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析东野圭吾小说《我杀了他》的叙事特色

2017-09-25 09:10李想
名作欣赏·下旬刊 2017年9期

李想

摘 要:作为当下日本推理小说界的领军人物,东野圭吾以其逻辑缜密的构思、紧张逼迫的情节、暗含玄机的语言与巧妙生动的叙述当仁不让成为文坛所关注的典范,他将推理小说的发展推向了新的高度。本篇着重分析小说《我杀了他》中多角度的叙事特点,以此展现其写作手法的高深与魅力,并结合当下探讨中国推理小说的发展。

关键词:东野圭吾 《我杀了他》 叙事特色

随着电影《嫌疑人X的献身》在中国上映并迅速拿下4亿票房,东野圭吾的名字逐渐进入大众视野,成为人们热议的焦点。其实早在2006年,这部小说在日本就已荣获第134届直木奖。作为日本最高文学奖项,直木奖对其评语是:“他将骗局写到了极致。”能获得如此称誉,可想而知东野圭吾自身文学素养之深与写作功底之厚。东野圭吾的推理小说凭借其缜密的逻辑、清晰的推理、紧张的情节以及细腻的描写为读者开启了一扇全新的大门,他的另一部力作《我杀了他》更是将这些手法和技巧运用到极致。

《我杀了他》作为《加贺探案集》的最后一部,吸取并总结了前四部小说的精华,可以说是前四部小说的升级版。小说采用了分离视角的叙事手法,每一章节都是不同主人公的内心独白,以第一人称进行叙述,衔接恰当又不失逻辑。小说以神林贵弘的视角作为开篇,开头便把故事情节大致交代清楚,“我”与妹妹美和子有着不同寻常的亲密关系,但美和子后天就要与一个离异并大她十多歲的男人穗高诚结婚。“我”对这个男人有些许的不满或者可以说是反感,在这一过程中“我”又结识了穗高诚的助手骏河直之以及与穗高城和美和子都相熟的女编辑雪香织。在后面各自的章节中,每个人的内心活动都直截了当地跃然于纸上,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波涛汹涌。骏河直之虽是穗高的助理,陪伴其多年,但深知穗高的为人与玩弄女性的恶劣品行。在心爱的女人浪冈准子受其蒙骗而为其自杀以后,骏河直之的心理活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雪香织除了女编辑这一重身份外,还做过与浪冈准子同样的角色——穗高诚的女朋友,并为他打过胎。在得知准子和她同样遭受到穗高诚的欺骗后,雪香织的报仇心理得到进一步加强。穗高诚终于在几双恶意眼神的注视下死在了婚礼的当天,民警加贺介入调查此事寻找作案凶手。三人的内心活动才是整本小说真正的高潮,加贺作为读者的引导者一步步将事件推向顶峰。然而就在即将揭晓答案时,一个新的谜团出现了。这样反反复复拖拉式的伏笔,让读者也为之困惑,凶手到底是谁。随着情节的进一步推进,之前所有的线索都得到证明,三人都间接参与了谋杀穗高诚的行为。但幕后真正的凶手作者直到结尾都没有直白地说出,只是用一系列对话带过,留下一句“凶手就是你”作为小说的完结,剩下的交给读者判断,由读者自行推理和分析。开放式结局在东野圭吾的小说中并不常见,但在《我杀了他》这部小说中,作者采用这种方式结尾,一方面是为了留给读者推理的余地,读者可以根据之前所得到的线索进行再思考再证明,从而激发读者兴趣;另一方面,叙事的结尾一般很难有定论出现。这不单指这部小说,几乎所有小说的结尾都存在这样的问题,很难去判断结局是解开了结还是重新打了一个结。“倘若结尾被视为费尽心机打成的结,那么这个结又总能被叙述者或后续事件重新解开,被重新解释。倘若结尾被视为对线条的梳理,那么梳理出来的就不会是一根松散的线条,而会是无数根并列的线条,但全都可以再次打结。”所以,作者干脆留下福兰克·克莫德所说的那种“结尾的感觉”,任凭读者消遣,这看似随意,却深藏作者的功底与实力。

伊瑟尔曾在《文本与读者的相互作用》中重点讨论过“空白”的功能,而东野圭吾的绝大多数小说就很好地运用了这一技巧,《我杀了他》这部小说则表现得更为明显。伊瑟尔在其论著中这样谈到“空白”:“空白在结构上的特征在于它能使文本中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各个断片组成参照域,一旦各部分之间建立起确定的联系,一个构成特定阅读瞬间并继而具备了有形结构的参照域便随之形成,通过使观点在角度断片之间变换位置,各断片就会在参照域内集合。在每一个特定的瞬间,观点所关注的某个断片便成为一个主题。当下一个断片得以具体化时,前一个瞬间的主题便会成为衬托它的背景,以此类推。”运用伊瑟尔这个理论反观东野圭吾的这部小说,其中每一章节主人公的心理活动与内心独白都可以看作是彼此之间相互作用且相互影响的各个断片。读者在阅读过程中根据游移视点的不断跳跃,产生多个空白。这些空白是文本中隐藏不显露的联结点,它的作用就是将各个断片整合在一起,在断片与断片之间形成一种联系。从神林贵弘、骏河直之、雪香织三人的心理活动可以看出,他们对穗高诚怀有不满,而这种不满正是导致穗高诚死亡的根本推力,这一隐藏在小说中的联结点,将小说的各个章节串联在一起,形成一个参照域。当一个章节在叙述时,前一个章节便自动成为此章节叙述的前提背景,使读者的阅读体验得到增强。伊瑟尔接着提到了“否定”这一概念,他说到阅读存在两种维度——句法轴和范式轴,也就是所谓的形式和内容,而“否定”正是在范式层面起作用。“否定”是对读者熟悉的生活和价值观的否定,拿这部小说而言,读者根据叙述者的口吻一步步追寻,根据以往的经验大致能推测出凶手是谁,但是东野圭吾并没有任由其继续发展,而是一次次否定读者的推测,即使到小说末尾作者也并未直接指明凶手,只是用“凶手就是你”来结束全文。根据办案民警加贺所掌握的信息,三个人都有作案动机且都间接参与了杀害穗高诚的行动,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读者先前所具有的期待视野在阅读过程中被否定,由此激发出读者继续阅读的兴趣,此时作者的写作目的也已达到。由此可见,东野圭吾很好地运用了伊瑟尔的理论观点,不仅表现在其对于各个章节的安插与排位上,还表现在他对于整本小说内容的逻辑掌控以及对读者阅读心理的把握上。东野圭吾能够很好地将读者的阅读兴趣激发出来,让读者跟着自己的思路走,在一次次“否定”后得到阅读快感和审美体验。

东野圭吾的小说向来都是以缜密的逻辑思维和超乎想象的结局博取读者的眼球,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不知不觉地完成了一次思维与脑力的训练。无论是他的这部《我杀了他》,还是之前好评如潮的《嫌疑人X的献身》,又或者是获得无数口碑的《白夜行》,东野圭吾都能运用巧妙的布局结构与震慑人心的推理分析达到他所设想的完美结局。他将骗局写到极致,让读者在感叹情节构思巧妙的同时感受到作者的用意,从而将推理小说的魅力最大化地展现在读者眼前。

如今,推理小说凭借其自身的优势成为读者追捧和关注的焦点,一方面展现出大众读者阅读心理的需求,另一方面则反映出城市文明的发展。推理小说的盛行是城市文明的代表,它的产生源自于多方面因素,如公民意识、法律约束以及科学技术和理性思考等,因而它的发展与城市化的进程息息相关。它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学样式,要求作者不仅要具备良好的文学写作功底和修养,还需要一系列文学以外的知识体系作为创作的基础,其中包括数学、物理学、医学、心理学等知识,只有兼具这些技能方能创作出一部优秀的作品。当推理小说在中国迅速走红并大量畅销时,我们不禁自问,中国推理小说何时能走出自己的道路?回顾其发展历程,从古代公案小说到中国现代侦探小说“第一人”程小青的出现,再到同时期侦探小说家孙了红,都对中国推理小说的发展起到了一定的推进作用。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推理小说渐渐走向了公安文学,其题材多为警匪或大案纪实,内容颇为单一。近十几年,由于更多地借鉴了欧美和日本的推理小说,我国涌现出一批新的推理小说家,如周浩晖、雷米等人。他们都尝试用自己独特的写作手法和技巧为中国推理小说打开大门。当然,培养本土作家的创作能力,还需要社会的广泛关注,无论是资金的投入还是奖项的设立又或者是出版社的支持,只有共同的付出与努力,中国的推理小说才会有所发展。但无论如何,我们要明白一点:中国需要推理小说,也正在等待推理小说。

参考文献:

[1] 东野圭吾.我杀了他[M].海口:南海出版公司,2013.

[2] J.希利斯·米勒.解读叙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3] 张廷琛.接受理论[M].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89.

[4] 李昕.推理小说为何能燃烧中国书市——东野圭吾系列畅销探因[J].新观察,2010(6).

[5] 杨宁.极致的骗局——东野圭吾推理小说分析[J].长春教育学院学报,20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