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归来 世代问题终于有了新的描述

张书玮

新世纪以来，蜘蛛侠系列电影一共重启了三次，位居所有超级英雄之冠。不消说，这个角色的人气和魅力也确实在同类别中独占鳌头。同时，这其中也顺应了近二十年来愈发加速的世代更迭。在《超凡蜘蛛侠》系列时，编剧已经铆足了劲，要将男主角的心态和自我认知刷新一遍。因此，那一版的人物更文艺，更indie，更青涩，但角色们缺少了雷米镜头下那种魅惑的心魔刻画，多少略为扁平。短短几年之后，编剧又要推倒重来一次，而如今的蜘蛛侠，到底还有什么值得重新讲？

偏向青春期的精明人设

有一件事可以肯定。蜘蛛侠再也不能表演过去套路化的喜怒哀乐，别的英雄可以，但蜘蛛侠不行。这是美国最草根的成功人物，而角色本身的大受欢迎，也与设定的阶层、年龄和性格分不开。美国队长只要露胸肌，雷神只要露脸就够，但蜘蛛侠不行。他出生在平民家庭，失去至亲，聪明却没有好的经济条件，无论时局怎么变化，这都是一个很容易打动美国人的设定。而怎么去拍他，才可以让电影公司最不浪费这块好材料？

好在《美国队长：内战》开了一个好头，钢铁侠把已经变异的蜘蛛侠引入了故事，我们不用跟着呆板的剧情，再看一遍他是怎么被蜘蛛咬了之后发生异变。角色形象也脱离了此前偏向成熟的青年味，更偏青春期少年的外形包装，也是新系列的精明之处。

拉回地面的现实问题

《蜘蛛侠：英雄归来》的例外之处不只角色。故事起因发生在纽约大战之后，当局和史塔克集团联合起来，集中处理大战中的外星废品。但由于涉事主管傲慢的官僚作风，原本外包的清理人员很快失业又失去尊严。这样的写实处理，把很多英雄电影的“主义”和泛泛的世界和平论拉回地面。恐怖主义，经济萧条，以及当局的毫无建树，这些问题都真实得可怕。

编剧成功地把问题结合了现实生活，也弃用了漫威近来拯救世界（至少是国家和地区）的宏大主题。蜘蛛侠在巷弄之间想要打击罪恶，实则有许多搭救动物、搀扶老人的善邻之举，一边是塑造人物的亲和力，一边也是尽可能用平凡的叙述将这个故事不断讲得更真实。在这里，主角不会动不动飞去欧洲，一程大巴参加数理比赛已经仿若一次长途。

渴求认同的世代之争

漫威当然是聪明的。他们没有把剧本写成严肃的剧情片，但故事却因为这个拟真度极高的前提显得很有说服力。经过资讯和科技的不斷发酵，《超凡蜘蛛侠》的文青味，在这里又变成自拍世代渴望长辈认同，探求自我身份的主题，这样的成长不仅合理，从文本上说，也是一次漂亮的变革。

蜘蛛侠急切需要得到成名英雄的认可，一如人物身上弥漫的青春期躁动，如此的显而易见。关于世代之争的电影，好莱坞也出产太多了。旧有的主旨和剧情，往往借助上一辈的老去、消亡，年青一代不得不肩负重任，接过衣钵。漫威电影进行到现在，钢铁侠如日中天，蠢蠢欲动的蜘蛛侠怎样才可以获得认可？这样的新旧冲突，何尝又不是眼下世界的侧写？当人们还放不下80/90这些年代称谓的时候，年轻的定义早就更新又更新了。《英雄归来》淘汰旧的叙述方式，或者是锐意，但也难保不是迫于形势。

好莱坞保守的皆大欢喜

钢铁侠与蜘蛛侠的关系，在这里从偶像崇拜，到授业之恩，再到隐约变相的“父子”关系，也确实是千禧年之后，蜘蛛侠这个人物的重要变化。年轻世代的成长比想像中来得更快，邪恶早已不再是世界的唯一矛盾。而在标题里使用“返校”这个字眼，也显然有连结不同世代的野心。新老英雄，新老观众，或许都会因为这部电影，聚集在“漫威大学校”，一边的人想要毕业，另一边的人想要回味。

可惜好莱坞始终是好莱坞，电影最后采取“各打五十大板”的方法解决这样的世代问题。成年人忏悔自己的傲慢，年轻人反思自己的冲动。终于皆大欢喜，也终于不出所料，不知这算是好莱坞公式的成功还是失败。单就工艺和表现而言，《英雄归来》的荷尔蒙都是真的，全然去除了同系列某些人物的迂腐之气，绝对是漫威的正常发挥。不过，它的所有变革最终都是为了“不变”，就此而言，哪怕是它前所未有的青春气息，也很难让人看到根本性的突破。我们安然无恙地看完一部漫画英雄电影，这到底算不算要求太高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