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黑水间的温暖“情歌”
——论李琦诗歌

2017-09-28 23:48:10罗麒
文艺评论 2017年1期
关键词:李琦情歌诗人

○罗麒

白山黑水间的温暖“情歌”
——论李琦诗歌

○罗麒

当人们说起东北诗歌创作时,潜意识里其实已经把地域性认定成影响诗歌创作的重要因素,白山黑水间的豪迈性情与边塞传奇,于是便成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诗人得天独厚却也无法回避的写作情结。北国银装素裹的大地赋予了东北诗人群壮阔的情怀与直接的灵感,却也把这片土地的“歌唱者”们引导向某种确定性的审美领域。

新时期以来的东北诗坛在不知不觉中拥有了趋向统一的风格,一方面,诗人们相似的生活阅历、感知方式和语言习惯让诗歌圈子的形成顺理成章;另一方面,相比于对创作个体的关注,评论界更愿意辨认出创作群体的一些整体特征,从而获得系统性的研究结果。也可以说,是创作和评论的合力塑造了“诗歌地理学”,这让诗歌评论界发现了诗歌研究的新边界,同时也让孤独的诗人们仿佛“找到了组织”,可在诗歌品质层面这种聚合却并非是毫无争议的好事。过分强调创作群体的共性可能会把风格各异的诗人归拢成整齐的“队列”,这与当下诗坛追求多元个性、拒斥功利意义的潮流存在冲突。令人遗憾的是,明白这种道理的诗人虽多,但有能力在群体创作的大江大海里弄潮起舞,又能跃过龙门腾云而去的诗人却是少之又少。多数东北诗人都沉溺在白山黑水、铁马冰河的壮美梦境之中,反复地歌唱着平原之阔与雪花之洁,或怀旧、或愉悦、或是思乡情重,其中虽不乏精品,但终究是难以用华美的诗句勾勒出属于自己的名字。

李琦在东北诗人群中是独特的存在,她的诗几乎从一开始就具备了脱离集体风格的素质,虽然也有《大雪洁白》《下雪了》《扫雪者》《少女雪人》等一系列以东北地区风物为抒写对象的作品,但其大部分创作并不是简单的“东北诗人群”能够概括的。从这些作品可以看出李琦从未刻意地回避那些东北诗人最常触及的景物,对冰雪等意象也颇有感情且经常使用,但这种使用是经过诗人细腻的语言感觉和灵敏的思维律动提炼的,往往有点石成金的效果,描写冰雪时流露的情感也远没有喜爱、赞颂那么简单,而是暗藏着诗人具有哲学高度的思想力量。比如“大雪洁白/洁白的让人心生难过/这雪花一朵紧跟一朵/就像冬天张口说话了/一句,一句/轻到最轻/竟然是重”(《大雪洁白》)。诗人毫不费力地突破了对于冰雪的一般性描绘和想象,对于无声与有声、至轻与至重的理解则仿佛是点破了天地造物的某种玄机,其水准堪称东北诗歌创作的典范。同时,李琦无论是在感知方式、情感哲思还是艺术特质上,都具有十足的辨识度,在新时期诗坛占有属于自己的艺术定位。

一、细腻浑成的感知方式

作为一位在事业与家庭中都十分成功的女性,李琦在成为“女诗人”的道路上有着天然的劣势,这其实源于某种男性中心主义的偏狭目光:在一些评论者看来,女性诗人的写作理所当然地应该呈现出创作主体的性别特质,同时呈现这种特质的方式也应该是具有“性别”的,甚至认为只有表现女性在社会和文化中的受迫、迷茫、弱小、控诉,性别特质才能在其作品中如实显现。这种看法不仅武断地把性别意识矮化,更是对女性诗人一种难以解释的歧视,从根本上依然是男性中心话语在文学评论领域的流毒,尤其是那种热衷于观赏乃至享受异性袒露负面情绪的心态十分不健康。事实上,女性诗人完全没有必要把女性特质作为情感表达的出发点,也无需刻意地显露女性身份,她们只需要真实地感知世界而后真诚地反映世界,在这个过程中不必过分考虑性别因素,因为诗本质上是诗人的内宇宙与外部世界以语言形式的沟通,性别只是其中一个变量维度。

李琦诗的感知方式自然混成、真实可感,从无矫揉造作的埋怨或如泣如诉的感叹,自如超脱的同时又不失细腻温柔。这首先表现在诗人选取的感知对象上,李琦诗并不拒绝生活中的日常事物,细致敏锐的情思让诗人在攫取诗意时轻松畅快,避免了无病呻吟的可能;另一方面,李琦总是能从日常事物中寻找到一些超越事物本身意义的思维片段,用颇富哲理性的词句把这些片段艺术化地展现出来。比如《我发现其实是我需要》一诗描绘了清明时节给亲人扫墓的场景,诗人在表达了肃穆与悲伤的情绪以及对亲人的思念之后,笔锋一转,把目光投向了扫墓这一事件折射出的我与墓园、生与死的哲学命题上:“对于生者,墓园具有抚慰的意义/我每一次从这里离去/带回的是沾满尘土的扫墓工具/经历的,却是难以概括的沉淀和清洗”。这种诗意的淬炼能让最平常的“凡铁”焕发出神奇的光晕,配合题目主旨,不难发现“扫墓”扫的更是诗人心灵上的尘土。

这种感知方式的高明还体现在李琦诗歌恰到好处的主体介入时机和程度上。一般来说,浪漫主义诗歌与现实主义诗歌的最大分歧之一就是抒情主体介入的力度与时间,浪漫主义诗歌往往不加节制地喷发情感,主体情感介入过快过猛,相反现实主义诗歌又往往会陷入对外部世界表象的摹写,解决了主体情感介入的问题,离写出一首好诗也就非常接近了。李琦极少直抒胸臆地介入情感,这保证了主体情感的必要克制,同时又会在适当时机表明心迹,以纯然的心灵态度介入外在事物,寻找物我之间的微妙联系,以达成主客观世界的浑然与契合。比如《童年》一诗中诗人把纯真的儿童先后描绘成“丰满的小豆子”“活泼的小青虫”“花丛上的红蜻蜓”“未成年的小亚当”,似乎已经要沉浸在简单的物象比喻中了,而正当读者对连续的修辞略感乏意时,诗人言道:“有一种光芒在你身上/那光芒在一种栅栏里居住/我们曾想方设法从栅栏里跳出/那栅栏叫童年”。“童年”与“我们”的关系突然变化,诗人视角从孩子身上转回自身,怅然之意跃然纸上,更重要的是,经过这一句的点拨,前文中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喻体仿佛在一瞬间连接起来,抒情主体对童年的追思和对成长的无奈与之前明媚的喻体形成鲜明对照,把童年比成“曾居住过光芒的栅栏”堪称妙喻,如此复杂的情感也只有借用主体情感的突然介入,借助主客体的变化转移才可能完整地表达。

上述的两个方面基本保证了李琦诗的感知方式运用娴熟、无迹可寻,而其中细腻、微妙的变化,很可能源于其诗中的女性特质。坦白地说,李琦并不是那种有着明显女性气质的诗人,她的诗明朗洒脱,不作小儿女之态,但对于生活细节的把握之精准要超过大部分男性诗人,时而出现的一些叙述视角也隐含着诗人的性别身份。比如在《我一百零三岁的祖母》《祖母生病的时候》《为祖母朗诵》等一系列写给祖母的作品中,诗人时而回到童年充当小孙女的角色,时而继续中年妇人的沧桑,展现了挚爱亲情,也表露了中年女性的内心世界。又如在《当我即将成为母亲》中,诗人的母性显露无疑:“我有了需要掐指计算的未来/有了对一声啼哭的等待/我有了日渐隆起的守候/有了对操劳岁月的准备和运筹”。其中的两个“我”字,并非只是补充音节的需要,而是诗人潜意识中女性自我认知的暗示,“掐指计算的未来”和“日渐隆起的守候”都是女性独有的生理和心理机制,对这些细节的把握和重视也是李琦诗情思细腻的重要原因。

二、情思空间与智性哲思的融汇

李琦之所以在能人辈出的东北诗坛中独树一帜,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则是她诗中满是复杂饱满的情感果实和引人深省的智慧光辉,难能可贵的是,诗人能够自由地游走于这两个审美空间之间,其中转换变化毫无违和之感。

说起李琦诗歌的情感空间,几乎从来见不到那些具有时代高度的宏大叙事,相比于做时代的弄潮儿,诗人更愿意着意于日常生活中的美好情感。在这一点上,李琦就像百年前的诗歌前辈冰心一样,是一位讴歌“爱”的诗人。以亲情、爱情、自然之情共同构筑的情感空间为抒情核心,诗人从日常生活中汲取源源不绝的情感资源,并以此在诗坛找到了自己的支点、重心和位置。首先,对于祖母、母亲、女儿的真挚情感,几乎占据了李琦诗歌创作的“半壁江山”。《我一百零三岁的祖母》《因为你的长寿》《祖母,这是你的骨灰》等佳作都是写给诗人祖母的,同时也有大量诗歌热衷于歌颂伟大的母爱,在《看母亲走路》中,诗人发现母亲的步态已经失去了年轻时的轻盈利落,而是“在哈尔滨结冰的路面/她的脚,走到了晚年”,这时诗人有了“被时间猛抽一鞭的感觉”,并且意识到“她再向前走/我就看不到她了”,对于老母亲的牵挂溢于言表,朴实无华的语言把母女之间的情感表现得切实可感。尤其是对女儿,诗人可谓是视若明珠,并且与对祖母和母亲的情感共同组成了感人至深同时又引人深思的亲情链条。情感一贯较为含蓄的诗人,在对女儿表达爱意时总是格外的激动。比如《女儿你睡着了》中,诗人这样写道:“吻着你美丽洁净的小小脚趾/想着它就要去踩的那条长路/孩子,我多么心疼/那条路上如果有树/每一片叶子/都是妈妈闭不上的眼睛”。又如《我女儿》中:“小时候妈妈也是贪睡的孩子/后来妈妈睡不着了/心事变成了,街头那盏/总也不灭的路灯”。喜悦、渴望、不舍、忧虑相互交织的情感,让诗人在不自觉间选择了与女儿对话的形式,总有数不清的人生经验要传递给女儿,但却又不得不设想最后分别的场景,母亲慈爱温柔的舐犊之情令人动容。其次,李琦诗中描绘的爱情感人至深又明朗健康,是其早期诗歌创作的重要主题。《呵,四月》《雪上的字》《春夜》等都是描写爱情的优秀作品,其中展现的抒情主人公形象颇有东北女性大方热情的美德,情感上诚意满满,其中最直击人心的要数《两种难过》:“什么时候你才能变成老人/与我厮守着子夜与黄昏/当我们打捞往事的沉船/抚摸已成干果的今天/我或许又有了另一种难过——/再看不到你鸟一样飞远的身影/再读不到/那亲如阳光的家信”。既“盼”又“怕”的复杂心理,给予对方空间与自由的信任和胸怀,归根结底,都是“爱”的同义语。最后,李琦诗中饱含对大自然的热爱,这种热爱不仅仅停留在诗人用缪斯之笔再现自然之美的过程,而是把对生命、对人性、对乡土的爱融入其中,形成主客体相融合的自然之景。《冰雕》是诗人写家乡哈尔滨的佳作,在欣赏冰天雪地中华美雕塑的同时,诗人的思绪依然飞快运转:“当春天到来/它们会融化的/融化也不会叹息/毕竟有过骄傲的站立呵/能快乐地走来/也能快乐地离去”。自然景观与心灵情思的汇合让冰雕成为某种人化的自然,仿佛拥有情感与生命。李琦是一位身体与灵魂都在不断旅行的诗人,《灵湖诗章》《风起呼伦贝尔》《抚远之远》等组诗都是诗人行走中的心得,均是高质量的旅行诗。其中《在尚义街上漫步》与于坚的名篇《尚义街六号》形成互文关系,在景物描写中嵌入文化思考,颇有韵致。

虽然李琦是“以情动人”的诗人,但并不滥用情感,其诗中克制含蓄的韵味,一方面是诗人的性格使然,另一方面则是源于其不俗的思想力。她善于以理性力量沉淀情感经验,调节抒情节奏,保证情感经验能够上升为诗性经验,从而沉潜出一种智慧从容的超脱风度。

这种风度大致包括两个方面,其一,李琦从平凡事物中感悟出的哲理往往能超越常人,其优卓的诗歌感知方式也支撑着她将哲理诗化,从而达成意在言外、言入人心的效果。《苹果》就是这样一首诗:“穿过阳光空气和雨水/这是成年之后的美丽/里里外外散发着清香/这是大自然的/一朵笑容……/我们不过是一枚枚果子/有红有绿/在世界的枝头/圆自己的梦”。从一枚苹果联想到“有红有绿”的普通人的命运,看似简单的过程需要非凡的想象力和思辨力,再与诗性表现力结合才显得自然平和,避免了说教意味。其二,李琦在为数不多的一些作品中,总能在读者面前建构出思想的家园,具有了某种近乎神秘的玄思风味。如《有时候》:“有时候不需要理解/有时候不需要承认/总不能把心灵放进托盘/诸位!请品尝/自己慷慨地/购置自己的难堪”。全诗从形而上的视角传达了关于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终极思考,许多理解与坦诚并非想象的那样美好,人与人之间应该保持必要的心理距离。《我最喜欢的这只花瓶》通过写一只不装花而装水的花瓶,揭示类似“假作真时真亦假”的道理,暗含禅意机锋,有拈花一笑点禅机的特异美感。相似的作品还有《海与我之三》《重聚》《陈酿》等。不得不说李琦能够在以情动人的同时融汇智性哲思是上天的眷顾,在这一点上,她和诗的相遇是幸运的。

三、娓娓道来的语言风格

无论是诗人感知方式的运转,还是情思智慧的融汇,最终的载体都是诗歌语言。海德格尔说语言是存在的家,对于诗歌来说,语言不但是诗人传情达意的符号系统,更是他们理解世界、表达内心的思维记录。所以,是李琦诗的语言最终把她出类拔萃的感知方式激活,将其内心的情思物化为分行的语言艺术品。

比起那些搜肠刮肚寻找新词以营造陌生化效果的诗人,李琦在艺术形式上的纠缠能力并不算强,她甚至不愿意依靠技术层面的因素传递情感,而是选择从日常语言中采摘诗意,化繁为简,平易而不失典雅,读之如邻家长者娓娓道来,可配清茶雅乐,可近人间烟火。细品李琦诗的语言风格,有如沐春风之感,兼具推敲之精,实可谓妙笔生花。

一方面,在语体修辞方面,诗人坚持用日常口语生发诗意,她一贯反对装腔作势的“秀文采”,致力于摆脱过分的修饰性成分,还原诗歌表达的本真状态。通过提纯加工口语中具有鲜活生命力的语汇,锻炼出一种出乎天然、朴素纯粹的“谈话风”语言风格,把语言炫技的成分调至最低,绝不在一字一句上“讨便宜”,也没有枝枝蔓蔓、圈圈绕绕的语言迷宫做“套路”,她只是用最真诚的心里话见自己、见世界、见众生,触摸到了大巧不工“无招胜有招”的高玄境界。如《在彼得堡看〈天鹅湖〉》:“……/无法不热泪盈眶/多么好这世界依然需要纯洁……俄罗斯物价飞涨/涅瓦河畔/却永远有/默默地领着孩子/走向天鹅湖畔的母亲”。一首涉及了历史与政治、传统与现代、金钱与情感的诗,却如此地平白直接,丝毫没有故作高深、遮遮掩掩、语焉不详的毛病,可以说是那种最没有架子的好诗。再如《头发》:“捧着我剪断的头发你眼潮了/你是男人你轻易不流泪/你说我的人/这是从你身上长出来的/一句话一句话我记一辈子”。平和舒缓的调式和平淡如白开水的表象背后,是超越山盟海誓的相濡以沫,短短五句却极具情感冲击力,句句不涉情,却又句句含情、字字蕴意。这种娓娓道来的“谈话风”有时也会直接表现为“倾诉体”的诗作,如《海与我之三》:“空望海鸥/海鸥你好美丽的羽翅呀/海鸥你从未想变成人么/一个人说该长大了再看海/如今真是长大了/长大了就是当你望着大海/心舒展成风儿的时候/也在微微疼痛”。那些跟他人无法沟通的痛感,在生命中渐渐滋长,诗人选择把它说给远方的海鸥听,寥寥数语,道尽了人世沧桑。

另一方面,“谈话风”并不意味着诗人对于诗歌语言的简单化处理,事实上正好相反,李琦诗语言的“简单”是淘洗掉浮华之后的简约,是更高层次的语言技巧,她遣词造句的考究其实远超那些堆砌辞藻的诗人。我们不妨看看这首《我的郊外》:“我的郊外住着落霞/我的郊外住着藤蔓/我郊外的野草一头长发/……/鸟的通俗唱法日复一日/最忠诚的听众总是无影无踪/……/月亮在郊外真干净/它在城里被人们瞅脏了/就在郊外的风里洗浴/将一束长发晾晒下来/就有人想入非非……”。诗中“住着”“通俗唱法”“干净”“瞅”等词汇都出自日常用语,但诗人赋予了它们新的生命,每个词汇的运用都匠心独具,这种陌生化效果的形成顺其自然,加上诗人充满动势的语感和妙趣横生的哲思,一首经典的作品就此诞生。

具有强大语言驾驭力的李琦,能够轻松应对诸种主题和情绪,如同捧着包罗万物的“百宝箱”,要做的只是“说”出自己的故事。

李琦以其细腻浑成的感知方式、情思空间与智性哲思的融汇以及娓娓道来的语言风格,成为东北诗人群的领军人物和新时期诗坛上的一缕宜人的清风,她的诗歌成就早已不是单纯的东北诗人群和女性诗歌创作能够涵盖的,必将在未来的诗歌通史上留下最具自己光彩的一页。

(作者单位: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

教育部人文社科项目基金资助“新世纪中国诗歌现象整体性研究”(项目编号:16YJC75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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