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做的面

林华玉

吴江六十岁的娘很会做面，做出来的面筋道爽口，卤喷香诱人。吴江最喜欢吃娘做的打卤面了。

吴江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就去省城打工了。后来吴江凭着自身的努力加上结实的体格，被省消防大队录取，做了一名消防员。

吴江每个月能回家探亲一次，吴江娘一听儿子要回来了，都会给儿子做打卤面。每次吴江都吃得酣畅淋漓，他边吃边说：“娘，我还要来一碗，太好吃了。”吴江娘总是说：“慢点吃，锅里有的是，下次回来娘还给你做。”

这一次，吴江又要回家了。在一次商场的救火中，他立了一等功，这一次算是荣归故里，省消防大队的领导要亲自送他回家。头一天，吴江娘就早早做起了准备，她将一袋小麦拣得干干净净，晒干后去磨坊磨成连麸面。天还没亮，她就开始和面。擀好面，吴江娘抬头看看，太阳已经爬上山头。

省消防大队和县里的领导来了，说了一番话后走了。吴江娘对吴江说：“你没有给娘丢脸，立了大功，给老吴家争了光，娘为你感到骄傲！你饿了吧，娘这就给你做打卤面。”吴江只是静静地笑着，吴江娘起身去烧火下面。

面下好了，出锅了，屋里全是面条的味道。吴江娘又去做卤，她摘了最新鲜的青菜，从米缸里取出几只不舍得吃的土鸡蛋，又切了瘦肉丝，一边做卤一边对吳江说：“儿啊，还记得吗？你七岁那年过生日，非缠着娘要吃打卤面。那年庄稼遭灾，颗粒无收，娘借遍了村里，只借到小半瓢面。娘给你做了面，卤里没有鸡蛋，也没有猪肉，只有一点青菜，你却吃得狼吞虎咽。吃完了还说不够，非要娘再做，娘怎么哄你都不行，就打了你一巴掌……你知道吗，就因为那一巴掌，娘哭了半宿，还打了自己四巴掌……还有那次，你高中毕业要去省城打工，第二天早上四点的火车，头天晚上，娘就揉好了面，可赶上夏收，娘实在是太累了，竟睡着了。等娘一觉醒来，已经四点半了，你早就上火车走了，娘心里那个悔呀，恨自己为什么非要睡那么沉……”

吴江娘絮絮叨叨地跟吴江说了半天，吴江只是静静地听着。吴江娘盛了一碗面，浇上卤，端到吴江的面前，说：“儿啊，你吃吧，娘做了好多呢！”吴江依旧不说话，他在墙上那个披着黑纱的镜框里，笑眯眯地着看着自己的娘。

“我的儿啊，娘做了好多面，你倒是吃呀，以后，娘还做面给你吃……”吴江娘瘫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再也说不出话来。

（发稿编辑/周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