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翁倩
电影《缝纫机乐队》里,乐队唱了一首叫《塑料袋》的歌。这是全片的高潮之一,也是赵英俊为自己写的最后一首歌。
12年前,看一个讲白色垃圾的纪录片,镜头里塑料袋漫天飞舞,赵英俊得到灵感。那时他在上海给选秀节目做音乐总监,每天在现实和理想中挣扎。12年后,想起当初的心事,都是“我难道不是一个像塑料袋一样的废物吗?还特么以为自己是高科技呢,被人用过一次就扔了,一毛钱不值,但又能怎样呢,我不想被改变,不想向现实低头,就算你埋了我,200年后我也还是个塑料袋,我只能死亡,不能降解……算啦!我这样的废物你们就别理我啦,让我自生自灭,让我沦落街头,就行了。但我知道,总有那么一天,会有一阵狂风吹起,我便会迎着风翩翩起舞,飞到,你去不到的地方……”
电影上映,他特地为此发了微博和朋友圈,把这些话写出来。许多年过去,这首他“再穷也没想卖掉”的歌终于找到了归宿。他把这事看得挺重。
相比之下,那些他在电影里客串的角色就轻松许多。
今年春天,赵英俊参演的《喜欢你》上映,他演一个警察,在警局里跟金城武对戏。同一部影片,跟他共同位列特别演出名单的人是高晓松。高感慨良多,在自己的《晓松奇谈》里特地辟出一段时间分享了拍戏过程。
赵英俊则不一样。一天的拍摄、三场戏,对他来说“不意味着其他的任何事儿”。来拍戏的时候他甚至不确切知道这个工作是什么。经纪人告诉他电影监制是陈可辛,知道角色的大致戏份,然后在苏州一个警察局里把几张纸的剧本拍完——这样的客串是他最普通的工作之一。
相较于偶尔在电影里闪现的大小角色,他更为人知的身份是音乐人。2012年,他为电影《人再囧途之泰囧》创作了插曲,从此一发不可收拾:2015年,他创作的《煎饼侠》同名主题曲和《港囧》的主题曲《清风徐来》、《唐人街探案》的主题曲《唐人街》 ,还有《万万没想到》的主题曲《大王叫我来巡山》随着电影上映接连曝光;去年则是《火锅英雄》的主题曲《世界上不存在的歌》。
音乐人赵英俊几年来出了不少成绩。他在电影圈里挺受认可。随着电影上映,他的音乐才华也被更多观众认可。
但音乐人赵英俊很多年没有为自己写过歌了。5年或者10年以来,看见圆圆的明月或者浩瀚的海洋,他再没有灵感大发,没有那种写一首歌来歌唱世界美好的冲动。连他自己也记不清到底是多久了,他的音乐里没有了自我。然后:“你让我写一首歌,我写得出,只要给我钱。”
这些电影配乐都是命题作文。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他很喜欢,一点不觉得羞愧。
赵英俊是做音乐出身的。确切来说,他搞过摇滚乐队、做过酒吧驻唱,上一支广为流传的音乐作品是《刺激2005》。那支用23首歌剪切拼接的作品在那个冬天传遍大街小巷,这也是他的倒数第二首个人创作。
后来他不喜欢创作了。
搞乐队的时候他和所有人一样想发出自己的呐喊,想在台上唱歌让下面的妞儿喜欢。33或者35岁前,他记得自己是个愤怒青年。那之后突然有一天,他觉得那不是艺术——打哪儿指哪儿不够酷。它太简单了。
这个节点之前,他追求个性。就好像摇滚歧视流行、金属歧视朋克、文艺片瞧不起商业大片。过了那一天,个性在他这里变得一文不值,他突然发现共性的东西才难:“总有一种情绪,一种动容,是会让所有人感动的吧?我要找到它,用我的个性把它包装起来。那才是我能带给这个世界的作品。”从此他只喜欢命题作文,不再为自己创作。
“就像一个寿司店的老板,我从来不会给自己做一顿寿司吃。你今天来了,我就用我全部的手艺做最好的料理给你吃。但是没有客人,我绝不会给自己做一顿料理。”现在,相比起创作者,他更愿意把自己比作匠人。
赵英俊的某些料理做得很快,《大王叫我来巡山》和《世界上不存在的歌》只花了一个晚上。在《大王让我来巡山》之外,他还为电影《万万没想到》写了另一首歌《万万》。这是他写得最久的一首,花了半年。
那些写得很快的作品要求清晰,所以表达精准。但把一句“万万没想到啦啦啦啦啦”展开成歌,没人知道它长什么样。“它是摇滚吗,爵士吗?它是悲伤吗,快乐吗?我不知道。”然后他花了近半年的时间拖着。
在剧组食堂说这事的时候,本来也是和易小星随意提起,写不出来也就过去了。但赵英俊还是想较个劲。
后来易小星收到了一首很伤感的歌,他坐在车上戴着耳机听完,又扯掉耳机用最大音量外放了一遍。车上的工作人员都听湿了眼眶。这是整个“万万”系列所有歌曲里易小星最喜欢的一首。
其实赵英俊的身份比大多数人所知道的还要复杂,演员、歌手、音乐制作人、编剧甚至综艺咖都是他。他的一切工作都围绕音乐和电影展开,但他刻意追求没有重心和定位,喜欢把所有事情叠在一起做。比如同时帮一部电影做配乐,帮其他电影写歌、写剧本,帮别的歌手做制作人,去电影里演个角色。
现在他每天天亮睡觉,下午三四点起来。回微信、约晚饭,见人、开会,后半夜编编曲写写歌,再到凌晨三四点睡觉。这种焦头烂额的工作状态已经持续了超过两年。很多人劝过他要有定位、知道工作重心,但他不需要那个。尽管他知道尽量站到台前比较划算、露脸带来的收益更多,但没那么在意。
就像易小星至今还感慨于赵英俊的慷慨——那首《万万》差点白送给他。对赵英俊来说,赚钱不是最重要的,身份被认同或者走红与否也不重要。那个节点之后,他一直在寻找共性。
赵英俊今年40岁了,仍然觉得最重要的东西是自己还在学习。他渴望看透事物的本質,然后关联它们。所以:“焦头烂额就是最好的生活。”他这么说。
赵英俊的第一把吉他是外婆给买的。1993年,他还是小城青年赵健。那时候,对辽宁抚顺的大人来说,弹吉他基本等同于流氓,这些大人也包括他爸妈。好在外婆很酷,虽然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他喜欢。赵健就这样有了第一把琴。endprint
有了琴也无碍他走上正轨,成为一个捧上铁饭碗的小职员。那时家里人大都在银行工作,他很快也进入银行系统,上起了早七晚七的班。在银行上班,每天6点多就要打扫卫生,但是上班给了他两个好处:收入,以及工作两天休息两天的轮休制度带来的大把空余时间。
宽裕的时间用来干嘛呢?小地方留给年轻人的选择并不多,他们要么出去当流氓、打打桌球,要么就去搞乐队。赵健显然选了第二种。他觉得自己是那种总能找到事情的关键的人,无论学吉他还是组乐队。后来,他靠弹吉他和搞乐队成了这个城市的另类领袖。
他是当地年轻人追随的对象、叱咤摇滚乐圈儿的大哥。
20年前小城人的生活匮乏,摇滚乐刚刚兴起,黑豹、唐朝对人们的影响巨大。这时“赵英俊”开始带着自己的不可能乐队到处演出:包一个场地,5块钱一张票,然后和摇滚乐迷们疯狂自嗨。一瓶啤酒就能尽情享用青春的荷尔蒙。他几乎成了辽宁地下摇滚乐界的崔健,那里的小朋友以与他聊过天为荣。
但乐队不是一门营生,乐队是个花钱的口子。那段日子,除了组乐队,他白天有稳定的工作,晚上去做酒吧歌手,然后靠银行的收入和在酒吧唱歌赚的钱养着乐队的其他三口人。那些晚上坐在酒吧台下的人,白天去银行存款就能看见戴领带挂名牌坐在柜台后边点钞的“那小子”。半个城市的人都认识他。
现在想来,赵英俊仍然赞叹那段日子的幸福和青春无限——大家都在台上唱自己觉得好听的、酷的歌,下面就是尖叫。“但是你会想,那个东西不是音乐,那就是无处宣泄的愤怒,但很美好。”
“幸亏自己搞了乐队,”这话他后来说过不止一次。他觉得摇滚乐救了自己,“至少让我远离了那些不美好的东西。”
后来的问题出在互联网上。等发现这个小地方的人都在跟自己学习的时候,赵英俊有点懵。90年代资源匮乏,买不到什么书,更没有优酷土豆上的教学视频,当别人都和他学习怎么搞乐队、怎么弹吉他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法再进步了。
互联网是在这个时候来的。这个东西也算救了他。发现网吧太酷了,然后他开始一宿一宿的包夜——身边所有的人都在打游戏,更早些时候是在聊天室里骂人,后来有了游戏,CS、《红色警戒》、《传奇》……等到《传奇》来了,网吧里所有的年轻人就都在那里打《传奇》了。但他什么都没玩儿过。赵英俊每天在互联网上看新知识。
那时候,英文不怎么样的他缩在屏幕后边刷雅虎,然后突然发现原来还有那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儿,觉得世界被抹平了。他辞了银行的工作,专注于上官方网站了解音乐、浏览器材。生活规律变为白天睡觉、晚上在酒吧唱歌,然后去网吧待到天亮,回家。周而复始。
互联网给赵英俊的冲击巨大,他第一次意识到世界真的很大,也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待在这个小地方。
“这里装不下我了。”20出头的他这样想。
从银行辞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任何事情只要你想到了,就一定不会那么发生。”那时他也不知道未来将要发生什么,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他不要过那样的日子。赵英俊要过的是完全不知道明天要干什么的日子。
现在回过头把那种感觉腻腻歪歪地组织成语言,他会告诉你:“我要去有更多好的资源、更厉害的人的地方。我要变得更好。”但是当时没这些。从辽宁走的时候赵英俊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这儿了。
离开辽宁前,赵英俊和朋友喝过一顿大酒。玩乐队的朋友问他去北京干嘛。“去当明星,”他这么说。
说这话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认真的。跟别人说自己去天桥唱歌吗?去当酒吧歌手?又或者说去做生意?说完又有点当真:“为什么不能当明星呢?这么想想总可以吧。”
但真实的生活还是要从两眼一抹黑展开。2002年末,他在北京南站下了火车,火车站连着地铁,朋友在那里等着接他回家。朋友的房子小,一张床、一台电视机就占据了家里的绝大部分空间。朋友夫妻俩睡床,他睡在墙和床中间的缝隙里:一床被子放在地上,对折之后钻进去,盖住折在上面的部分。朋友每天早早出门上班,中午回来给还在睡觉的他做饭,吃完饭又回去上班,他一个人留在家里看电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赵英俊觉得自己必须出趟门了。离开这栋住宅楼,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他想去传说中的三里屯。背着吉他赶路,他马上惊叹于三里屯的遥远。
到了地方,他挨个酒吧问别人要不要歌手,得到的回应大都言簡意赅:滚。
2002年的三里屯还只有那条驰名全国的酒吧街,那个冬天,南街刚有几家酒吧筹备开业,一家叫秘密花园的酒吧位列其中,正在装修。他走进去问了那个同样的问题:“要歌手吗?”这次终于得到了试唱的机会。
“好!你敢让我唱,我就感动你。”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赵英俊唱得蛮好,但老板开的价是50块/天——一个他在老家都不唱的低价。但他决定创造价值,当天晚上就唱了歌,领了日结的薪水,打车回家才发现要55块。
后来他慢慢弄明白自己住在哪里了,每天从丰台坐公交车倒一号线,再倒二号线坐到东四十条,下了地铁再倒公车去三里屯唱歌。算上吃麦当劳和打车回家的花销,每天赔钱。大概赔了10天左右,他开始遇到老朋友,然后是新的机会。在BB机向手机转型的时期,很多人失去了联系,那些和他一样离开老家的朋友又被他一个一个重新遇见。
在北京第一次搬家是从丰台搬去三元桥,和大地乐团的小宁、陈刚一起住。
去上海参加《我型我秀》是来北京一年多之后做的决定。北方人离开家乡的时候是不知道上海的,那个城市太模糊,北方人好像就只能去北京。赵英俊那趟上海之旅也算误打误撞。
2004年是选秀元年,那时候不仅他,大多数人都还没搞清选秀的定义。在《我型我秀》比完第一场,他又和大多数人一样仿佛有点明白:原来是个唱歌比赛嘛。然后当场退了赛。endprint
第一场唱完,他感觉自己比一起参赛的小孩们好出去太多,他也感觉到台下的评委面露难色,在心里给他们的表情配上潜台词:“这就是冠军吗?再比下去我也不觉得其他孩子唱得赢他了,那怎么办呢?”
抢小朋友的机会没意思。他决定退赛回北京,却被节目组邀请留下做音乐监制。在上海待了十几天,对这段旅程多少有了感情,他答应帮忙把第一季忙完。3个月过去,那届的总冠军是张杰,大家在台上欢呼的时候他也开始有点不舍,但还是回了东北老家。
是在老家接到那通非常正式的邀请,让他到上海工作。下了飞机一进威斯汀酒店大堂,环球唱片的总经理洪迪和上腾娱乐的总经理蔡志行都在,坐在那里跟他说“我们需要你”。
后来,留在上海的6年多成了赵英俊人生里另一段幸福的日子。那里工作稳定、生活舒适,他也借由音乐的营生重新结识了一班朋友。就这样活完一生,有什么不好呢?在人生還没有和电影搭上边的时候,赵英俊沉溺在这种幸福感里。
在上海的几年,赵英俊做了几件重要的事。
2004年末,他创作了那首《刺激2005》,因为无聊。那时上海的工作刚上正轨没多久,他和张杰、苟伟、刘钰佳这些选手住在一起,睡张杰上铺,每天坐地铁去公司上班。等到所有艺人回家过年,他独自留下干完最后一点工作。
上海冬天阴冷。赵英俊又孤单又无聊,突然想用流行歌曲攒一首新歌。他对当时的那些音乐都不满意——太像了,歌词都差不多。那就把它们打碎了拼一起。虽然这些字句连在一起仔细一想都说不通,但是这件事让他消耗了不少时间。3个月,歌做好了。把它丢到网上赵英俊就回家过年了。
这首用23首流行歌做成的网络歌曲为他带来了人生首度、也是最大规模的一次网络走红。事实上,那首歌至今还在他的音乐履历中占据了第一笔记录的位置——等到少年时期做过的那些摇滚乐都踪迹难觅,无心而为的《刺激2005》成了大众眼里贴在他身上的第一枚音乐标签。
这也是他人生中为自己写的倒数第二首歌。在这之后,自主创作的冲动渐渐消散。
上海留给他的另外一道痕迹和电影有关。2007年,他在《我型我秀》的录制现场被导演李欣看中,参演了人生第一部电影《大话股神》。给电影拍宣传片的时候认识了杨庆。那时他们是“上海小明星”和“北京小导演”的关系。杨庆觉得赵英俊有种入错行的感觉,在拍摄当天就怂恿他去做演员。
两年后,杨庆拍自己的第一部电影《夜店》,邀请赵英俊出演喜剧角色朱辽。在这个组里,赵英俊第一次见到了徐峥。这之前徐峥看过他们拍的那条宣传片,除了对赵英俊的爆炸头过目难忘,只感觉他“非常的业余”。
《夜店》一共拍了二十几天,徐峥对赵英俊的印象已经是“非常有才华的人”。赵英俊的幽默感让杨庆和徐峥赞叹,拍摄现场他常把摄影师、录音师笑到连机器都扶不住。这次表演,杨庆觉得他完成得挺好,朱辽这个角色对喜剧的功能性和对叙事的意味都被传达出来了,“是一种气质和天分”。徐峥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演员休息室里,赵英俊和乔任梁弹吉他清唱的场景。这让他意识到“世界上有些人真的是有音乐天赋”。
拍完《夜店》,杨庆劝他留在北京,“凭本事在北京绝对能混得开。”等到他去上海找赵英俊做电影配乐,突然又对赵英俊和上海的关系感同身受了:住进赵英俊在淮海中路的院子,每天在电脑前做音乐、去武康路逛街,那是一段特别放松而专注的时光;跟赵英俊走在上海的街上总会有人认出他过来合影,杨庆感觉到了他在上海的自在和满足。
杨庆觉得是这种自在把赵英俊留在上海的,甚至连他都被这种生活迷住了。那年武康路还没被开发,某一天走在街上,他突然后悔了,又劝赵英俊别来北京:“这条路太美了,走得我心都碎了。”
徐峥也鼓励过他。世界杯那年,他在上海做舞台剧,演出结束他们就坐在小酒吧门口看比赛、喝啤酒。那个时候徐峥就劝赵英俊到北京去,他的建议是:去北京做你自己的音乐工作室。
在他看来,赵英俊懂音乐又懂电影,可以为电影做配乐。
多年之后回望,赵英俊觉得自己过去只做过两个重要的决定:一个是离开老家,一个是离开上海。离开上海重回北京,需要从自己花费6年建立的生活秩序中出走,离开握在手里的安逸和幸福,是想跟电影打交道。电影他一直都爱,《夜·店》点燃了他的梦想,赵英俊想做演员,也想做导演。在上海的时候,去电台做DJ、去电视台录节目当嘉宾,也做做音乐,他的朋友、生活和女友都在那里。但是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他觉得自己没有进步。从这个城市离开,电影是一个明确的目标,但其实这两个决定的原因是一样的:“我想变更好。”
启程之前,他还自己琢磨出一个道理来,做事情或者做决定之前,紧迫感的丧失就是那个迟迟无法开始的原因。于是赵英俊告诉自己,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给自己设了一个时限。然后收拾箱子、租房,回北京。
2011年初,赵英俊回到北京。过了一年租着很贵的房子但找不到“生意”的日子。他靠上海的音乐生意赚了些散碎银子。剩下的时间买菜做饭、看电影、看书,学习。惟一着急的是银行卡里的钱还够不够付房租。
2012年,徐峥的电影《人再囧途之泰囧》配乐出了问题,和原定的国外音乐人合作进展不顺。他找到赵英俊接手完成了配乐。特别顺利,特别高效。
徐峥比易小星更早见识到他的慷慨:“你去求他做一件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不会像别人先谈一个价钱。他以朋友的方式完全无偿地付出,你就不相信这个人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居然还不收钱。”但赵英俊真的没收钱。
《泰囧》成功之后,徐峥分了一笔报酬给他。赵英俊没想到《泰囧》票房那么好。他觉得这部片子给自己在音乐上带来一劳永逸的知名度。再后来,他的作品列表里慢慢多了起来,然后就是《塑料袋》。他感觉这是它的宿命:10年前写的歌,就是为了10年后的今天。导演大鹏讲完电影概念的那一刻,赵英俊就知道暴风雨要来了。除了《塑料袋》他还贡献了另一首《都选C》。
杨庆觉得赵英俊才能广泛创意无限,但更重要的是“这个行业人很容易被改变,他倒挺难改变的,像一块石头一样”;徐峥觉得赵英俊的喜好里仍有一大部分保留给了演员,他一直劝他不要做演员,觉得外形局限了他,很难去诠释不一样的角色。
这几年赵英俊也时常在电影里客串,但他也发现自己很难演到主角,因为外形太过鲜明。他已经不太在意。
编剧的想法是他跟人聊剧本的时候发现的,好像自己“把一个东西合理化的能力不比他们差”。接下来就是去学习基本的理论,买几本书、多看几个电影,剩下拼的就是天赋了。可能两三年以后,别人能看到他导演的电影、也能看到他主演的电影,或许还有他监制的、他策划的,他编剧的。
但现在这个阶段,赵英俊对未来仍然没有任何打算。他只要这样活着,做的无非是音乐和电影;对钱没有危机感,赚多少呢?没想那么多。他觉得自己会越来越棒的,钱不是问题;做过什么后悔的选择吗?其实是有的,只是不记得了。或者何足挂齿。
赵英俊声称自己眼下没有困惑。他过着快乐的日子,是人生赢家。“成功有两种。一种是腰缠万贯富可敌国。还有一种就是,你用你喜欢的东西赚一口饭吃。玩音乐、搞电影,这算什么得意吗?也不算得意,没有困惑,没有沮丧。我觉得我过着想过的日子。能容忍矛盾。”他甚至把自己的墓志铭都想好了:“一个相信上帝的无神论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