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中后期女袄的形制与结构特点解析

蔡小雪， 吴志明， 董智佳

(1. 江南大学 教育部针织技术工程研究中心， 江苏 无锡 214122; 2. 生态纺织教育部重点实验室(江南大学)，江苏 无锡 214122)

明代中后期女袄的形制与结构特点解析

蔡小雪1,2， 吴志明1,2， 董智佳1,2

(1. 江南大学 教育部针织技术工程研究中心， 江苏 无锡 214122; 2. 生态纺织教育部重点实验室(江南大学)，江苏 无锡 214122)

为对明代中后期女袄的形制与结构作进一步解读，以出土和传世的明代中后期女袄作为实物来源，结合墓葬简报与地方志等书籍资料进行分析研究，发现其形制与结构上的变化主要体现在领部、袖部、大身3个部位。通过对女袄领形、袖形、大身所具有的结构特征与变化的梳理，根据当时的社会状态和审美特征，总结了明代中后期女袄的形制特点与结构变化。揭示了其各部位的形制与结构变化规律：领子高度逐渐降低，领开口逐渐增大，衣袖部位袖底边曲度增加，大身部分尺寸愈加宽广，阐明了明代中后期女袄款式变化多样、继承与创新并存的特点，丰富了明代服饰文化研究成果。

明代中后期； 女袄； 形制； 结构； 服饰文化

袄是传统女子服饰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目前对于女子袄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清代与民国时期，而针对明代尤其是明中后期女袄的研究缺失。由于明代处于元代和清代之间，也是在中国商品经济萌芽的特殊时期。因其历史地位和社会状态，使明代服饰的发展呈现出了与以往任何一个朝代不同的特点，尤其到了明代中后期，服饰款式多样，变化周期短，服饰穿着更加注重个性,展现了社会转型时期服饰的时代特点。女袄作为明代女子使用最普遍的上衣，其变化更是多种多样。本文以各地出土或传世的明代中后期女袄作为研究对象，对其形制和结构进行梳理，研究该时期女袄的形制与结构变迁规律。

1 明代中后期女袄形制概述

《汉语大词典》中袄的释义为短于袍而长于襦的有衬里上衣。早期汉服上衣多称为“襦”，魏晋以后多用“袄”“衫”，唐以后“襦”字逐渐被“袄”“衫”替代。明代一般将无里的单衣称为“衫”，有里的夹衣称为“袄”。宋高承《事物纪原》卷三曰：“袄子。《旧唐书舆服志》曰：燕服，古褒服也，亦谓之常服。江南以巾褐裙襦，北朝杂以戎夷之制。至北齐，有长帽短靴，合拷妖子，朱子玄黄，各任所好。若非元正大会，一切通用，盖取于便事。则今代袄子之始，自北齐起也。”

明代女性的服装主要是两截穿衣，所谓两截穿衣，是上身穿袄衫，下身穿裙，分作两截[1]。各式或长或短的上衣与裙搭配，被称为袄裙或衫裙，上袄下裙，也是明代女子装束经久不衰的典型搭配[2]。明代中后期女袄形制较有特色，主要由领部结构、袖部结构、大身结构3部分组成。领子可加护领，护领以白色为主，也有棕色等其他素色。外穿的袄多为收袖口的琵琶袖，袖口可有缘边并且袖缘一般较窄，袖子中间有接袖。内穿小袄衣身和袖子都较窄，多为直袖且一般不加缘边。前身开襟是对襟用钮扣闭合，大襟则用系带，系带一般有3组，内襟1组，外襟2组。下摆多为弧形且在两侧开衩。其领式变化、两袖宽窄、衣身长短等往往体现了当时的潮流风尚。图1示出明王折《三才图会》中所绘制的祅，是竖领对襟、妆花眉子、大袖收口的样式。

图1 《三才图会》中的祅Fig.1 Coat in San Cai Tu Hui

袄是明代女装最具代表性的款式，也是明代女子使用最普遍的上衣，在很多容像、风俗画、版画中都能看到女子着袄的形象。除了历史记录的文字和图片可供参考外，各地明墓中也有实物出土，衍圣公府还藏有传世的明代女袄，图2中所示为孔府旧藏明代交领短袄的形制图，这些实物都是非常珍贵的研究史料。通过对现有资料的梳理，发现现存的明代女袄年代大都是成化年间到万历年间,即明代中后期。本文以北京定陵、山东孔府、江苏各地明墓等出土或传世的明代中后期女袄作为实物来源，从数据记录、分析的角度，对明代中后期女袄的领、袖、大身结构所具有的特点分别进行分析总结。

图2 孔府旧藏明代交领短袄形制图Fig.2 Cross-collar short coat shape sketch of Ming Dynasty from the collections of Kong Family Mansion

2 女袄各部位结构分析

2.1领

明中后期商品经济的繁荣发展促进了人们思想和价值观念的变化，服饰审美也由明初的朴实无华和整齐划一逐渐向奢华和多样性转变[3]。女袄的领形由明初单一的交领变得更加丰富，如图3所示，明中后期女袄领形有交领、竖领(立领)、圆领、方领4种。经过统计,女袄的主流领形也如表1中所示依次变化。并且在女袄各部位结构的变化中，领形的变化也是最明显、最有时代特征的。

图3 明中后期女袄领形示意图Fig.3 Collar shape sketch of Mid and Late Ming Dynasty Female Jackets. (a) Cross collar; (b) Stand collar;(c) Round collar; (d) Square collar

2.1.1交领

明代初期交领有的为右衽，而少数则保持金、元以来少数民族的左衽形式。而在明代中后期左衽形式逐渐被摒弃，交领袄几乎都是右衽。通过对出土和传世的明中后期女袄领部数据进行统计得到，交领的领宽最宽为10.5 cm，最窄为9 cm，领宽较宽，并且出现了斜交领(左襟比右襟系得高，交叉点会更往上，更保暖)。领子上可加护领，宽度一般在5.5 cm左右。护领以白色为主，也有棕色等其他素色。

表1 明中后期女袄领形统计表Tab.1 Collar shape statistics of female coats in the Mid and Late Ming Dynasty 件

2.1.2竖领

竖领是明代中后期女袄中最有代表性的领形，它在明代女服中首次出现，“从画像和实物来看，应当是从缀纽扣的交领与直领发展而来，并逐渐成为女性便装的主流款式”[4]。定陵、江西藩王墓等明代墓葬中出土过很多竖领袄实物。明竖领和近代竖领有明显区别：明竖领领角是方形，加1对或2对金属扣，领子边缘无装饰，左右领角可向外翻折。明竖领领宽一般为4～7 cm，领高为6～8.5 cm，平放时后领中会形成尖角，左右领角相叠且宽度比后领中窄，形成明竖领独特的风格。近代竖领(立领)领角一般为对眉形，加布扣，领边缘用滚条镶边，比明竖领更加精致繁复。

2.1.3圆领

明范濂《云间据目抄》卷二描述妇女衣饰时，有“袄用大袖员领”，“员领”亦即圆领[5]。明中后期女袄圆领均为平圆领，领子边缘通常加1 cm左右同质或异质料窄条缘边，领宽平均在9.5 cm左右。领口用纽扣袢闭合，穿着时露出中衣领。

2.1.4方领

明代出现方领女袄是在嘉靖至万历年间，领开口宽度一般在8～11 cm之间，领深在14.5 cm左右，领贴边宽度在3～3.5 cm之间。前后领边缘皆为方形。方领式女袄前襟均为对襟，且作为外穿款式，内里通常搭配竖领或交领衣。

2.2袖

明中后期女袄袖形主要有直袖、大袖、琵琶袖3种，如图4所示。袖口或有袖缘，或无袖缘，且袖缘一般较窄,袖子上有接袖缝。根据《明会典》中记载，明朝面料幅宽一般为62 cm左右，而出土的明中后期女袄的通袖长一般在160～240 cm之间，衣身通裁，所以接袖长一般在48～90 cm之间，根据款式而定。

图4 明中后期女袄袖形示意图Fig.4 Sleeve shape sketch of the Mid and Late Ming Dynasty female jackets. (a) Straight sleeve;(b) Wide-sleeve; (c) Pipa sleeve

2.2.1直袖

直袖袖底从衣身腋下直线延伸至袖口，平直无弧度变化，一般作为内穿或者便装女袄袖形，因此，袖宽相对来说较窄，在25～30 cm之间，袖口可收可不收，接袖长度也较短。

2.2.2大袖

大袖女袄一般作为女性礼服，在正式场合穿着。因作为外衣，腋下开深相对较深。袖口较宽，一般在1/3处向下封口，避免露出里面的衣服，且不接缘边。

2.2.3琵琶袖

琵琶袖腋部较窄，袖底呈弧形，大袖小口，形状似琵琶，故名琵琶袖。出土的明中后期女袄袖宽最宽可达68 cm左右，最窄为31 cm左右。袖口宽为13～17 cm，袖缘宽为3～4 cm。袖口可打1或2道活褶。明制女袄琵琶袖的特点在于：袖根部位收紧，袖底与侧缝呈扇状打开，下缘为弧形。这样可减少腋下余量，使袖根部位更加服帖。

2.3大身

图5示出明定陵出土的竖领对襟短袄的形制图。可看出，明中后期女袄大身结构主要由门襟、中缝、肩褶、下摆4部分构成。明女袄有大襟与对襟2种开襟方式，分别对应系带与钮扣2种闭合方式。根据墓葬出土情况来看，明中后期女袄开襟方式逐渐由大襟为主转变为对襟为主。大襟女袄前身系带一般有3组，左侧内襟1组系于腋下，右侧外襟2组。系带宽度一般为0.8～1 cm，不超过2 cm。对襟女袄一般由5枚或7枚钮扣闭合，左右门襟处镶有装饰用的缘边，宽度为2～3 cm。

图5 明定陵竖领对襟短袄形制图Fig.5 Stand-collar and double-breasted short coat shape sketch in Ding Mausoleum of Ming Dynasty. (a) Front; (b) Back

衣身前后及内片均有“中缝”，汉服的中缝最初是由于古代布幅不够造成的(最宽只有50～60 cm)。而后，衣身的中缝被赋予了刚正、公平、正直之意。《礼记·深衣》中记载：“负绳抱方者以直其政，方其义也”。即“垂直如墨线是取它象征公正无私之义，齐平如秤垂和秤杆是取它象征公平之义”[6]。中缝，尤其是背中缝就作为一种传统保留下来。对于明代中后期女袄来说也是如此，无论其形制如何变化，中缝都始终存在。

肩部若有褶子则为活褶，前后肩各1道，位置在左右衣片的1/2处，由下摆呈弧形延伸至肩部，上不封口，穿着时两袖肩部自然下垂，更加贴合人体肩部形状，使腋下肩部更加舒适。

下摆两侧有开叉，开叉高度随衣长而定：衣长越长，开叉越高。明制的女袄都是在袖根部位收紧，下面是扇状打开，因此，衣身两侧多为八字形，下摆两侧起翘，底边为弧形。宽度多有变化，衣长越长，下摆越宽，出土的明中后期女袄下摆最宽的一件达到103 cm。

3 女袄形制与结构变迁规律

明中后期，人们思想的解放，价值观、消费观和审美观的改变有力地推动了商品经济和纺织服装等手工业的快速发展，使明代的纺织工艺水平达到了封建社会前所未有的高度。服饰的设计追求新奇，款式多样并具有创造性，形成了明代鲜明的服饰文化特色[7]。女袄不同的形制和结构，可以反映出不同的审美趋向。纵观明代中后期女袄不同的服饰审美表达，也印证了其“从藏到露、从直到曲、从收到阔”的变迁规律。

3.1衣领从高到低

在明代中后期，女袄种类多样、款式更新变化快，这点在女袄领形的变化上体现得尤为明显。根据现存的各种领形的女袄数量和史实资料发现，明中后期领子的主流款式逐渐由沿袭元代的高交领变成在明代首次出现的竖领，接着又由竖领过渡到圆领，再到方领。明竖领产生的原因目前有2种观点：一是当时正处于小冰河期，气候异常寒冷，竖领应运而生；二是为了给在当时属于奢侈品的对扣一个良好的展示空间，竖领首次出现并流行开来。领边缘高度一再降低，领开口越来越大，中衣部分愈加显露。

3.2衣袖从直到曲

明中后期女袄仍然保持着平面连身连袖的造型方式，衣袖主要有直袖、大袖、琵琶袖3种形式。初期女袄两袖较平直，袖口宽敞。直袖袖底从衣身直线延伸至袖口，没有弧度变化；琵琶袖(明太祖发明，其造型为大袖身小袖口，袖子至腋下起较窄，再沿着弧线连接至袖口，形状似琵琶)在女袄上应用也较为广泛，但袖宽与后期相比较窄，曲度变化较平缓。而中后期由于经济的蓬勃发展极大地促进了江南纺织业的进步，华美精致的面料满足了人们对美的需求，服饰愈加奢华。衣袖也越来长，越来越宽。《升庵外集》中记载：“靖中，四方妇人与男子无异，直垂至膝下，去地仅五寸，四尺余。”衣袖越长越宽，也就使腋下、袖底至袖口的弧度越大，袖底缝线也更加曲斜。

3.3衣身从窄到阔

明中后期统治者控制力削弱，法制松弛，奢靡之风盛行，服饰僭越现象已是社会常态。正德时“侈妇饰，僭拟宾妃，娼优隶卒之妇亦有黄金横带者，俗之弊也，斯为甚”[8]。嘉靖时“习俗奢靡，故多僭越。庶人之妻多用命服，富民之室亦缀兽头，不能顿革也”[9]。女袄形制也打破了初期严苛的等级制度，袖子与大身也越来越长、越来越宽。“四方服饰，都仿京师。正德前妇女衣式尚窄，后又行长衣大袖”[10]。正德年间，女袄廓形渐大，长度渐长；嘉靖初期，女袄廓形相比于正德年间更大，下垂时已至膝盖以下，距离地面仅五寸左右(约17 cm)，宽度已逐渐增大到四尺(130 cm)还多；到万历年间，虽然衣身廓形开始慢慢变窄，但也有三尺(100 cm)着装后下摆距裙边仅仅二三寸(10 cm左右)。

4 结 语

明代中后期女袄形制与结构变化多样、款式丰富，既有对旧制的恢复与继承，又有时代性的创新。特殊的文化历史位置与社会状态使其呈现出传承性与创新性并存的特点，这也使得女袄成为明代中后期灿烂服饰史中重要的一部分。通过对明中后期女袄形制与结构变迁规律的梳理也能对当时的服饰文化特色作总结，对中国服装史的向纵深研究奠定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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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peandstructurecharacteristicsoffemalejacketintheMidandLateMingDynasty

CAI Xiaoxue， WU Zhiming， DONG Zhijia

(1.EngineeringResearchCenterforKnittingTechnology，MinistryofEducation,JiangnanUniversity,Wuxi,Jiangsu214122,China; 2.KeyLaboratoryofEco-Textiles(JiangnanUniversity),MinistryofEducaiton,Wuxi,Jiangsu214122,China)

In order to further analyze shape and structure characteristics of female jacket in the Mid and Late Ming Dynasty, the female coat unearthed and handed down is taken as the source of the material. By analyzing the local chronicles and excavation of tombs at that time, it is learnt that the change of shape and structure of the coat is mainly reflected in the collar, sleeve, and body part. According to the social and aesthetic characteristics, and combing the structure features and changes of the collar-type, sleeve-typeand body part, the features of shape and structure changes of the female jacket in the Mid and Late Ming Dynasty was summarized. Shape and structure characteristics in different parts were revealed. The height of collar gradually reducs, and the opening gradually increases; the curvature of sleeve hemline increases; and the size of the large body is wider. It clarifies the characteristics the variety of styles, the coexistence of inheritance and innovation, enriching the research achievements on costume culture of the Ming Dynasty.

the Mid and Late Ming Dynasty； female jacket； shape； structure; costume culture

TS 941.3

：A

10.13475/j.fzxb.20161008405

2016-10-31

：2017-05-23

江苏省产学研联合创新资金-前瞻性联合研究项目(BY2016022-20)；江苏高校优势学科建设工程资助项目(苏政办发[2014]37号)

蔡小雪(1992—)，女，硕士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服饰文化研究。吴志明，通信作者，E-mail：wxwuzm@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