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煤战役一蛟龙

钱志新　吴长荣

说起当年的徐殿宏船长，中等身材，瘦瘦脸庞，嘴里经常衔着一支烟，话不多，目光矍铄，精干豪爽，凸显刚烈之气、坚毅之态。徐船长是闻名海运的工人船长、先进劳模。他并非航海院校专业出身，初中毕业后即进入海运局工作，从一名水手开始做起，通过顽强拼搏，获得了驾驭万吨巨轮的船长资格。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曾三次获得上海市劳动模范的光荣称号。1989年起，在为华东地区和上海的保煤运输中，他驾驭老旧船“徐州”轮，曾二度运煤年超百万吨，被授予“运煤先锋船”荣誉称号，受到时任上海市市长朱镕基的称赞。

徐殿宏祖籍江苏淮安，1940年在上海出生，在浦东老白渡地区长大。徐父是上港一区码头工人。徐殿宏初中毕业后进入海运局工作，当水手学徒，在实践中锻炼， 25岁便从三副直升船长。头一航次，船就被渤海湾大冰冻封住，重担压肩。他用蒸气喷，用慢车动。祸不单行，船尾的舵机又被硬冰挤坏了。徐殿宏采纳船员建议，用尾舱的左右起货机连接舵机左右链条，靠对讲机来指挥舵手，竟然把一艘万吨船从秦皇岛驶进了黄浦江！奇迹！

运煤先锋船

25 000吨级的“徐州”轮出厂后，首先投入远洋航线。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退役跑沿海，与其他一些州字型船一起，先后交付上海海运局使用。按交通部当时规定，航行了15年的船称之为“老船”，从海外购置的10年以上海龄的船称之“旧船”，统称为“老旧船”。

跑沿海的“徐州”轮就是这样一艘“老旧船”，先天不足，如主、副机渗油漏水严重，设备老化，转速受限，导航仪器落后，装载货量也只有2万吨多一些。该轮的吃水深度和船体长度，都超过其他类型船舶，当时也只有秦皇岛港的几个码头适合靠泊。换句话说，这种类型的船只能走申→秦→申7天长航线，所以运煤量要超百万，实属不易。这与徐殿宏的精心计算、精心操作是分不开的。

1988年初，上海和华东地区其他城市的企业，因为“煤荒”而接近停产，煤炭存量全面告急，严重制约经济发展和城市生活。3月，上级下达“多装快运煤炭，确保上海建设”的指令，海运船舶调度全力以赴，以最佳的测算安排好几十艘煤运船的运输周期，靠离码头时间；几十艘奔波在南北航线上的运煤船，同心协力，排空多余油水，力争多装煤炭，精算潮汐大小，力争快跑进港。热火朝天的煤运竞赛早已在黄金水道上全面展开。其中“福州”轮船长韩清邦提出“跑足航次，超百万吨运量”的豪迈口号，得到全体煤运船的响应。当时投入营运的三大主力船型，州字型、振奋型和长字型，只要把握机会，就能冲刺这个海运史上的新目标。徐殿宏一心扑在运煤上，他把船上一班人紧紧团结在一起，政委林悦江、大副薛圣荣、二副顾松泉、轮机长陈佩龙等都支持他工作，全船团结一心创纪录！

一次，徐殿宏从秦皇岛运来24 000吨煤到铜砂等潮水，接到调度命令，某电厂急等燃煤，立即起锚进口。徐殿宏皱着眉头，亲自去船尾察看水尺，扣除0.7米余额，十分紧张，这是“紧箍咒”，搁浅了，要担责任，前功尽弃！徐殿宏反复考虑各种情况，准备了各种措施，勇担风险去完成任务。船过高桥浅滩时，他减速慢车，车头减至最低30至40转，找水深航道通过，尽可能使船航行时下挫减少，避免擦底搁浅。如同走钢丝，总算安全通过。这一年，“徐州”轮在申→秦→申跑足48个航次，共计运煤1 056 322吨，平均每航次22 000余吨，创下州字型船运量之最。这一年，上海海运局共有5艘运煤船突破百万吨，其中4艘为振奋型，而州字型唯独“徐州”轮。在上海市的表彰大会上，徐殿宏派船员代表接过了顾传训副市长颁发的“运煤先锋船”锦旗。

1990年是“徐州”轮整修续航后再度冲刺“煤运金牌”的关键年。长期的海上生活和夜以继日的多装快跑，使徐殿宏的腰椎病发作，疼痛无比，无法站立，不得已下船治疗、休息。徐殿宏刚下船不久，“徐州”轮由于主机故障，无法航行，只得进厂修理，损失 27个营运天。眼看着参与上海市“百船运煤创优竞赛”的“徐州”轮，在船组赛中名落孙山，徐殿宏急坏了。

上海及华东地区急需煤炭，徐殿宏再也待不住了。他说服了妻儿，中断治病。“就是爬在駕驶台上，也要让船多装快跑，突破百万。”这是徐殿宏上船时对家人说的话。他于 11月5日带病上船，连续作战跑了8个航次，硬是突破了百万吨（1 001 118吨），夺得船组赛第一名，再度跨入“运煤先锋船”行列。

船员们非常佩服徐殿宏的拼命精神：“这些航次，差点要了老头子命。侬讲从长江口进来到靠好黄浦江码头，船长必须站在驾驶台上十几个钟头，啥人吃得消”“船长就是靠喝点酒，硬撑下来的，实在痛得难熬了，就吃止痛药”“有辰光靠好码头，人啊瘫下来了，路也走不动，叫人扶着进房间”“老船长不容易，迭个百万吨，全靠伊撑下来的”……

这就是船长的力量、先进的榜样，中国海员吃苦耐劳的精神！徐殿宏，大海运煤一蛟龙，拼命三郎打冲锋，创造历史立新功。上海海运局完成了上亿吨煤运任务，朱镕基市长发来亲笔信慰问广大运煤船员，深受鼓舞！

“喝点酒”支撑的老船长

酒对于徐殿宏来说，为终身“好友”、良药，但他好酒不贪、不醉，不误事，而利于行。徐殿宏患有严重胃病，饭吃得不多，但每天晚餐，酒必须要喝一点，也就一二两吧。他说，不知咋的，喝了一点酒，胃就适意多了。而且能提神醒脑，尤其是开船前，总感到头脑清爽，得心应手，大有“少喝有利”之意。

长期任职海轮驾驶员，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尤其当了船长，更是长期操作在驾驶台上，致使徐船长的腰肌未老先衰，发作时疼痛要命，不能直立，因此也以酒来畅通活血，这倒是医生所嘱。公司领导特地下指令，进出南水道，在不影响安全航行前提下，徐船长可以坐在驾驶台高靠背椅上指挥。这种座椅，按国际航行规定，是供船长在大海上正常航行时休息坐坐的，其他人员是不允许私自坐的（除非如身体不好，经船长同意可坐坐外，未经同意在航行中坐，便算违纪）。

徐船长少小家贫，读书不多，1958年8月初中毕业，正逢上海海运大发展，他便参加了海运工作。当时，他个头不大，人又瘦弱，所以也不为老船员看重。然而他的劲很大，水手的三大基本活，干得都很漂亮。比如撇缆吧，很远又很准，船长很高兴。因为这是水手的基本功，风浪中或夜间靠码头，必须有船上水手将船上缆绳撇到码头上，使船稳妥靠好。许多时候，因水手撇缆不准或撇不到码头上，常常使船难以速靠，甚至擦碰码头。又因为劲大，所以插钢丝不仅快，而且插得好。那时船上都使用钢缆，新的钢缆来了要插好起货机等用的“枇杷头”，为节约费用，又常将断的钢丝接上，以便再用。而爬桅杆等工作，劲大人瘦小，一切动作都很顺畅，尤其是在风浪中作业，更是小徐莫属。经过几年的磨炼，徐殿宏很快升为一水当舵工。

徐殿宏天资聪慧，据说在驾驶台操舵、瞭望样样不赖，深得驾驶员好评。有一位留过洋、在旧社会就当了海轮船长的老船长说：“不要看这小子貌不出众，书也读得不多，但聪明肯学，又善于记忆，天生是块当船长的料。”于是，经这位名船长推荐，他被选入“从工人中培养海轮技术人员”的培训班深造。1965年1月，徐殿宏在海运学校驾驶班培训了一年后，通过国家海事部门考试，于1966年1月当上了船舶见习三副，从此走向了指挥万吨巨轮的航海家之路。

上海港所有煤码头堆场，在渐渐增高；上海滩的所有发电厂，继续冒着缕缕白烟；上海各行各业的生产建设，日日频传捷报；上海人民的生活安居，时时有着保障。海运船员马不停蹄，以苦为荣，将大量“乌金”北运到此，使上海这座大发展中的城市和华东地区，没有因为“煤荒”而停滞不前，避免经济瘫痪、城市混乱，而是更显生命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