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娜·门楚普·诺奇:圆梦野性非洲的艺术家

2017-10-19 08:26嘟嘟·马当塞拉
摄影世界 2017年9期
关键词:南非野生动物非洲

人与自然的关系历来存在失衡的问题。几乎每个世纪、每段时期,人类文明的进步都伴随着自然环境的退化,这种退化通过各种形式表现出来,比如由于滥伐、盗猎造成的物种数量减少以及各种环境问题。

技术进步、工业化发展和资本主义思想影响下的价值取向等诸多因素致使人类逐渐忽视自然,人与自然的关系不断被侵蚀,这迫使人类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并担当起自然环境守护者的角色。

布鲁娜·门楚普·诺奇(Bruna Mentrup-Nortje)是一位出生于南非的女性野生动物摄影师,她在非洲南部旅行并记录下非洲的野生动物与自然世界。诺奇说,她现在从事的工作正是她儿时所憧憬的梦想。

在诺奇的摄影作品中,观者能够感受到她与自然、野生动物之间的亲密关系,诺奇不仅展示出自然界的瑰丽多姿,也通过摄影记录并展现了童年时期的记忆与感知。同时,这些图片进一步突显出人对自然的作用与影响。

嘟嘟·马当塞拉对话布鲁娜·门楚普·诺奇

你在1992年购买了人生中第一部相机,为什么?

诺奇:我的第一部相机是尼康F3,父亲为儿时的我播种下摄影的梦想,而相机则是开启梦想之门的钥匙。当我还是一个孩子,父亲经常带我去旅行,他对非洲丛林有着深深的爱恋,所以我们避开人满为患的景点,这也使得我们的冒险旅程与众不同。我们去过纳米比亚、津巴布韦、莫桑比克、博茨瓦纳、赞比亚、莱索托和斯威士兰等国家。也正是在那些年,我学会了观察、耐心等待和积极参与。旅行途中,我亲眼目睹了人类和动物所遭受的苦难。我常常在想,曾经让人引以为傲的非洲生态,旅游海报中看到的非洲,为何现在如此“颓废”?这个问题困扰着我。同时,我也敏锐地意识到对旅游产业进行推广的必要性,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对非洲拥有同样深刻的理解。

在你的摄影生涯中,你钟情于什么?

诺奇:当你开始欣赏动物的力量与美丽时,你就会尊重它们的野性与自由。拍摄时,我能与野生动物以及周围环境形成无声的联系,是它们改变了我的生活。

在跟拍野生动物的过程中,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了解它们的习性与行为模式,也是一种独特而难忘的经历。动物与人类的交流方式不同,它们会通过一些特殊信号来进行警戒。作为一名野生动物摄影师,你需要了解什么时候该退后,什么时候可以进入它们的地盘。与动物交流的过程是令人惊喜的。动物们通过身体表达情绪、需求、恐惧、脆弱以及愤怒。

野生动物摄影本身就是一门艺术。我经常要在同一个地方等待几个星期甚至更长,才能让它们逐渐习惯我的存在,并放松警惕,然后我才有机会进行拍摄。如果你不理解它们的行为模式和习性,那么想要捕捉完美瞬间就变得十分困难。

你建立了名为“透过我的非洲视角摄影与旅行”(Thru My African Lens Photography and Tours)的网站,这个想法从何而来?

诺奇:当我的两个孩子都长大成人后,我有了更多时间去研究摄影、进行丛林冒险与跨国旅行,这让我有机会去学习、了解野生动物和自然界。我发现,人们在摄影技术层面上能学到的知识十分有限,剩下的则取决摄影师通过镜头所看到的事物,以及拍摄手法是否能够将观众带入图像的核心主题。

虽然我的作品在非洲已经得到许多认可,并在南非、津巴布韦、博茨瓦纳、莫桑比克和纳米比亚等许多国家的展馆展出,但我的梦想并没有完全实现。我渴望和人们分享真正的非洲,我知道,要实现这个梦想依然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2013年,我注册了网站“透过我的非洲视角摄影与旅行”。

实际上,我作为野生动物摄影师的经历在此之前就早已开始。2009年,我带着两个孩子和我的第一台数码相机尼康D80,开始再次到曾经去过的国家旅行,通过拍摄大自然与野生动物,这次旅行也让我有机会与孩子们一起分享我童年的经历。

旅行期间,我再次目睹了村庄里人们和动物所经历的考验。我开始意识到,如今我不应只是一個目击者,这让我更加坚定决心,尽最大可能去改变现状。

在你的摄影实践中,我了解到你对青少年和儿童摄影教育寄予厚望,你有何考虑?

诺奇:摄影可以为我们提供很多东西。我看到我的梦想正在为非洲儿童创造出越来越多的梦想,所以我更愿意鼓励孩子们分享自己的图片,说出他们的故事:他们所处的环境,吃什么,在哪里上学,如何去学校,在哪睡觉,等等。他们可以通过镜头,展示自己眼中的非洲,同时让外界更加关注非洲环境,保护非洲,珍惜它为我们的未来所提供的一切。这样,孩子们就可以做我未做之事,从而使我的梦想成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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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我的摄影项目,我希望以一种易于理解的方式来教育这些孩子们。儿童是社会的未来,孩子们获得了知识,就会转变心态,并开始意识到自然保护的迫切性和重要性。非法狩猎、贩卖等行为都将被这些非洲未来的领导者所禁止。教育儿童关注自然资源和野生动物是未来保护这些珍贵资源的重要途径。

为此,你正在做哪些努力?

诺奇:目前,我和南非最大的摄影机构之一DPC(数字摄影课程)的导师丹尼·贝斯特一起工作,给学生们教授关于拍摄野生动物和自然方面的摄影技能,并通过举办野生动物和自然摄影讲座与学生们分享我的摄影经验。

同时,我希望能够与南非的一些基金会合作,先从农村那些从未接触过摄影的孩子们开始,给他们提供免费的摄影培训,之后以点带面,带动整个非洲其他地区的儿童摄影教育。

如果有机会,我也希望能够将这些孩子带到各个国家公园,让他们了解、拍摄非洲珍贵的动物和植物资源,并明白保护自然遗产的重要性。endprint

目前,我正在与DPC的学生合作,希望这些经过培训的学生能够通过为基金会工作而筹得资金。为此,我还在考虑销售学生作品的可能性,经营模式也许会像位于约翰内斯堡的本苏珊摄影展览及图书馆一样,每一笔收益都将用于本项事业的推广和普及。

你在摄影时如何运用光线?

诺奇:我对“摄影”一词的字面理解是“用光绘画”。当我身处某个遥远偏僻的地方,从黎明到黄昏,我会在兴奋中等待光线展现出一幅宏伟壮丽的画面。虽然我也曾在早晨拍到不错的图片,但我个人更喜欢在下午拍摄,因为下午的光线更加柔和,也适合我的拍摄风格。

我在夕阳里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欣赏着变幻莫测的云彩,这使我的作品更加具有戏剧性和视觉冲击力。要拍出具有震撼力的图片,摄影师需要储备大量知识,熟悉设备、位置、光线、背景、主题以及拥有许多有趣的想法。更重要的是,摄影师需要将所有这些元素瞬间结合在一起!

请与我们分享一下《象之漫步》(Elephant Walk)和《非洲野狗》(Wild Dogs in Africa)的拍摄想法。(图08、图09)

诺奇:《象之漫步》和《非洲野狗》有别于我的其他作品的拍摄手法,这是我以艺术摄影方式对主题进行表达的一种尝试。为了达到这种艺术效果,我使用Photoshop CC软件,通过建立多个图层与各种画笔工具对图片进行长时间处理,完成一幅作品大约需要花费5~7周时间。

你为许多作品准确标明了拍摄位置等信息,但我注意到有些作品却没有这些信息,是有意而为之吗?

诺奇:是的。因为我必须考虑到非洲的许多珍贵动物都在濒危物种名单上,有些因为偷猎行为已经几乎灭绝。我所做的工作都是为了保护我们的自然遗产,所以我不希望透露这些物种的地点信息。

你如何看待偷猎行为?

诺奇:2015年,偷猎者在南非地区猎杀了1175头犀牛,而2016年的非官方数字显示,由于市场对犀牛角的需求增加,捕杀数量或将达到甚至超过2015年,2017年的统计数据暂未公布。在过去9年中,南非有超过6100头犀牛被猎杀。目前,在南非仅存大约17396~19369头白犀牛和大约1822~2014头黑犀牛,这数据还包含了2017年中可能已经死亡的数量。

近年来,国际舆论对这种偷猎行为的抗议越来越多,英国威廉王子和哈里王子等社会名人也加入拯救濒临灭绝物种的斗争中,但没有人与偷猎者进行过接触,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这样做,是否有过其他犯罪?

然而有意思的是,对这个问题的解释,答案似乎超出了人类贪婪或满足需求这种简单的借口。在非洲实行种族隔离制度期间,政府为了建设国家公园,把许多克鲁格地区种族部落赶出他们的家园。公园建成后,黑人被禁止进入。虽然现在种族隔离政策早已结束,但其影响仍然存在,特别是在克鲁格地区,大约有200万贫困人口居住在公园周边,这里几乎没水没电,也只有极少量的政府项目或社会服务。这个地区的失业率高达75%,那些有幸找到工作的人月均工资往往也只有100美元左右,他们还要用这些工资养活整个家庭。普通人连续四个星期不间断地工作,才换来大约20美元的酬劳,而一个偷猎者卖掉一只犀牛角就能得到1500美元的回报。所以,一个饿着肚子的人根本不会考虑什么是死亡、残忍或是灭绝。

更加残酷的现实是,这些可爱的动物仍在被继续屠杀,留下了大量的动物孤儿,它们已经处于濒临灭绝的边缘。

你认为人们应怎样干预及阻止偷猎行为?

诺奇:起初我认为偷猎者是野生物种数量减少的罪魁祸首。但是,当我看到那些特权阶层住在克鲁格国家公园周围,看到风景优美的国家公园被别墅包围时,我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我认为,我们需要从孩子抓起,尽一切可能教育他们,并引导学校老师加强对这方面教育的重视,只有多方面努力才能改变现状。同时,这些措施不应仅限于南非,我希望能够推广到我深爱的整个非洲大陆和世界其他地区。

目前,有一些组织也正在尽最大努力控制情况的进一步恶化,我们应全力支持,并呼吁整个社会通过捐赠或其他形式进行资助。

你曾在非洲许多国家游历,也去过亚洲的日本。据你观察,不同国家对自然和野生动物保护的态度如何?

诺奇:到目前,依然有很多非洲国家我不曾到访,但在我所游览过的许多国家中,情况大多与我在南非看到的非常相似。旅游就应该“不走寻常路”,有可能的话,尽量避开旅游景点。否则,你就无法知晓他们对野生动物和自然的态度或看法。

我必须提到在日本所遇到的一个细节,让我永生难忘。在前往北海道敦井拍摄天鹅的路上,我们的向导在路边停下来,准备带我们到附近的密林中去拍摄一只乌拉尔猫头鹰。我们在大雪中带着沉重的装备行进,树叶在脚下嘎吱嘎吱地响着。当我们接近猫头鹰的时候,由于是白天,“夜猫子”在睡觉,眼睛闭着,我花费了一些時间才拍到几张像样的照片。拍摄完成后,向导要求我们原路返回巴士。当我回望那只美丽的猫头鹰时,我注意到向导正在双手合十,仰望着猫头鹰。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我祈祷并感谢能有机会再次见到猫头鹰。”

你现在依旧喜欢结伴旅行吗?和谁一起旅行呢?

诺奇:大多数时候,我和丈夫约翰一起旅行,他很理解我对野生动物和自然摄影的热情,为此他也付出了很多努力,以任何可能的方式支持我,使我的梦想成为现实。他也非常热爱丛林,并对我的拍摄工作给予了许多帮助。

如今,我的孩子都已成人,他们有自己的事业。但让我感到欣慰的是,他们也会向自己的孩子分享他们对丛林、动物和非洲的热爱,并将从我身上学到的东西教给孩子们。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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