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海洋
人民币一涨,“赶英超美”的文字多了起来:北上深2025年人均GDP和西欧、日本比肩,中国经济总量两三年内超越美国,未来中国资本市场熊市将像大熊猫一样罕见等等不一而足,乐观之情溢于言表。中国经济真的就此步入坦途,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完全是确定性事件了吗?
宏观分析领域,著名分析师任泽平的新周期论颇有代表性。经过长达6年多的去產能、通缩和资产负债表调整,中小企业和落后产能被淘汰出局,行业集中度大幅度提升后,剩者为王,供给需求重新平衡。接下来,企业盈利能力改善和资产负债表修复后,企业家预期和社会投资环境将改善,新一轮产能扩张即将开始。清华大学教授李稻葵也是这个思路,他认为中国经济增速未来5年将逐步回升,有望重回7%时代。按照乐观者的思路,去产能6年,经济的扩张期也不会短暂。这一繁荣周期之下,中国迈入高收入国家门槛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世界银行对高收入国家制定的标准是人均GDP达到12616美元以上,而我国去年为8113美元,全球排名第74位,去年名义GDP增速10%,如果仍以此增速,4年后中国就将跨入发达国家门槛。即使考虑到物价变动高收入门槛抬高,中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也不过推迟一两年。
历史经验表明,一个国家坚持走工业化道路,成为高收入国家是大概率事件。中国经济从上世纪80年代到现在,工业化进程稳步推进,与发达国家的工业化历史经验高度类似,与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国家的经验完全不同,很多国家过早地去工业化,丧失了工业化对提高生产率的支撑,经济增速也随之陷入停滞。而以过去中国工业转型的途径观察,产业升级技术革新从未停滞,进入高收入国家似乎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确定性是不容怀疑的。
但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关键不应只看数字而应该看实质,否则如南美的巴西、阿根廷,虽然数字上一度超过了高收入门槛,币值一贬,高收入名头也就没了。发达国家人均产值高,依靠的是劳动生产率稳步提升。去年,我国全年全员劳动生产率为94825元/人,比上年提高6.4%。而向前追溯,经济危机以来全员劳动生产率逐级下降,与GDP走势基本一致。在资本投入一直高居不下的状态下,这意味着经济增长仍主要依靠投入,而非技术创新。这方面还有另一组数字可以佐证:2001~2005年全要素劳动生产率对经济的贡献率达到56.1%,可到2011~2015年,贡献率下降到44.9%。尽管近几年研发投入提升很快,但占GDP比重还较低,实际拉动增长效果有限。
靠廉价劳动力攫取第一桶金,再靠资本积累进行产业升级,以合理的收入分配带动全社会消费与生产的再平衡,这是低收入国家实行跨越的必由之路。在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地区,它们是在人均GDP达到5000美元以后资本回报率下降,开始通过大规模投资拉动增长,我国却是在人均GDP达到3000美元开启这一进程。相对于其他东亚经济体,我国生产效率提高缓慢,更加依赖资本投入。东亚经济体在人均GDP达到8000美元之后,主动适应资本边际产出下降规律,通过产业结构转型、生产要素市场化和转变政府职能,实现经济再平衡。再平衡过程中,经济保持增长,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进入高收入行列。这点对我们也有指导意义。
若以东亚经济体做参照,环保风暴、大规模去产能无疑是调整经济结构的前提性条件,加大研发投入、培育新兴产业、工业附加值上升则是迈入高收入经济体的“临门一脚”。这个意义上,你可以说新周期已经开启,也可以谨慎一些,看劳动生产率是否迎来了关键性拐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