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山
老公是个手机达人,有什么好用的手机应用,他一定是第一个知道,他的手机里装了两三百个APP,琳琅满目。但我一直有点嫌弃他的手机,很长时间他手机都非常非常慢,开个微信的时间都可以去喝杯咖啡了。终于,前两天他的手机不堪重负,彻底死机,连开机都不行了。他一整天都坐在电脑前面,在给他的手机治病,心烦意乱。
我在旁边看着他,默默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跟他说:“手机的病不难医,你的病才得赶紧治啊。”他回头看我,疑惑地瞪着眼问我:“什么病?”我一字一顿地说:“囤积症!”
囤积手机APP算是囤积症里比较轻的类型,但依然是囤积症的一种,那么多APP其实真正常用的就二三十种。老公和所有的囤积症患者一样,都有一个共同的关注焦点——“以后”。
买一大堆书但几乎不看,他们认为“以后会看的”;购物,觉得好就买一堆,堆在家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旧的没用完,还在不停买新的,他们认为“以后会用的”;哪怕真的只会去一两次的地方,也要办张卡,他们认为“总会用得着的”;出去旅行,见啥拍啥,拍上一大堆照片,认定这是美好的记忆,可过后再也没时间细看……
我们不仅会囤积看得见的东西,更容易囤积看不见的东西,比如囤积信息。
朋友小敏跟我分享过她发现的自己一个模式:她在家带孩子很久,曾经儿子还没上学时,她总觉得自己很忙,急匆匆地做很多事情,她总觉得没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学习、看书等。那时她每次在微信上看到一些不错的文章,被标题吸引之后,每次都打开只看看前面一小部分就直接把文章放进收藏夹,告诉自己现在没时间,等以后有时间了再好好看。而现在儿子己经上小学了,一整个白天她有很多时间,她发现她看文章的时候,还是看一半后就点击放进收藏夹。现在她的收藏夹里已经有很多很多文章了,可没几篇她认真安下心来从头读到尾的,她发现己经形成习惯,在翻看那些文章的时候似乎并不是为了去看文章本身,而是为了判断文章是否有收藏价值。后来,她逐渐意识到,并不是真的没有时间,而是一直活在对未来的焦虑当中。虽然这种焦虑感是自己的一种习惯性思考造成的,这种感觉是虚假的,但因为这种焦虑感而错失掉的却是每一个实实在在的当下。
生活中,还有更隐蔽的囤积症,比如囤积关系。
囤积关系的人因为焦虑以后的生活,所以当他们和面前的任何人相处时,从来都没有真正关注过眼前的这个人,去感受对方,或者去感受大家在一起的感觉。
他们只是关注对方做什么事,认识什么人,开什么车,然后判断要不要把这人放进自己的“收藏夹”。可眼前这个人有什么天赋,有怎样的梦想,正在如何突破自己的障碍,有怎样的才情……这些关乎一个人真正重要的东西,却被忽视了。
囤积关系的人可能真的看起来人脉很广,三教九流无所不识,微信通讯录里有几千个好友,可是凌晨三点突然醒来无法入睡时,他在手机里却找不到一个能无所顾忌说说心里话的号码,最后发现越是囤积关系,越感觉孤独。
这就是囤积带来的最大问题,当我们总在关注以后时,我们就不停地错过现在,错过这一刻的美景、一篇美文、可爱的食物……
我记得小时候,家里如果买了一箱苹果,老人总是先挑烂的吃,可是往往烂苹果还没吃完,新的烂苹果又出现了,所以就永远在吃烂苹果。这就是他们想囤积好苹果,可最后得到的只有烂苹果。现在想想,无论在囤积什么,都会越囤积,越匮乏。
而现在我会先挑好苹果吃,所以我永远都吃好苹果,我不焦虑未来,我只享受当下。假若你问,如果过去生活中已经有烂苹果了,怎么办?我的回答是:该扔的扔掉,该送的送走,把已经发生的对自己没有帮助的东西清理出生活,无论是某样东西,还是某个人、某段关系、某种过去的自己,统统都送走。带着祝福和感激,因为那是自己的历史,厌恶曾经和自己有关的人或事,就是在厌恶曾经那个阶段的自己,送走的意思就是连这种厌恶感都送走。
電影《重返地球》中威尔·史密斯饰演的父亲对儿子说:“你必须意识到恐惧不是真实的,恐惧是对未来的一种自我暗示。虽然危险是真实存在的,但恐惧与否是你的选择。”不要因为对未来的恐惧而消耗现在的生命,去为一个虚假的未来做囤积,每时每刻都站在生命的分叉路口上,这一刻不同的选择,就决定了下一个此刻所待的地方。
(梨花若雪摘自《莫愁》2017年第5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