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最可恶的人

徐涛

昨天早晨，就像某部科幻电影的开头，我收到的无数招呼是：你的个人信息被盗了吗？

如果是在电影中，镜头应该很快会对准那个邪恶大boss来个脸部特写：他可能长得有点像神探夏洛克中的莫瑞亚特教授，神经质地笑着，庆祝他成功竊取了1.43亿美国居民—也就是美国3/5人口—的个人信息。这些信息包括姓名、出生日期、社保号码、驾照号码、个人地址。

可惜这不是发生在电影中。这个真实存在的江洋大盗黑入了美国三大信用评级机构之一：Equifax。

这意味着，在这段时间里，这个江洋大盗可以随意使用这1.43亿受害人中任何一个的身份，或是开个随意刷的信用卡，或是用他人身份贷款的方式来套点现。

我和我身边的人忙不迭去查看自己的身份信息是否受到影响。很不幸，真的大致符合5个人中就有3个受害者这样的比例。

能让如此多人成为受害者，这个黑客，或者黑客组织，真是遭人恨的江洋大盗。

很可惜，这是一部充满了反转的剧情片，最遭人恨的远远不是这个/群黑客。

首先，Equifax当然股价大跌，投资人哀嚎一片。但Equifax的3个高管却早早就抛售了自家股票。原来这家公司在7月29日就发现了黑客入侵的迹象，但他们将真相掩藏了一个多月，这3名高管在这段时间内卖掉的公司股票价值180万美元。

随后，查询自己账户心切的受害人发现，自己无法在Equifax特意给出的查询网站上查到自己账户的确切信息，而是被Equifax要求加入一个叫作TrustID Premier的账户免费升级计划。

那些打电话去查询的用户也惹了一肚子气。他们中有一些人在电话这头等了半天，最后却被Equifax挂断了电话。终于被接通的用户们也好不到哪儿去，客服给他们的答复一律是，请到网上查询。

又有人发现，这个让人们查询自己的账户是否受影响的网站，看上去也不可靠：如果乱输入一个姓氏和社保号码，这个网站也会给你个“你的账号受到影响”的提示。甚至还有人输入了“特朗普”和随机的社保号码，得到的结果也一样。

做错了事，补救措施却这样糟，这是这个故事最戏剧化的部分吗？不是！

随后很多人发现自己可能落入了Equifax的圈套。那个Equifax给出的叫作TrustID Premier的免费升级计划看似是一个补救措施，但在接受这个服务的一大堆同意条款中，Equifax捆绑上了要求用户放弃自己诉讼权的条款。这让已经惶惶不安的受害人，遭遇了又一波恐慌：难道非但自己的身份被盗了，而且连诉诸法律得到赔偿的权利也可能被丢？

这些受害人甚至都不是自愿成为Equifax用户的，因为作为信用评级机构，Equifax直接从金融机构等组织获得人们的各种信息和活动并给出信用报告。

按照一些律师的说法，受害者更像是Equifax的产品，因为Equifax实际上是拿着大家的各种信息和数据，销售给其他公司机构。

等待Equifax的会是什么？也许没什么太过糟糕的。此前连锁零售商Target和HomePort也发生过用户信息被盗的情况，影响了上亿人，但现在这两家公司看起来也都好好的。

法律界人士也说，这种情况让他们觉得没有法律作为武器来捍卫受害者权益，对信用评级公司的监管看起来一片空白。

而且，Equifax远远不是最后一家被黑客拿下的公司。想想这个事实好了：越来越多的公司都在搜集我们的数据，例如打车软件能追踪到我们家门口，互联网平台知道我们最隐秘的喜好。

这就是我们的世界和我们的未来：黑客中邪恶的那些正越来越魔高一丈，而他们挑战的那些大公司迟缓又傲慢。还有多少普通人会成为炮灰还真难说。

所以也许真到了需要新的技术和组织形式来解决这个难题的时刻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