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布森·博克
妈妈把家里的钥匙交给我那会儿,我们俩都想象不到它能打开多少扇无形的门。
爸爸去世那年,我正上二年级,妈妈找到了一份工作。每天早晨上学前,妈妈把拴著一根细绳的家门钥匙给我挂在脖子上,让我感觉到了这把钥匙的力量。
每当我回家打开厨房门的时候,我总是瞧见小猫跑过来迎接我,听见罩钟敲出黄昏的报时声,然后便是水滴在水槽中的平锅里,发出“答答”的响声。
墙上有一只挂钩,妈妈的围裙就挂在那儿。我凝望着妈妈钉在碗橱门上、书写得工工整整的字条。结尾写着:做一个好姑娘。在这张表上,不许我做的事要比准许我做的事多。喂猫、换下学生服和待在院子里玩,都罗列在要求我做的事项中。
这些孩提时代所做的事,一件件培养了我独立的能力。有时,假若我感到孤独烦躁,我便去寻找上班的妈妈特意给我留下的东西,她以此来表示妈妈对女儿的怜爱。我在满幢房子里踩寻着妈妈体贴的足迹,有时在栎木餐具架上找到一碗新鲜水果;有时是一张留言条,要我自己去吃那烤得黄黄的小面包;有时则提醒我,妈妈今天会早一点回来。找着找着,钥匙通畅地插进了心灵的锁孔,打开我和妈妈之间那扇亲爱与谅解的大门。
偶尔有一个小魔鬼在我耳畔叽咕:“你干吗不偷偷溜到游戏场去呢?你妈妈不会知道的。”当这个念头驱使我坐立不安时,别的魔鬼便来窃笑嘲弄我,而我的代理人——紧紧地拴挂在我心上的钥匙,就会跟这伙淘气的教唆魔鬼奋力搏斗,魔鬼便变成了胆小鬼逃之夭夭。于是,通向我心灵的门敞开了。
以后随着年龄的增长,更多的钥匙,譬如汽车、保险柜之类五花八门的钥匙,将会在我的衣袋里叮当作响。然而,它们与这串妈妈亲手挂在我脖子上的钥匙有着天壤之别。第一把家门钥匙教我懂得的东西是永远不会被淡忘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