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自古以来就是巴蜀之地连通外界的重要航道。如今,交通已经不再是“难于上青天”的问题,江河之上,不见了纤夫和川江号子,多了一群划着皮划艇、踩着桨板的江河探险者。
江河脉动 洋非云
重庆与溪流
漂流提供了一种感受江河脉动的最棒的形式,这种形式也是多样性的,游泳、皮划艇、桨板等等类型丰富,可难可易,最关键的,是我们始终拥有对江河的向往与崇敬之心。漂流运动特别是在重庆这样水资源丰富的地区,其发展与国内的漂流大环境是密切相关的。1986年的长江漂流探险竞争,使美国肯沃伦团队的两条激流皮划艇第一次出现在金沙江,也是第一次在中国亮相。
1986年国人轰轰烈烈的长江漂流探险,在国内掀起了漂流运动的第一道也是最为壮阔的波澜,11位勇士在长江漂流探险中壮烈牺牲,沉痛的代价震惊了国人。在热血沸腾的民族主义、爱国主义情绪高涨之余,不免令人沉思与悲悯,大规模的探险型漂流因此沉寂了20多年(期间虽然还有黄河漂流探险、雅鲁藏布江漂流探险等等,但民间活动并没有兴起)。
或许是中国的漂流运动起点太高了,高到一开始就是长江漂流探险。彼时,中国的漂流只为民族大义、民族尊严。认为中国的江河,只能由中国人完成首漂,而绝不能交给其他国籍的人去完成。这些前辈们虽有足够的敢于冒险的勇气,却毫无漂流探险的经验和技术积累,在装备方面更是差距甚大。
我们不难理解长漂有其当时特殊的历史背景,但我相信没有人会不认同“当一个人在用生命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是值得尊重的”。长漂、黄漂之后,虽然也有重庆人参与到国内的其他漂流探险活动中,同时也不乏民间个人爱好者涉足江河漂流,但江河漂流并没有形成一种趋势、一种潮流、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户外运动。
江河漂流,首先是人与江河的亲密接触。在漂流过程中逐渐丰富了感性认识,完善了理性认识。为什么去漂流?大大小小的江河与溪流围绕着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我们不得不去面对它、接触它、认识它。
回顾历史,在20世纪80年代之前,许多江河中的木船运输就是顺流而下,返程则需要纤夫或者绞索拉船逆流而上,这是中国早期漂流的影子。更久远的大跃进时期,大肆砍伐森林,放漂木的工人就是现代漂流的先驱,因为在放漂木的过程中他们熟悉河流山川地形,有了读水的概念并积累下一定经验。中国当代的皮划艇漂流运动起步太晚,大约是在2008年之后。
游泳漂流 探究极限
当我们谈起漂流,除了艇,当然也离不开游泳,那是江河游泳漂流、大激流游泳漂流。江河大激流泅渡,也就是游泳漂流探险,是户外游泳最艰难、最危險、最具有挑战性的一种尝试。重庆山城有着特殊的地理环境,被长江、嘉陵江、乌江及众多的支流、溪流围绕着。游泳、江河野游、徒手漂流已成为一种习惯和趋势。2000年前后去往江河野游、漂流的人数还不多,如今已发展到人数众多的参与群体,并在一些江河漂流俱乐部的组织下,稳步发展着。
从2006年到2009年,我先后游泳漂流了重庆一万州、乌江龚滩一涪陵、金沙江绥江一宜宾、金沙江石鼓一攀枝花、金沙江攀枝花一乌东德等流域,这期间或是与友人搭档一起,或是个人独行,每一次历尽劫难般的历险一次次在挑战着自己的极限,而我对于江河,则更加敬畏与迷恋。
因为江河大激流游泳漂流的局限性和危险眭,所以皮划艇漂流就是必然的选择。目前重庆皮划艇俱乐部如雨后春笋,队员众多。其中主要有海洋舟——以划静水、江河平缓水域为主,白水(激流)皮划艇,漂流江河激流。白水花式皮划艇,在大浪与水洞冲浪,锤炼技术。我也积极参与其中。
江河保护
源于我们对江河的痴迷与热爱,更希望它能够被重视与保护,让它以最自然的形态惠及当代与后代。半个世纪以来,我们对水电的开发非常迅速,目前水电装机容量总规模已经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水电作为一种清洁能源,被世界各国所重视。但随着对地球生态环境的认识不断深化,各国特别是发达国家越来越嗅重地对待江河水能开发利用。水电能源资源的过度开发,必将引发严重的生态问题——泥沙淤积、江河污染、某些鱼类的生态洄游被破坏。
山因为有了水,才会有灵气。水因为有了奔腾的激流,江河才会有勃勃生机。作为漂流者,我们现在能够看到能够亲密接触到的激流已经不多了。
勇者江湖 船神步大
重庆是一座有着山水之都美誉的城市,当然,作为直辖市,旅行者所面对的广阔地域也超乎想象。江河纵横,峰峦叠翠,坐拥两江环抱,江河溪流湖泊资源丰富,水温适宜,有着得天独厚开展漂流运动的自然条件。主要河流有长江、嘉陵江、乌江、涪江、綦江、大宁河等。长江自西向东横贯全境,流程长达700公里,并且横穿巫山形成著名的瞿塘峡、巫峡、西陵峡以及长江三峡而举世闻名。嘉陵江自西北而来汇入长江,有沥鼻峡、温塘峡、观音峡,即嘉陵江小三峡等众多峡谷。重庆中心城区为长江、嘉陵江所环抱,夹两江、拥群山,山清水秀,风景独特,各类建筑依山傍水,鳞次栉比,错落有致。霓虹下美丽迷人的山城夜景更是重庆的一张精美名片,万家灯火与天光水色交相辉映,灿若星河,蔚为壮观。endprint
重庆溪流运动发展历程
有人便有“江湖”,有江湖便有勇者漂流。重庆的漂流运动始于20世纪80年代初期,如今的划艇漂流爱好者们更习惯用白水漂流(White Water)来称呼这项运动,彼时,重庆的水上漂流活动多以裸漂、肉漂为主,用轮胎内胆在水上漂流应该算是漂流运动最初始的形态。90年代中期有一名农民工用竹片作桨,划着一条轮胎历时三个多月,从重庆朝天门码头出发漂流到了上海东方明珠电视台,经媒体报道后曾轰动一时,也引发了人们对漂流运动的兴趣和关注。
进入21世纪,伴随国家经济建设的高速发展,户外运动的普及使我们接触到新材料新产品的开发及应用。在2008年前后,重庆开始有爱好者用充气PVC夹网材料的独木舟和休闲硬质皮划艇漂流。爱好者们划艇的身影开始出现在嘉陵江、长江、乌江这些水域,体验并享受漂流运动的乐趣。皮划艇漂流时而在湍急的波涛里起伏,时而在平缓的水流中顺流而下,时而驾艇逆江而行,在与大自然的博弈中演绎精彩的瞬间,也诠释了漂流是项勇敢者的运动。集身体平衡、力量与技巧,在我看来是完美结合的一项运动,同时对参与者心理素质也提出了极限挑战,并且锤炼了意志。
蜿蜒流动的江河,延伸在峡谷中坚硬的腹地,挥桨驾艇顺流而下,天高水长,蓝天白云映衬,四面青山环绕,漂流其间,迎面而来的是一种未知的、但期待着能够驾驭的姿态。由于皮划艇是人坐在艇里划行,视觉角度较低,在视线与水平行的同时,能欣赏到太多陆地上看不到的奇妙绝美的自然风光,同时也能和大自然零距离接触,有着与平时在陆地上截然不同的旅行体验。
重庆的漂流运动就是受这部分爱好者的影响而逐步发展起来的,由于漂流运动与众不同的属性,加之人们对亲水活动的喜爱,越来越多的户外爱好者乐于参与其中。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后,短短几年间重庆地区的皮划艇漂流从无到有,从少数人发展成一个户外群体,俱乐部也从当初的一两家发展到10家。商业漂流更是发展到目前近30家的规模。在漂流运动方面重庆也在国内展现了不凡的水平和影响力。丰富多样的水域资源孕育了重庆本土的漂流大咖。如用自制皮划艇计划200天环中国海岸线漂流旅行探险的彭水小伙庹俊卿、先锋传奇人物洋非云等,同时有影响力的漂流赛事IP也落地重庆。在漂流运动越来越多的宣传窗口中,2016年漂流运动又增添了一项与国际接轨且风靡全球的漂流运动——立式桨板。桨板因其便携性高,兼备健康时尚属性,可冲浪,可瑜伽,可旅行,适用水域更加广泛更为大众接受。
我在江河边成长,也深知地球有超过总面积71%的水域,包含着太多自然风景和未知等待人们探索,而漂流运动给户外运动爱好者提供了这样一个独具魅力的运动方式,很多人参与和体验过这项运动后很难再对走马观花的旅行产生兴趣。漂流运动的兴起同时,也激发了人们对河流江湖这些自然资源的保护意识。重庆漂流的水体只能评价为一般,尽管嘉陵江、乌江、大宁河、郁江水质良好污染较低,但毕竟没人愿意在被污染破坏的环境中从事水上活动,重庆漂流爱好者们除了在活动参与过程中注重环境保护外,漂流所到水域但凡遇到垃圾都会捞起再带上岸,遇到钓鱼者随手在江河湖泊丢弃垃圾也会对其进行环境保护教育。爱好者们讨论呼吁较多的一个话题就是希望还江河一个自然奔腾的流水和生态,希望国家在建设发展同时注重对自然环境生态的保护。
重庆成立直辖市20年了,但它依然很年轻。漂流,于忙碌在都市生活中的人们来说,是一种一直寻找的激动、一种区别于平凡生活的独特感受。就是这样一种感受,使都市人为之倾倒,使之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放眼国内,重庆和其他城市一样,随着漂流运动的兴起,许多著名的江河中已开展起皮划艇的竞赛和皮划艇旅行,随着这个项目在国家出台专项政策的大力支持下,水上漂流运动也迎来了发展和普及的黄金时光,重庆人也乐于接纳来自五湖四海的漂流友人。
我的皮划艇情缘
201 1年12月25日,正值圣诞节,也算是个阳光明媚的冬日。喜欢自驾的小伙伴们带了一条5节拆分的玻璃钢材质的皮划艇,相约去荣昌路孔股镇上的奈溪河上体验。喜欢运动,曾在学校学排球专业的我自然不会放过尝试传说中这样“高大上”的运动项目。
一番折腾把皮划艇装成形,这个家伙有5.2米、梭子般修长的船身,黄白相间,鲜艳的色彩非常漂亮。没有任何经验和技能学习的我战战兢兢地坐进船舱,第一次划艇时还没有防水服,只用了套骑行服作为代替。外面将救生衣穿戴整齐后看起来有点“专业”感了,尽管人是坐了进去,但艇晃悠得利害,适应了一会儿,惊喜地发现只要腰一放松艇就会比较平稳。告别岸上的朋友家人,我要驾艇远行了,桨下水的深度和幅度都开始逐渐加大,速度远非陆地小跑能比,我似乎找到人船一体的感觉,快意油然而生,见船超船(打渔船和摆渡船),在奈溪河上体验皮划艇飞驰的状态真爽,甚至连岸边乡间小道上行驶的自行车也能被我的艇秒掉。
水面上的时间流逝不易被察觉,不知不觉中艇已到了人迹罕至的荒野深处(其实也就过了50分钟),决定掉头返程,转向第二桨时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翻落水中的我脑袋一片空白,好在救生衣稳稳地将我托出水面,而艇,已鱼肚白般的底儿朝天了。“我该怎么办?”方圆几公里完全没人,新上市的“摸脱落啦”智能手机已真落水啦。尽管心痛,也只得无奈地冬泳一回,把艇拖到岸边翻转排水。天无绝人之路,荒无人烟的岸边居然有一条毛巾让我把艇上的水排得干干净净,后来我才知道我划的皮划艇叫海洋舟,它的特性是船身又长又窄,速度快,对平衡能力的要求也高,当时的我可没有这样的认知,加上技术欠缺,翻艇落水也就不是什么意外事件了,但这都是后话。当我浑身湿漉漉地驾艇回到古镇出发点的岸边时,家人和朋友早已聚齐在岸边等我了,原来我在水里折腾了两小时。到了饭点家人也没能联系上我就隐约能猜到我经历了什么,好在看到我驾艇轻松靠岸,这也仿佛给自己挽回了一点颜面。上岸后更衣吃饭,惊喜地发现身上除了外套和鞋被打湿外,内衣内裤和羊毛衫竟然还是干的,也没感觉到冷。我是患有鼻炎的,平时稍不注意一受凉就会打很多喷嚏,而这一次可是在冬天的水里泡这么久居然能相安无事。冥冥中,我觉得这就是一种缘分,我选择了皮划艇,而这项运动也接受了我。
第一次的体验如此深刻,让我感觉到皮划艇实际上是一项非常健康安全同时很环保的户外运动,便暗下决心要将这项运动玩得更深。网络发达的时代带给我们最便捷的信息资讯平台。在不断学习中我才发现,原来皮划艇在国外,特别是欧州各国早已是普及率极高的户外运动,皮划艇文化更是悠久。距我们不远的香港、台湾地区,有关皮划艇运动的机构也成熟运营超过10年。贪玩又喜欢户外运动的我自然热情满满。购置艇只买装备,到处约朋友去找有水的地儿划艇,别人节假日堵在高速上、花钱买票在景区看人头,而我却和一帮朋友划艇置身青山绿水之间,奢侈地享受着各种自然风景的馈赠。
因为对皮划艇的痴迷,我的有些举动在常人眼中显得可能有些不羁常规。比如曾自费几万元在重庆户外展会上宣传自己的皮划艇旅行,长期免费让朋友体验皮划艇户外的生活方式,而“船神”这个网名lD,其实朋友们都清楚:一个爱划艇的神经病。
2012年时,我已年逾不惑,但彼时的我再次发神经似的把皮划艇运动的普及推广做成商业计划书,报名参加重庆首届青年创业大赛,经过历时3个月体力、智力、创意、产品设计等比拼,在1600多名参赛选手中摘得银奖。这次获奖对于我来说应该算人生的转折点了,这让我毅然放弃手上正在蒸蒸日上赚钱的企业,全身心地把对皮划艇的热爱当作了一项事业来经营。爱也爱得彻底,痛也痛得彻底,这样的生活很干脆。这一年,我组建了重庆山水独木舟户外俱乐部,并于次年成立皮劃艇行业协会组织。我们开发线路与目的地,组织划艇旅行、做青少年培训,引入SUP桨板和艇球运动等等,围绕皮划艇运动在重庆地区开展了一系列项目,特别是在去年8月,与重庆旅投共同投资建成重庆首家以皮划艇活动为中心的主题公园,同时也是国内首家用天然温泉资源从事水上运动的皮划艇基地。只源于一份热爱,而令人难以想象的,是这一份热爱能迸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
这期间,重庆地区大大小小的江河湖泊甚至溪流划得差不多了,足迹也开始延伸至天南海北,青海湖、泸沽湖、海南岛、普者黑、抚仙湖、坝美溶洞、松坪沟、躲避峡……甚至到国外旅行也会带上条折叠艇,爱好摄影的我在划艇旅行同时也将太多难得一见的景致收录在我的镜头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