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将来（外四首）

秋天将来

世界依旧是浓绿的

草木保持葳蕤和勃发

你看到天地间万事万物保持原状

依旧为难以忍受的酷热发出抱怨

七月里，秋天将来

睁大眼睛的人们发现不了它

发现不了夏天已经离开

高温和烈日遮蔽了事实

遮蔽了一座城市的季节变换

但草丛间的小动物知道这个秘密

虫豸很多时候比人类更为强大

它们才是这世间真正的主人

秋天将来，强大的事物毫无征兆

只有半夜里触摸石阶

清晨里触摸溪水的指尖有所心动

缺 牙

缺了门牙的大人在笑

庆祝阴谋的一次胜利

他不知道自己缺了门牙

缺了门牙的孩子在笑

欢呼一个小梦想实现

他不在乎自己缺了门牙

缺了门牙的富豪在笑

等待一颗金牙的就位

喝茶的时候正好多一个炫耀话题

缺了门牙的穷人在笑

进食的时候稍加注意

劳作生活不屑于与一颗门牙计较

缺了门牙的整个世界

发出含混不清各哼其调的声音

龙背岭

龙背岭，松山里，学堂里，河背

不同的称呼指向相同的地点

葬我胞衣的地方，供我呼吸的天地

枭鸟号叫的屋后松林里

滋养过多少个少年的想象

很多年后，当我写下这个小小地名

有些腼腆，但吐字圆润——用方言

它关涉六十户人家的生计和安居之所

关涉十个英年早逝者留下的孤儿寡母

关涉一小片山坡和水田的归属

以及木匠、泥水匠、竹篾匠等诸多职业

这简单的龙背岭养活着三姓人家

养活着这世界的一部分

理 由

满荒山的坟茔

只挑墓碑左下角有自己名字的跪拜

上香，奉献纸钱和供品

而名字渐渐模糊的那些

与初秋的草木有着相同的未来

这大地吃掉很多人之后

又在缓慢吃下隆起的土堆

碑石上人名最少的那一部分

二十年不曾被祭扫

最先沉陷到与荒草齐平

等待再次垦荒种植的人

这一次，土地稀缺的男人

下定决心生养第二个儿子

各取所需

喜欢读诗的人

就读些小诗吧

喜欢徒步的人

就让他跋山涉水

腐烂的枯叶堆积成舞台

好人与坏人

君子或小人

各得其所，各取所需

作者简介：漆宇勤，萍乡市作协副主席，江西省作协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在《诗刊》《星星》《人民日報》《绿风》《诗歌月刊》《青年文学》《人民文学》《北京文学》《雨花》等全国500余家刊物发表文学作品1300余篇次，有作品入选多种年度选本。出版有诗集《安于生活》《无法拒绝》等。业余主编民刊《赣西文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