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吴銎
坚持思考
——专访西安音乐学院管弦系主任侯颉
本刊记者/吴銎
侯颉,西安音乐学院管弦系主任、交响乐团指挥、陕西省音乐家协会理事。
4岁起随西安音乐学院钢琴系李伟教授学习钢琴,1992年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考入西安音乐学院作曲系附高作曲专业,师从于著名作曲家韩兰魁教授。1995年以作曲、指挥双专业的身份考入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指挥系、后进入指挥系乐队指挥专业学习,师从于著名指挥家、教育家徐新教授。
在校学习期间,曾先后受到世界著名指挥大师罗日杰斯特文斯基,迪图瓦,罗丹等指挥的悉心指导。1998年与旅美指挥家王进合作指挥中国国家交响乐团演出交响音画《西藏印象》。并曾担任中国歌剧院合唱指挥,排练指挥中国歌剧《原野》中合唱部分,在北京演出获得好评。1999年担任中央音乐学院声乐系歌剧指挥,中央音乐学院少年交响乐团指挥。2000年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同年任职于西安音乐学院管弦系,任交响乐团常任指挥。工作期间,不断探究各种音乐形式,指挥多场音乐会,积累了一定的教学和舞台经验。2004年考入柏林音乐学院指挥系歌剧与乐队指挥专业,师从于德国著名指挥家,教育家汉斯·迪特·鲍姆教授,他选择从第一学期重新读起至第十学期,系统的修完了乐队指挥德奥学派所有课程。
在德留学期间,曾先后指挥柏林电影乐团、柏林新交响乐团、布兰登堡爱乐乐团、新布兰登堡州爱乐乐团、俄罗斯济米尔爱乐乐团有过成功的音乐会合作,并应中国大使馆之邀任其下属华人合唱团指挥,承担训练及多场中德文化交流中心举办的文化交流演出。2008年在著名的柏林红色市政厅指挥专场音乐会,2009年初应德国慈善基金会之邀,在著名的柏林威廉大教堂举办中德经典合唱作品专场慈善音乐会等。同年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柏林音乐学院指挥系。
留学回国后回西安音乐学院工作,至今以客座指挥身份与国内诸多职业乐团、数十位知名独奏家和歌唱家成功合作音乐会逾百场。任教同时不断探究各类艺术活动形式,大力推动排演各类新作品数十部,积极扩展社会普通高校音乐发展,与社会各界展开广泛合作,颇受好评。
记者:你是怎么和艺术结缘的,请讲讲你的经历!
侯颉:我父亲就是作曲专业,是西安音乐学院的毕业生,所以从小耳濡目染,对音乐很熟悉也很亲切。三岁多就开始接触钢琴了,那时候条件没有现在优越,家里只有一间房子,就在这巴掌大的空间里还挤了一架三角钢琴,这架琴白天帮助我学习音乐,晚上就成了我的一张床,回想起这段往事真的让我觉得童年是有趣、快乐的。
在父亲的引导下,我开始学着作曲,后来发现自己对创作更喜欢些。从某些角度来讲它更贴近我,适合我的性格,它有很多想法允许我慢慢思索着去表达,就算创作一些简单的小曲,我都会身心愉悦,得到一种快乐感。学习作曲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大量的理论基础需要学,很多灵感与构思源于你长时间对这些枯燥基础课程的熟悉和了解。作曲对于像莫扎特这样的天才来说,他随时随地可能都会有这样或那样的灵感,提笔一写可能就是一首钢琴奏鸣曲或者室内乐、甚至是更大型的作品。但对于我而言,作曲是一个非常痛苦和漫长的过程,就像在脑子里拧毛巾,把自己拧干了榨干了,好不容易挤出几滴油,落在纸上的几滴油化成几个音符时,音乐就这样产生了。
记者:为什么后来会选择指挥这个专业呢?
侯颉:这可能就是机缘巧合吧。在一次全国性的交响乐系列活动中,作曲家饶余燕老师把我引荐给了我后来的老师——指挥家徐新教授。当时学习指挥专业的学生很少,经常招不到合适的学生。我在中央音乐学院大学一年级的时候,指挥专业全校只有4个本科生,而主课老师有7到8位。
记者:在您的指挥生涯中,谁对您的影响最大?
侯颉:在我成长的每个阶段都有对我影响很深的人。我的老师、非常出色学长、同学、学弟学妹们,至今他们都是我学习的榜样!当然,我也有比较喜欢的指挥家,我认为不应该单纯喜欢或者崇拜某一个指挥家,而是能够更可观的看待每一位指挥家对某一类型、某一作品甚至某一段落的处理方式,如果我觉得他把这里指挥的很精彩,那么至少在这一段里面他是非常成功的,我可以学习到很多东西。
指挥是一个二度创作的过程,很多精彩的瞬间就诞生在舞台上不期而遇的热情中,像运动员一样,优秀的运动员他会把最好的状态留给比赛的那一刻。指挥是一样的,会有一些偶然性,有时候自己也想不到今晚的演出会得到难以忘怀的愉悦感。所以每一个人都不一样,每一个时间段对作品的处理也不一样,这也是做指挥最有意思的地方吧。
记者:您从小学习作曲,作曲知识是否会影响您对作品的理解和处理?
侯颉:当然,而且非常重要。指挥需要的是你对音乐整体的把控,需要全面综合的音乐修养,你从事的所有关于音乐的专业活动、练习、思考都会不可避免的给指挥带来相互的作用和影响。熟悉作曲原理、理论基础,熟悉创作的心理过程,你就会感知作曲家在某些乐段运用这些技术和技巧的时候所要表达的内容和情感。指挥就要猜作曲家的心思,这是很有意思的,你要从作曲家的乐谱中感受到他想要表现什么,才能真实的还原他的内心思想。随着阅历的增长,你可以慢慢的把它再变得丰富起来,有时甚至可以超出作曲家对这部作品的期望与想象。
记者:那么你觉得指挥家录制唱片的意义在哪里?
侯颉: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最好的录音师、最好的指挥家、最好的乐团把他们经过长期提炼、实践出来的音像资料鲜活的呈献给出来,我们可以在里面学习到他们的理念,能够感受演奏水准的不断提高,对艺术更加个性化的追求和更多角度的审美。每个指挥家、每个乐队,甚至每个录音师对作品理解的不同,看待作品的角度不同,所阐释出来的音乐是多样的,你可以看到不同的色彩,让人有一种新奇的感受,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而这样的音响资料我们就只能通过唱片获得。现在的开放度很高,我们可以从网络、电影、录音等各种渠道获得全世界最好的资源,给我们的学习提供了极大地便利条件。
记者:坐在音响前听音乐和坐在音乐厅听音乐会有什么不同?
侯颉:我们听到的很多音乐都是在录音棚录制而成,这样的音乐听起来无论是音响上还是细节上都会更加精致,把握更完善,但我个人觉得从指挥二度创作来说难免欠缺了点一气呵成的感觉。有些指挥大师从来不在录音棚里录音,而是在演奏会现场实时录音,这个要求也是最高的,不仅仅需要过硬的专业技术,心理掌控能力,更需要整个团队一丝不苟的专注,现场的应变,加上心理压力等,聚集所有的因素。让音乐那种从内心完全的流淌、一气呵成美永远不可被替代。你会感受到不同指挥家的指挥语言,他会用自己的形体引领、召唤演奏家进入这样的状态,向听众解释某段音乐所描绘的画面。在好的音响也无法超越人类听觉的本身,坐在音乐厅里是最真实的感受,你可以看见所有演奏家在舞台上的演奏状态,慢慢感知音符在空气中弥散、萦绕,甚至可以感受到演奏家与观众之间逐步的亲切与接纳,这不只是一种听觉上的感受,更是一种感动吧。
记者:在指挥过程中您是怎么处理本土的民族交响乐和传统的西洋交响乐?
侯颉:民族交响乐和传统的西洋交响乐还是有区别的,个人认为更多的是在作品结构的思考上的不同吧。传统西方的音乐强调的是具有格局性和建筑性的思维方式,对音乐的结构有着很强的逻辑性。而传统的民族作品可能从情感上,色彩上代入感更强吧。当然随着时代的发展,文化间相互的影响,作品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需要具体的看待,近年来涌现出的一批精彩的民族作品可以印证这一点,在模糊了民族与世界的界限中,又真正独立了民族的与世界的。应该辩证的看待吧。还是那句话,从作品本身出发!
记者:您认为民族管弦乐和西洋管弦乐有哪些不同?
侯颉:两者肯定有区别,不同的文化,演奏出来的音响效果、表达方式甚至审美角度都不一样。在指挥技术上和团体的工作方式上没有太大差异。在以作品传达情感本身方面没有不同。
记者:您觉得一个优秀的指挥应该具备哪些素养和能力?
侯颉:排练的功夫是指挥从第一天开始接触这个专业开始直到终了都要学习的,并且要花绝对大多数时间和精力来学习的重要的部分,在很多时候我觉得它甚至超过了演出。一个成熟的乐团演奏他们所熟悉的作品,在舞台上经过长期的磨练以后,他们其实不太需要指挥帮助他们完成引导性的工作,更多的是音乐上的带动,怎么样能让乐团在演出的时候达到这样的状态,那功夫全在排练场上,排练是一个真正考察指挥好坏方式。
不管是作为指挥亦或是作曲、演奏、演唱想要达到一定成就,都应该具有很高的素养,我觉得回到本源就四个字——坚持、思考。没有人能够只通过一个作品就能够走向成功,最终要归功于艺术家人生的历练,所有的一切要靠这些丰富的经历来滋养你,打磨你,当你不断的成长能从各种角度来看待一个被演过很多遍的普通作品时,那么你就又走到了一个高点。
记者:今年上半年,学校有没有大型的交响乐演出,哪些给您留下比较深刻的印象?
侯颉:印象最深刻的应该就是4月12日晚的《高永谋交响乐作品音乐会》了。这场音乐会对我而言也很有意义,我考西安音乐学院作曲专业的第一个老师就是高永谋老师,他曾经也是我父亲的作曲老师,多年以后,以这样一个情感站在舞台上来诠释自己老师的交响乐作品,让我倍感亲切。其次,我认识高老师有30多年了,现在看到这些作品,它仍然散发着一种新颖,一种对创作本真的渴望和冲动。
高永谋老师创作的作品体裁多样,表现形式很丰富,音乐会当晚演奏了管弦乐序曲《大摆队》、交响组曲《啊!青海湖》、第二交响曲第一乐章《贞观纪事》、中提琴独奏《叙事曲》;还有声乐作品女声独唱《声声慢》、合唱《怀念》和交响大合唱《一八四零祭》。所有这些作品,你都会感觉到是一个有思想,想要表达自己内心情感的人,运用作曲的方法把作品表达给我们,而不是生硬的展现作曲技巧。这场音乐会有很多在校学生参加,他们都有相当的专业水准,这是一次很愉快的演出,我自己也收获颇多。
记者:您作为一名指挥家,同时又是系主任,平日里还要开讲座、教学等,如何分配时间、合理规划?
侯颉:面对越来越多不同种类的工作,以及学术的日益频繁,高效率高质量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团队协作。在这里我要感谢我的团队,管弦系的全体老师们,还有可爱的学生们,大家都在往职业化的方向努力,虽然事情很多,当你同时在做几件事的,并且同时都能收获的时候,你是身心愉悦的,这得益于所有人尽心的付出。这种团结可能跟我们的专业性有关吧,整个管弦系其实就是一个交响乐团,能在同一时间坐在一起来完成一部交响乐,这就是一种合作,在这种长期的艰苦的合作当中,相互间的磨合、沟通,产生了深厚的情感,对彼此的体谅和理解都在不断的加深。所以管弦系的老师更多的情况下已经超出了同事这个概念,是朋友、兄弟、姐妹,更是一家人。
记者:自您上任以来,管弦系举行过哪些特色活动以及教学实践?这些对提升学生各方面能力有什么作用?
侯颉:管弦系这两年推出了一系列艺术实践活动,从独奏到乐队都不能偏科,而在“室内乐”推动发展方面可能更明显些。室内乐在国外是一个发展非常完善的学科,但对于我们管弦系来说目前还欠缺很多,希望通过室内乐能大大促进我们的教学工作。今年10月,管弦系将举办第二届室内乐艺术周,我们请到了中国长笛协会会长韩国良教授、中国大提琴协会会长俞明青教授、中国音乐家协会室内乐学会会长陈允教授,活动包括排练、音乐会、大师课等。
通过一系列艺术实践活动的开展可以对学生产生诸多的影响,很多学生由起初的畏惧舞台,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后变得十分有自信,潜力得到了挖掘和激发,同时也增加了他们的团队合作经验。它就像营养品,你只要坚持长期的供给这些营养品,让学生们滋养、吸收着,经过附中、本科几年的阶段性学习,他们都会成为很全面的综合素质很高的专业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