幼儿园背景的,但是恐龙知识板块的文字难度和数量,其实是对应小学二年级以上的孩子。
针对种种定位问题,我们在出版过程中,进行了多次、充分的讨论。作者领悟得很快,迅速做出了调整。最后,我们的读者定位是,给小学中低年级的孩子。书名和故事情节相应地进行了调整。罗奇最终的人设是:由于缺失父爱(父亲永远特别忙),母亲唠叨,没有朋友,所以孤独、内向;当他开始穿越之旅后,开阔了眼界、增长了知识、收获了朋友,陶冶了心胸,内心获得了成长,越来越自信和开朗。
流程问题——两个行业的碰撞。IT行业日新月异,是一个技术更新非常快的行业,所以孙总的团队机变灵活。在图书创作上,他们会先有一个大概的想法,然后就开始图文创作了,一边创作,一边改,改内容,改体例。没有样张环节,因为最后的成稿和前期的策划可能相去甚远。图文全部结束,才开始VR部分的创作。所以,在前期,也无法预料VR内容是什么样子的。
出版行业是一个传统的行业,有自己完整的出版规律和步骤。我们需要在策划环节就充分讨论,把内容和体例都讨论清楚,然后制作样张,当样张确定的时候,版式设计、图书体例全部清晰了。再以样张为模板,进行全书的创作。所以,在和孙屹团队合作时,关于流程,诸多的困扰。前期是忐忑的,不知最后的图书内容和VR内容的全部细节是什么样子,心里没底。后期是纠结的,一些故事情节、知识板块、版式设计、VR设计的不足之处,改还是不改。
知识板块较为独立,基本上该改的,就都改了。版式设计,需全书统一,动静较大,因此有所妥协,觉得该改的,改了一部分。故事隋节涉及上下文;VR设计牵一发而动全身,改动一处,有可能程序要重写。这两部分后期最难改,在抉择时,是痛苦的。这个问题,在做《恐龙世界大冒险》的过程中没能解决。一直到和孙屹团队合作第三套VR图书时,双方才达成共识,要在策划阶段出一个标准样张。
图书推广:不断摸索中的线上线下配合
图书出版了,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万里长征才刚刚走了第一步。接下来是推广的工作遇到的问题一言难尽。
线下、线上的配合问题——一个没动力,一个没成绩。北京出版集团有一个覆盖全国的大发行。各省新华系统、二渠道、几大电商,都有专门的业务员负责。北少社在培育《可怕的科学》图书品牌时,也建立了很好的线下营销模式。每年,北少的营销团队会在全国的中小学,进行上百场的科学家进校园的科学公益活动。但是这些渠道和资源,在推广《恐龙世界大冒险》时,没能很好地形成合力。
首先,是线下没动力。VR图书是需要线下进行展示的。门店、学校都是很好的展示场合,孩子们可以现场佩戴眼镜,体验VR。但是,读者体验完了,却不会在线下购买。线下最多八折,线上即使不搞活动也是七折。对于定价20元左右的一般图书,相差二三块钱,读者不会在乎。但是对于定价298配送精美眼镜的VR礼盒,差距就有点大了。读者会想,我到网上去买。但是消费如果不能及时完成,消费冲动递减得是非常快的,十之八九就不买了。即使那十之一二买了,也是线上的销售,业绩反馈不到线下来。所以,线下没有动力来做推广。然后,连锁反应,没有线下的积极推广,线上销售也不会迅速增长,无法产生鼓舞斗志的业绩。
渠道对位问题——错位。传统出版业的渠道,对于VR图书是不畅通的。在图书推广遇到各种问题后,我们关注了其他新媒体图书的成功推广案例——小中信的《科学跑出来》。
当然那是一套AR图书,技术上与VR有比较大的差别,也不需要额外的眼镜装备,另外针对的年龄段也不同。但是,耳边无数次地响起它的名字。因为它的操作节点和《恐龙世界大冒险》几乎一样——2015年10月拿到稿件,2016年1月出版。出版之后,两套同时诞生的图书,走向了不同的命运。究其原因,是渠道。
《科学跑出来》几乎全部是线上渠道。首先发力的罗辑思维,使它一炮而红。其次是京东几大电商,使它获得了长尾效应。最后是微信公众号,为它赚足了口碑。几个步骤,环环相扣;相配套的各种宣传,专业到位。怎样从以线下为主的传统推广模式,转为以线上为主?我们还在摸索的过程中。
图书效益:向新技术永不停歇的探索
我们在内部评价一个选题的时候,衡量它好与坏、卓越还是平庸,有一条重要的标准。那就是,它是否能够为孩子们提供一个新的视角,来认识世界。有了它,科学童书就有了灵魂,知识和方法只是书的血肉。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评价《大开眼界恐龙世界大冒险》对于我们的意义,无疑是非常重要的。在认识新媒体、认识IT方面,我们不比刚开始认识科学的孩子们更强。策划、出版、推广《大开眼界恐龙世界大冒险》,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通向新世界的窗户。我们得以窥见那带动一切、淹没一切的新技术的洪流。我们得以触摸IT的思维模式。我们也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了传统出版和新技术之间的距离。这只是起步,我们还会一直向前走。
我们参与建造一座桥,沟通传统与未来。很多工种在为这座桥添砖加瓦,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孙屹团队——项目作者。为传统出版业带来了新的技术和新的思维方式。在出版图书的同时,我们共同规划了APP平台,用于收集读者信息并提供更多的服务。我们的桥向着大数据又延伸了一步。
集团董事长乔玢——项目的最终决策者。他给予了项目全部的热情和支持。他是带领我们参与建造桥梁的人。
北少社社长赵彤——项目的具体领导者。他在所有遇到困难的地方给予帮助,在所有渴望发挥的地方给予自由。
编辑王琳——项目的责任编辑。耐心、细致、富有创造力地面对项目所遇到的各种困难。
还有很多,北少社的营销队伍,集团的发行队伍……感谢大家的共同努力。
桥在不断延伸。直到我们看到真实的未来。也许是一块新的大陆,也许是碧蓝的深海,也许根本不是我们现在能够想象出的样子……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