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聪
孤独的灵魂书写
——评闫文盛的《灵魂絮语》
周 聪
孤独而倔强地写着,在犹疑中强化写作的意义,时而冥想,时而试图确定一些事物间的关联性,始终保持怀疑的姿态,与时间和记忆对抗着,并不断追问存在的意义。这是我读完闫文盛《灵魂絮语》后的直观感受,毫无疑问,闫文盛的《主观书》系列作品是当下散文中一种独特的存在,这些看似碎片化的沉思,直指个体的精神世界,它是一种私人化、抽象化的艺术表达。闫文盛是孤独的,他的孤独源自高度的文体自觉及艺术自信。同时,这些向费尔南多·佩索阿致敬的文字,在某种程度上又强化了他的文体意识和艺术追求。
《灵魂絮语》是关乎灵魂的书写,自然无法规避对个体存在意义的探寻。在第一部分,作者首先理清了思考的指向性,“我在多数时刻的所思都会指向上帝本人”,然而,作者的沉思并未误入神的路途,他将目光聚集在“一些崇明的事物”,并有意剔除了那些高度介入生活的事物,与现实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值得注意的是,随着思考的深入,作者“发现”了我们是一种被动的主体,表面上看,我们主导着工作和生活,实际上我们沦为了他者,“是工作主导了我们的生活而不是我们主导了工作和生活”。同理,“旅途主导了我们的生活而不是我们在自发的行动中发现了春天之痕”。换句话说,作为主体的个人在建构自己主体性的行为中,难免存在着被约束、乃至身陷客体奴役的宿命。
接下来,引起我兴趣的是第三部分。“我”与姨妈幼年时代的往事在“我”的回忆与书写中变得“难以确证”,记忆也是不可靠的,它存在着被选择、篡改、抹除的可能性,也就是说,一切都是存疑的。这既是怀疑论者的写作姿态,也是一条在拆解与建构中辨别出可能性真实的探寻之路。自然,回忆的真实性受到一定程度的消解,但不可否认,那个从隐蔽角落跳至记忆中并闪亮出现的下午,重现了生命与记忆中的部分真实,“它们是永恒而破碎的”。饶有意味的是,这种部分的真实在后来的文字中也逐渐被作者瓦解了,因为“我已经不能够彻底地写下这些下午”,“我们的记忆中没有任何事发生”,这些“矛盾的存在”传递出一种割裂和否定感:事物都是以一种可能性存在的面貌出现的,探讨本来的存在就显得那么必要和艰难了。
在我看来,写作主导着闫文盛的世界,它引诱着作家走向更为深刻、更加宽广的思考王国,也不断让作家产生自我怀疑与疑他,正是在这种可能性与否定性的交替中,作为写作者的闫文盛形象才得以确立。写作统治着“我”的一切,正如第二部分作者所写:“我不能不说,除了写作,我已经对任何事物都丧失了激情。”写作是作家一种存在的方式,它俨然是作家的宗教,它似一种自我囚禁,更是“我”精神突围的必经之路。事实上,对于“我”而言,其他的理想与行动都是建基于写作之上的,写作几乎成为一种认知世界、认清自身的方法论,“我”的其他行动大多是通过写作得以确立和建构的。
《灵魂絮语》让我想起了费尔南多·佩索阿的诗句:“我观看,事物存在。/我思考,只有我存在。”“什么都不读,什么都不想,也不去睡觉,/只去感受生命在我体内流淌就像河水流过河床,/外面一片寂然,仿佛一位熟睡的神祇。”在观看与自然的背后,隐匿着一颗怀疑与不安之心。不可否认,闫文盛的文字与佩索阿存在着紧密的精神血缘关系,也正是因为对这些片段性文字的深爱与偏执,闫文盛的写作才显得更加迷人和深刻。
周聪,青年评论家,长江文艺出版社编辑,现居湖北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