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薇：拳拳孝心引领慈母摆脱“居丧综合征”

雪桥

黄薇是中央电视台名牌栏目《夕阳红》的主持人，也是中国唯一一位女特型演员，先后在《延安颂》《长征》等影视剧中扮演邓颖超。荧屏上，黄薇知性端庄；生活中，她以孝顺而知名。2008年，父亲因病离世后，母亲患上了“居丧综合征”，黄薇以孝心与爱引领母亲重回快乐。如今，在母亲支持下，她又将孝心扩散，成为200多位孤寡老人的女儿……

七旬老母陷入丧偶之痛

黄薇1964年出生于北京，父亲黄德嘉和母亲陈彩菊早年都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俄语系。陈彩菊离休前是北京市重点中学北京四中的老师，黄德嘉是著名的外交家，曾在法国、德国等20多个国家担任外交官。夫妻俩相濡以沫40多年，风雨相伴，情深意笃。

2008年10月30日，黄德嘉在脑梗截瘫11年后不幸离世，陈彩菊一夜之间白了头发。料理完老伴儿的后事，陈彩菊难抑悲痛，迅速消瘦。作为央视《夕阳红》栏目的当家主持，黄薇对老年人的情感世界有着更深刻的认识，她知道母亲身心遭受重创，需要更多的陪伴与安慰。

黄薇与母亲住同一社区，两家相隔一碗汤的距离。她几次向母亲发出邀请：“妈，去我家住段时间吧，换个环境也许心情会好些。”陈彩菊却说：“我哪儿都不去，要是你爸回来，看不到我怎么办？”原来，母亲还生活在对往昔时光的幻想中。黄薇只好每天吃过晚饭去母亲家与她做伴。

然而两个月过去，陈彩菊的情绪依然没有改观，时不时地告诉黄薇：“早晨我听见你爸在洗漱间刷牙。”“你爸中午在厨房煮面条。”然后拿着丈夫的照片在家里四处寻找老伴。黄薇跟在妈妈后面轻声提醒她：“爸走两个月了，您别找了。”陈彩菊一听，放声痛哭。

主持节目时，黄薇经常为观众表演小魔术，练就了一手绝活。为了哄母亲开心，她给妈妈表演《报纸变钱》《水杯巧点火柴》《空杯变鸡蛋》等小魔术，可老人家似乎不感兴趣。黄薇只好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妈妈，直到她睡着了才敢离开。

黄薇除了是央视主持人，还是国内唯一一位女特型演员，先后20多次在影视剧中扮演周恩来的革命伴侣邓颖超。2009年5月，黄薇即将赶赴外地拍片，临行前她将妈妈托付给了保姆。因为戏份重、档期紧，黄薇中途不能离开片场，直到两个月后完成了拍摄任务，她才赶回北京，带着给母亲捎的土特产去了母亲家。两个月不见，她发现母亲眼圈发暗，脸色蜡黄，瘦得脱了形。保姆告诉黄薇：“阿姨经常偷偷哭，晚上睡不好。”黄薇听了一阵心疼。

寒暄几句后，陈彩菊将一本存折交给黄薇，说：“里面的3.6万元，是我這些年积攒的养老金，密码是我生日。要是妈妈哪天不在了，别难过。”妈妈这是在与自己话别啊！黄薇意识到问题严重，赶忙跑到母亲卧室察看情况，四处一翻，果然在枕头下面翻出一包安眠药，足有30片。她激动地要把安眠药冲进下水道，母亲上来与她争抢，说：“妈活着太痛苦了，让我去天堂跟你爸做伴吧！”黄薇哭了：“妈，你这是在剜我的心啊！”她强行将安眠药冲进了马桶。陈彩菊像是对女儿说话，又像是喃喃自语：“我心里只有黑暗和悲伤，活着没意思。”

黄薇判断，母亲已不是简单的丧偶悲痛，而是心理出了问题。2009年8月，她带妈妈来到北京301医院检查。经医生诊断，陈彩菊状况很不乐观。医生脸色凝重地告诉黄薇：“黄老师，阿姨患了居丧综合征。这种病在老年人中较为常见。作为风雨同舟几十年的夫妻，若一方突然去世，另一方心理上会遭受创伤，产生忧郁、痛苦、焦虑、压抑等负面情绪，医学上称这种现象为‘居丧综合征。”黄薇听了既难过又担心……

明星女儿点点滴滴都是孝

身为资深老年节目主持人，黄薇知道“居丧综合征”的巨大危害。此病堪称孤寡老人的杀手，如不及时根治，可导致糖尿病、高血压、冠心病甚至癌症，有的老人还会厌世自杀。黄薇问医生：“我该怎么办？”医生送给她八个字：“药物调理，亲情温暖。”

从此，黄薇每天下班后就直接去母亲家，督促她按时服药。她与保姆一道，将家里的家具、家电改变位置，重新布局；为避免妈妈睹物思人，她将父亲的遗物一一封存；妈妈卧室的深蓝色窗帘被她换成了明快的米黄色。她还在妈妈床头摆放了两盆康乃馨，让淡淡的花香在房间弥漫……这一切，都带给陈彩菊温暖、明亮的心理暗示。

温暖孝心及药物调理，让陈彩菊的睡眠渐渐改善。3个月后，她的“居丧综合征”明显缓解。2010年秋，陈彩菊最要好的一位老同事去世了，她准备去参加葬礼。黄薇劝妈妈：“您70多岁了，身体又不好，不去没人会怪您。”陈彩菊一声长叹，说：“我想去送她最后一程，否则心里过意不去。”黄薇工作忙，抽不出时间陪妈妈前往，是保姆陪老人一起去的。

现场哀乐低徊，惨白的纸花在风中飘舞；逝者家属的一声声哭诉、一双双泪眼，勾起了陈彩菊内心的悲伤情愫。联想到老伴去世的场景，她刚刚结痂的心伤又被撕裂了。回来后，陈彩菊变得悲观、消沉，喜怒无常，常因一点小事与保姆斗气。保姆悄悄给黄薇打电话：“阿姨自从那天参加葬礼回来，情绪就很不稳定，你抽时间过来劝劝她吧！”当晚黄薇就来到了妈妈家，正赶上陈彩菊冲保姆发脾气，药丸扔得满地都是。黄薇蹲下身将药丸一粒粒捡起，然后劝妈妈吃药。陈彩菊黯然道：“吃什么药？人早晚都有一死。”

妈妈肯定是受了刺激。次日，黄薇借口测血糖、血压，将母亲哄到了医院。她详细向医生讲述了妈妈近期的情绪变化，向医生寻求对策。医生听罢对她说：“阿姨这种情况，是受了外界消沉因素的影响，导致‘居丧综合征反弹，必须及时干预。药不能停，还要加强亲情抚慰。”回家后，帮妈妈摆脱“居丧综合征”便成了黄薇生活中的头等大事。在她的要求下，医生为陈彩菊开了十多盒进口特效药；她又请教营养学专家，为妈妈制订了科学的食谱。随后，她召集丈夫、女儿及姐姐一家开了个家庭会议，大家一致决定以亲情温暖老人，轮流陪伴陈彩菊。

黄薇的丈夫叫于京顺，比黄薇大3岁，也是北京人，从事进出口贸易生意。因工作时间相对宽松，每天上午，于京顺都过去陪伴岳母。为凸显老人的价值，他谎称准备去俄罗斯考察市场，请岳母教他俄语口语。陈彩菊信以为真，将50句使用频率最高的俄语写在纸上，然后一句句教女婿读。中午11点，于京顺去公司上班，陈彩菊将他送到门口：“明天早点来，我多教你一会儿。”仅一个星期，于京顺就能流利说十多句俄语，陈彩菊颇感自豪。endprint

黄薇的女儿于晶当时已上初中，小姑娘一放学就去陪姥姥。当年上大学时，陈彩菊是校合唱团成员，还去莫斯科演出过。于晶就陪姥姥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等老歌。优美的歌声勾起了老人的青春回忆，她对外孙女说：“那时候我身着曳地长裙，站在舞台上美得像天使，你姥爷一眼就爱上了我。”于晶赞美道：“姥姥，您现在还是资深美女。”陈彩菊一听，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双休日，黄薇与姐姐黄莎一家过去与妈妈团聚。姐妹俩给妈妈剪指甲、梳头，陪她包饺子，其乐融融。浓浓的亲情，渐渐消融了陈彩菊内心的悲伤与阴霾。

父亲瘫痪11年，妈妈在病床边照顾了11年，从未离开过家。为了让妈妈多接触外面的世界，黄薇决定去外地拍戏时带上妈妈。在片场，她让妈妈坐在马扎上看自己演戏；拍摄间隙，她陪妈妈领略异乡山水，品尝当地美食。短短几个月时间，黄薇就陪妈妈游览了全国各地16个城市。

朝夕相处中，黄薇觉察出妈妈心底还残留着悲伤情愫。2012年，她开始与妈妈一起写回忆录。母女俩回忆一家四口走过的风雨岁月：那年大年初一，陈彩菊带着两个女儿，冒着大雪赶赴首都国际机场接外交官丈夫回家；黄薇11岁那年，全身起了风疹，陈彩菊和丈夫三天三夜没睡觉，用酒精轮流为女儿擦拭；1998年，黄薇第一次在影片《李知凡太太》中扮演邓颖超，压力巨大，陈彩菊和丈夫每天挤公交车去北京图书馆为女儿搜集有关邓颖超的文献资料，然后与她一起探讨角色……

母女俩一边回忆，黄薇一边用文字记录，然后打印装订成册。黄昏时分，黄薇经常陪妈妈坐在窗前，饱含深情地读给她听。几十年的生活历程，一家人有爱有痛，有幸福有眼泪，点点滴滴都是情。陈彩菊边听边掉泪，咸涩的泪水宣泄了心中的苦痛，也让老人家渐渐走出情绪低谷，与“居丧综合征”告别。

做200多位孤寡老人的女儿

几年朝夕相处，渐渐让陈彩菊对黄薇产生了深深的依恋，不知不觉中，她将对老伴的那份感情转移到了女儿身上。只要黄薇不拍戏，在北京，她就要求女儿每天至少陪她两小时。有时黄薇忙，迟迟不来，她就打电话、发短信催。黄薇下班回家，经常连包都来不及放，就赶过去陪妈妈。

2013年4月，黄薇接拍电视剧《寻路》，一连几天与导演、制片谈戏到深夜。忙了一天，黄薇疲惫不堪，到家就睡了。见女儿3天没来看自己，陈彩菊在短信里撒谎：“我整天头晕，什么也不想吃。”人老了，任何小病都马虎不得，黄薇赶紧过去，准备送妈妈去医院。陈彩菊却死活不愿去。黄薇没办法，便自己动手给妈妈量血压，这才发现她血压正常。她突然明白了，妈妈是在向自己撒谎讨亲情。黄薇有些心烦，说：“我这么忙，您還给我添乱！”陈彩菊却无辜地说：“怎么就添乱了？我只想每天见到自己的女儿，有错吗？”

好不容易帮妈妈摆脱了“居丧综合征”，想不到老人家又对自己产生了强烈依赖，黄薇内心十分纠结，每天都要探望、陪伴妈妈成了她的负担。此后，黄薇虽然还像从前一样每天来妈妈家，但明显心事重重。她情绪不佳，陈彩菊脸上也难见笑容。

除了主持《夕阳红》节目，黄薇还经常要到外地拍戏，有时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2013年10月，她到山西拍一部战争戏。在拍一组马上镜头时，马匹因炮火受到惊吓，失去控制，黄薇从马背上摔下，腰部正好硌在一块石头上，疼得她几乎昏厥。但因档期紧，她没时间去医院治疗，只吃了几片止痛药。

一周后，黄薇结束拍摄回到北京，来不及休息就去看望母亲。在帮母亲洗头时，她的腰被母亲的肘部碰了一下，疼得她本能地叫了一声。陈彩菊撩起黄薇的衣服一看，她腰上一大片红肿。黄薇黯然说：“妈，我太累了。”陈彩菊这才知道，黄薇除了工作还要操心很多事情：丈夫那段时间因生意不顺，心情不佳，她为丈夫担心；上高中的女儿偏科，她操心给女儿找家教……陈彩菊不禁有些内疚：女儿太不容易了，自己还给她增加负担！想到此，陈彩菊诚恳地对女儿说：“我现在才意识到，人老了也要有自己独立的生活空间。什么事都跟儿女搅在一起，两代人都不幸福。”母亲能说出这样的话，黄薇听了十分欣慰。

2014年1月，陈彩菊与小区十几位老姐妹组成“爆聊团”，她出任团长。每天下午，她们一起绕着小区走圈，走完30圈，又一起做拍手操，然后围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聊天。因为有事做，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往日的孤单寂寞一扫而空。

每逢重大节日，陈彩菊还带领一帮老姐妹戴着红袖标义务上街执勤。她手持印有“争做文明北京人”的小旗子，热情地疏导交通，维持治安，给外地人指路，忙得不亦乐乎，生活也变得格外充实。

虽然妈妈不再黏自己，但黄薇的孝心没有缺席：她送妈妈苹果手机，教她使用微信；她给妈妈订做旗袍，鼓励她参加社区的老年模特队。陈彩菊耳朵有些背，黄薇给妈妈购买了德国最新款的助听器。陈彩菊像时尚小青年一样，散步时戴着耳机听音乐。在女儿的孝心滋润下，陈彩菊的外表与心态都非常年轻，成了一个时尚乐观的老太太。黄薇也因为对母亲的那份拳拳孝心，当选为全国“演艺圈十大孝子”。

黄薇不仅孝顺妈妈，还将火热孝心播撒给众多孤寡老人。2013年，她了解到北京平谷、怀柔等地的敬老院里，孤寡老人生活条件差，便与妈妈商量：“现在您晚年过得好，但还有很多老人需要帮助，我想为他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陈彩菊十分支持：“好啊，妈支持你，希望天下老人都能幸福。”此后，黄薇抽时间去敬老院给孤寡老人送温暖送关怀。她自掏腰包给老人们购买衣服、毛巾、护理垫，为他们按摩，与老人一道联欢。要是在外地拍戏，黄薇就去当地的敬老院献爱心。

短短几年，黄薇为孤寡老人花费了十多万元，200多位老人将她当成贴心闺女。黄薇将他们的生日记到本子上，生日当天或给他们买礼物，或打电话祝寿。陈彩菊也经常带着礼物，随女儿去敬老院看望这些老友。大家在一起拉家常，聊美好往事，气氛轻松愉快。每次分别，老人们都依依不舍。

2017年6月，黄薇赴顺义一家敬老院送温暖，陈彩菊陪同前往。见到黄薇，大爷大妈将她团团围住，亲切地喊她“闺女”，黄薇一一与他们拥抱。几位孤寡老人问陈彩菊：“我们把黄薇当亲闺女，你有想法吗？”陈彩菊动情地说：“我只有幸福和自豪，我为女儿骄傲！”黄薇听了，幸福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编辑：冯士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