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项目:2017年度湖南科技学院科学研究项目:译介操纵与作品形象变迁——《洛丽塔》在中国的译介研究(项目编号:17XKY023)。
摘 要:小说《洛丽塔》自从出世以来,其特殊的风格与矛盾的主题深深地吸引了人们。而在我国,小说《洛丽塔》则有多个译本,不同的译本自身,构建出了一定程度上的不同的文本。而这些文本,在接受美学的视域下,又展开着不同的期待视域与文本的召唤结构。本文试图在对接受美学的简要说明的基础上,对小说《洛丽塔》开篇的名句,进行一个接受美学视域下的翻译研究,以说明接受美学对于翻译的巨大的指导意义。
关键词:接受美学;洛丽塔;文本的召唤结构
作者简介:李靓(1982.7-),女,汉族,湖南永州市人,湖南科技学院讲师,硕士,研究方向:商务英语教学、英美文学。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27--02
一、接受美学的内涵
俄裔美国小说家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的小说《洛丽塔》(Lolita)以英文书写,并于1955年出版于巴黎。该书享有世界级的声誉,因为其独特且创新的视角和极具矛盾性的话题——一名中年的男性,亨伯特(Humbert)与一位西班牙发音为Lolita的十二岁未成年少女的禁忌的,乱伦性质的,带有情色意味的爱情故事。在几十年之后,《洛丽塔》一书已经成为了影响世界的书籍。时代周刊将其列入从1923年到2005年中,以英文书写的一百本伟大小说之中。
而关于该书的中译本,首先第一个中译本于1964年诞生于台湾,随着该书的逐渐升温,越来越多的中译本开始出现,至今为止已经有了二十多个中译本。在国内,目前的中译本有十余种,其中上海译文出版社所出的王万的全译本,江苏文艺出版社所出的于晓丹的译本较为人熟知。不同的翻译之中,渗透着译者个人对于《洛丽塔》的理解,同时也显现出完全不同的风格。而这与自1960年代所兴起的接受美学下的美学理论,翻译理念又有着深刻的联系。
接受美学(Reception-Aesthetic)是一种文学批评理论,作为一种文学批评理论,接受美学融入了后现代的思潮,其对于文学的批判不同于之前的文学理论。
在这之前,文学批评的视域往往限定于作者与作品之间的关系,例如当人们试图探究《洛丽塔》一书时,人们更为注重的是,作为作者的纳博科夫的生平经历以及人生思想,并试图研究他对于自己的人生以及世界的思考、感受是如何融入在作品之中的。例如说,纳博科夫有着不幸而忧伤的童年回忆,其对于家族的不幸的创伤就借由主人公亨伯特美好初恋的死亡表现了出来。相反的是,接受美学更试图探究的是文本与读者的关系,接受美学认为:文本的意义并不是在作者对于文本的完成中被完成的,相反,文本是在被众多的读者所阅读的过程中,读者自身参与进了文本的理解,从而构建起了读者和作品之间的桥梁。这就要求作者在书写的过程中,考虑到读者的“期待视域”,作品中应当含有许多未定的向度与留白的空间。同样的,在翻译的过程中,译者自身的翻译作品也并非是在翻译中被完成的,而是在众多的读者的共同地参与下,被不断的循环地构建所完成的。所以,对于本文来说,在接受美学的视域下,重新地对特定的中译本的翻译作相关的探讨,是富有意义的。
二、“期待视域”与“文本的召唤结构”
事实上,接受美学的兴起,与后现代思潮的兴起有着离不开的关系。其中,后现代思潮中最为重要的大师——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以其的谱系學和知识考古学,将历史学与哲学相结合,极具创造力的发展出一整套完整的方法论。该方法论所强调的是,去中心化,去结构化,话语体系的构建等要素。而从这一视角来看接受美学的话,那么毫无疑问的是,接受美学也接受了相当的后现代的思潮的影响并在美学的领域,发展出了自己独具特色的创新。而在这之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姚斯(Hans Robert J Auss)所提出的期待视域理论与伊瑟尔的文本召唤理论了。下文将简要介绍这两个理论。
正如上文所说,接受美学反对作者-文本的中心视角,强调读者-文本的视角,试图使得作者、文本、读者能够在时间的循环往复之中,不断的解读出新的文本的意义。对此,姚斯提出了著名的期待视域理论,他说道:“……他唤醒以往阅读的记忆,读者被带入了一种特定的感情态度之中……于是这种期待便在阅读过程中根据这类文本的流派和风格的特殊规矩则被完整地保持下去。[1]”于是,读者,而非作者成为了文本的审判者。阅读的过程变成了读者的期待视域不断地展开的过程,在同一类的文本过程之中,读者不断地展开的期待,期待的视域被不断地放大,而只有当文本的脉络与读者的期待视域相一致的时候,文本才会获得读者的优秀评价。反之,文本的意义便无法被彰显出来了。此时,读者需要对其自身的期待视域与阅读经验进行再调整,方能够使得作品自身被显现出来。那么,文本的价值就以这种读者的期待视域作为评价的标准了。姚斯认为,第一读者是如何评价作品的,恰恰成为了作品是如何的,作品具备什么意义的基准。这一理论使得阅读过程不再是单纯的阅读,而是一种立体式的,螺旋式的互动。
“文本的召唤结构”则与姚斯的期待视域有些许的不同。姚斯的期待视域更为强调的是,读者的期待与文本自身视域的展开的一致性。但是,伊瑟尔则在这一基础上,提出了更进一步的理论。首先,他认为,文学文本是一种读者与作品之间的动态的交流形式,“文学作品是一种交流形式[2]”,在文学作品中,作品存在着许多空白点与不确定的区域,正是通过这些区域与空白点,读者与作品建立起了桥梁,也正是通过这两点,读者与文学作品得以进行交流。在这一过程中,随着读者的期待视域的不断的展开,作品的空白点与不确定区域也被不断的进行着填充。换言之说,在文学作品中,存在着一种召唤结构,这种召唤结构令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不断地去试图填充,尝试继续阅读,尝试与作品交流。正是在这一过程中,随着文本的召唤结构的不断地填充与重新地被填充,读者的期待视域也在不断的被打破与不断地重建之中。于是,读者的期待视域与文本的召唤结构就形成了填充——打破——填充这一循环往复的构建过程。而这一过程,即是“文本的召唤结构”。这一理论的要处在于,将文本从作者的生平与思想中解脱了出来,将文本纳入到读者的视域之下,将文本的审视权交由给了读者。在这一过程中,作品自身的价值,仅仅与作品自身有关,而与作品之外的无关。endprint
而在对接受美学的两大理论作了简要介绍之后,下文将以不同中译本中的相关例子来说明接受美学对于《洛丽塔》的翻译的指导意义。
三、《洛丽塔》中的具体例子
译者的视野,往往决定了翻译的整体基调与风格。在阅读翻译作品的过程中,我们不仅仅是在阅读原文本,更是在阅读译者的文学作品。换句话说,我们通过译者的滤镜来看文本。所以,这一滤镜自身的视域,这一滤镜自身对于文本的诠释,也影响到了读者对于文本的诠释。
由于小说《洛丽塔》自身的文学价值,加之库布里克为之拍摄的,令人叫绝的电影。《洛丽塔》的开篇,已经成为了这部小说的象征。但,正是在开篇的这一段名言的翻译上,中译本中就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趣味。纳博科夫在开篇中写道:“Lolita, light of my life, fire of my loins. My sin, my soul. Lo-lee-ta: the tip of the tongue taking a trip of three steps down the palate to tap, at three, on the teeth. Lo. Lee . Ta[3].”这一段文学以其邪恶而又不失文学性的深远意蕴,挑逗性而又富有某种爱情的韵律为众人所熟知。
而对此,于晓丹的翻译为:“洛丽塔,我生命之光,我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洛—丽—塔,舌尖向上,分三步,从上颚往下轻轻落到牙齿上,到第三次再轻轻贴到牙齿上,洛.丽.塔”王万的翻译则为,“洛丽塔是我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同时也是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洛—丽—塔;舌尖得由上颚向下移动三次,到第三次再轻轻贴在牙齿上,洛—丽—塔。”
众所皆知,在弗洛伊德的学说中,婴儿的口腔期往往与性联系在一起。在原文中,对于口腔的触碰,毫无疑问地暗示了罗伯特对于洛丽塔的性的方面的欲望。并且,作者还采取排比式的短语的形式,更显得富有挑逗性了。同时,“Loins”一词的原意指向的是腰间的浴火,但是在这两者的翻译之中,一者翻译为欲念之火,一者翻译为欲望之火,可以看到,尽管其中依旧具备性方面的暗示,但是相对于原文而言,这一翻译本身极度的减轻了性方面的提示。本文认为,这是因为中国的读者并不如巴黎的读者那么的开放,中西方文化在此有一个视域上的区分,东方的保守型的意识形态,使得译者在翻译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减少了这种开放的性暗示。同时,富有经验的读者一读便知,原文是以某种迷醉的,轻佻的,轻柔的语调进行閱读的。而从这两个译本上看,于晓丹的译本在视域上与原文进行了融合,回应了翻译过程中,原文所特意留出的期待视域与召唤结构,以同样的短文的形式,尽可能的还原了隐藏于语词背后的这一视域。而王万的译本,则稍弱一些,“同时”一词透出了译者更着意强调于“罪恶”之上,并落脚到了“灵魂”之中。
我们可以看到,不同的译本往往带有不同的风格。译者自身的期待视域与其自身如何回应文本造就了翻译上的些微的差别。而这些些微的差别,在读者的阅读的过程中,又造就了新的期待视域与召唤结构。例如说,读者假若读的是于晓丹的译本,那么读者就会更加注意到这背后所隐藏的情色意蕴,并随着这一向度而展开期待,并借由这一向度而进行文本的填充。但读者倘若阅读的是王万的译本,那么读者更会注意到罗伯特内心的那份不舍的纠葛与罪恶,并借此展开一个新的期待视域。所以,尽管是相同的文字,但是不同的译者,由于有着不同的视野,随之而有着不同的期待视域,而不同的期待视域,则召唤着不同的文本结构。而这一意向,借由着译者自身的意向,借由着译者自身的期待领域,借由着译者自身对于文本的填充与再填充的循环往复传递给了读者群。不知不觉中,读者自身又再一次的编制出了个人自身的独特的期待视域以及在此基础上对“文本的召唤结构”的填充与回应。所以,可以看到的是,译本的翻译,在接受美学的视域下,不仅仅只是翻译,更是一次再创作。而读者的阅读,则是在这一基础上的与文本所进行的沟通与创造。
注释:
[1]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p289.
[2]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p294.
[3]Nabokov,V.Lolita.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 Research Press,2000,P9.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