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拥华
听朋友讲他们单位里的故事,心里一暖。
一
一天早晨,一个小青年斜挎着背包到他们单位推销办公用品,没敲门,就探头缩脑地钻进了办公室,小青年没开口,脸就红了。朋友的位子刚好临近门口,他一进来就被朋友发现了,朋友准备上前阻止他,可他已经进来了。
那天很不凑巧,单位的领导正在朋友办公室里检查工作,被这个小毛孩撞了个正着,小青年说,我是……他刚开口,话还没讲完,就被朋友的领导一通臭骂轰了出来。小青年哆哆嗦嗦退出来后,站在门口,窘得很,灰溜溜地要走。朋友立马跟了出来,随手关上门,拉了他一下。两人在楼梯拐角处站定,朋友才拍着他的肩头温柔地说,兄弟,加油!谁不是从这个时候走过来的?
那一刻,朋友看见小青年的肩怂了一下,两行热泪溢了出来。
走的时候,小青年说,谢谢大哥!说这个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有了灿烂的笑容。
故事讲完后我心里热乎乎的,问朋友,为什么要安慰和鼓励他。朋友摇摇头,又笑笑,说,一看他的样子我就敢断定他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从他身上,我找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嗨,成长中,谁不需要鼓励和安慰呀!朋友轻叹一口气说。
二
那天带女儿上街,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匆忙挤上18路公交车往家赶,上了车才发现车上人满为患,不仅没了座位,连个扶手都难找。拉着孩子挤了半天才在一个立杆旁站定,只好拉着立杆,让年仅4岁的女儿抱緊我的大腿。我低头看了一下孩子,发现低矮的她被淹没在人群里,黑暗一下笼罩住了她小小的身体。她仰脸,喊爸爸,神情可怜兮兮。我坚定地说,坚持一下,一会儿就到家了。她点了点头。
车里人声嘈杂,除了我,再也没人关注到这个人群中的弱小。
车行至中途,临窗坐着的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子忽地站了起来,冲我抱歉地笑笑,说,刚才没看见孩子,才看见,真不好意思,快让孩子坐到这儿吧!说着她站了起来,挤到我旁边站定。我冲她笑笑,表示感谢。她或许愧意未消,挤开人群走向车后。
孩子坐定后我向车厢后面望去,看到她站在车厢后排,脸红扑扑的,低首垂眉,一副不胜谢意的样子,我心里暖暖的有些不安。
三
假日,骑摩托车带老婆和孩子回乡下老家玩。因为路况的问题,车跑得很慢。
在很长的一段土路上,我从反光镜中窥到,车后不远处有一个青年骑着电瓶车一路尾随着我们。
我的心有了几分忐忑。
车子到一个路口的时候,我慢了下来。身后尾随的电瓶车刚好赶上来,和我们并驾齐驱。我紧张地拉了拉身后的妻子,提示她注意腰间斜跨的包。妻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愣着问干什么。我没理她,转头盯了一眼跟上来的青年。
大哥,你摩托车的转向灯没关。一个青涩的男中音从身旁飘过来,柔柔的。
我转过脸看他,他微笑着,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
四
下班回家,徒步经过一个工地,我看见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在工地旁边的一条小路上蹲着,不知在看什么。
我好奇地走过去看他,骄阳下,他缩在一个土堆旁,头顶冒着热气,正专心致志地低头往下看,身下是一团被他罩出的浓重的阴影。
我问他在干什么,他抬起头来,一脸伤心地说,叔叔,我在给蚂蚁找家——推土机把它们的家给毁了,它们找不到家了。我蹲下身,和他凑在一起,一块儿看地上的蚂蚁。我看到几只惊慌失措的蚂蚁,在几个土坷垃中翻山越岭,疲于逃命,仿佛是一时找不到方向,它们爬过来又爬过去。
看了一会儿,我笑了,劝他,别管它们,它们会找到新家的。男孩却噘着嘴说,它们的妈妈找不到它们会很伤心的,我要等到它们的妈妈来了再走。
我一时不知该怎样劝他,只好站起来走了。走了很久,回过头来看见男孩仍旧一动不动地蹲在原处。他瘦小的身影,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那么单薄。
他在等蚂蚁的妈妈出现,却不知,此时,他的妈妈正在焦急地等他回家呀!
(殷红卫摘自《古今故事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