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菜头
◇周维强
◇王鼎钧
◇未知
◇谢尔·希尔弗斯坦
◇子沫
◇李碧华
金沙滩
◇和菜头
很多年前,有一位女孩子,刚刚失去了自己的至亲。那是个冬天的夜晚,家里进进出出都是帮着办丧事的人。她独自一个人跑到后院,坐在一张条凳上看着院子里光秃秃的柿子树发呆。
这时,一位平常和她很少说话的男同学走了进来,和她并排坐在条凳上。她以为他又要说那些安慰的话,那些话已经多到让她感觉到厌倦,所以她没有开口。那个男同学同样沉默不语,两个人就在冰冷的冬夜里并排坐了很久。
最后还是那位男同学打破了沉默,他指着面前的柿子树说:“这柿子甜吗?”不知道为什么,她就顺着这个话题开了口。于是,两个人讨论了半个小时的柿子,一直讨论到第二年春天是否应该修枝、嫁接一类的事情。然后,那个男同学起身道别,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悼念和安慰的话。二十多年后,每当她回忆起那一幕,都觉得那是她有生以来得到的最温暖的安慰。
最好的安慰不在于言辞,而是用行动表示我和你在一起,就像一起坐在冬夜里的条凳上那样。最好的安慰也不是安慰本身,而是让对方升起对未来的期待,哪怕是为了一棵柿子树。
◇周维强
蔡元培做北京大学校长时,有一天,一名北大毕业生去见蔡先生,不知为了什么大吵大闹后离去。第二天,这名毕业生拿着一张求职表格,又去见蔡先生,要蔡先生写封推荐书。蔡先生看看他所填的表格,马上就写推荐书给他。事后,傅斯年问蔡先生:“昨天他才跟你大吵大闹,为何今天你肯为他写推荐书?”蔡先生说:“我看他所申请的工作,他能胜任。”
◇王鼎钧
无知固然有害,一知半解也常误事。有人到野外露营,他知道在一棵树下扎营易遭雷击,就选了一片空旷之处。他的营帐成为地平线上孤立竖起的目标,危险性跟在树下扎营相同。
丈夫知道自己跟太太的血型都是A型,不会生出O型血的儿女,他的孩子居然是O型血,这还得了!闹得满城风雨之后,这个丈夫才从专家那儿知道他的血型是AAAO,有生出O型血子女的可能。古人因无知而痛苦,现代人因一知半解而制造痛苦。
◇未知
在最近发表的关于幸福的十大“杀手”的调查引发关注:1.钱不够花。2.家庭不和睦。3.身体不好。4.工作太累。5.婚姻不幸福。6.干不喜欢的工作。7.住房条件不理想。8.睡眠不好。9.知心朋友少。10.失业。
◇谢尔·希尔弗斯坦
孩子说:“有时我会把勺子掉到地上。”老人说:“我也一样。”孩子悄悄地说:“我尿裤子。”老人笑了:“我也是。”孩子又说:“我总是哭鼻子。”老人点点头:“我也如此。”“最糟糕的是,”孩子说,“大人们对我从不注意。”这时他感觉到那手又皱又暖。老人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子沫
看过池莉的一篇短文,非常感慨。她的大意是,语言并没有多重要。她说有个朋友嫁到德国,语言不通,她们当时都觉得夫妻之间损失了多少交流的乐趣?很多年后去德国见到那个朋友,却让她意外,朋友的状态非常好:大花园、漂亮的混血孩子、自己画的油画,没被生活的风霜侵蚀的女人,活得顺适妥帖。那位朋友淡淡地对她说了这样的话:“语言并不重要,有时眼神的交流和动作更重要。”真应了那句话:在不理解你的人身边,你磨破嘴皮也没用;在懂你的人身边,你不用开口,你的存在便是一种语言。
突然想起不知谁说过一句话:“两夫妻,要无声胜有声。”哈默修依在一本画册中,画了他妻子各式各样的背影,色彩单一,却极传神。空荡荡的家,青灰的色调,窗边、门边,低头、转身,那是他表达爱的方式,一种寂静的传递,根本无须语言。
◇李碧华
有些艺人虽然也算红,但演戏永远只有一两个表情,木讷而干涩。导演费尽唇舌教戏,教到自己都动了真情,他还是演不好。演不了生离死别、爱恨交缠,不一定是艺人蠢,也许是他比较幸福,所以没有这样的经历。换个角度说,应该值得妒忌。
有没有发觉,古今中外影坛演技出神入化、感人至深的那些艺人,很多来自单亲家庭,至亲早逝,不但父亲节、母亲节对他们毫无意义,童年生活也不甚愉快,或遭虐打,或受创伤,或与至亲反目成仇,从此陌路,或饱尝穷困、不幸、失望,在长夜饮泣。
他们眉宇间,总有抹不掉的忧郁,即使笑,也带三分苦涩。但这些人才是好演员,他们恨过,爱过,灰心过,等待过,浪荡过,坏过,艰辛挣扎过,出卖过,被出卖过,堕落过,快乐过,危险过……有着七情六欲,如此,任何角色他们都可以驾驭吧。这是观众的眼福。个人的痛苦,社会的不公,反而造就了明星,感动了千万人。若可作此“交易”,你换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