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菜地

罗巴

我的窗外，是一小块一小块的菜地。每当倦怠的时候，抬眼就可以看到那些五颜六色、高高低低的植物们。有8年多的时间，每个晨早与日暮，那些菜地里的绿色植物们与我亲密相处，细碎地对话，日子也会变得温润起来。

這里本是一块块荒地。更准确点说，是一块块宅基地。在此之前是水田。不知因为什么，几年都没有人建房，于是就被周围的居民种成了菜地。邻近的几个看门人也参加到开荒运动中来了。于是田埂边堆积起不少的杂草和碎石。

很快就诞生了一个植物园，要什么就有什么。已经是2月中旬了，风开始了温和的旅行，几十种植物在竞相生长。无论是一畦畦的豆角、香菜、辣椒、白菜，还是一行行的芹菜、生菜、小葱、蒜薹，个个是清甜的样子，叶面上有一些菜虫在走。“这是不用农药的绿色食品。”看门人一边浇水，一边说。

蚕豆苗，是最神奇的，居然三个品种种在了一起。一枝带着百合花的小花，一枝开着纯蓝的花，另外一枝是玫瑰色的花，相互争艳。更有一株豌豆花，它的边上是白里带紫的花，却在旁边又开了粉红的花。豆荚，不到半月时间就有了三寸长的籽荚。

芫荽顶着放射状的17顶花冠，每个花冠上又开着17顶细小的花蕾。金黄色的花开得热烈，触到你的鼻尖立时有一种特别浓烈的香气直冲而来。

一株辣椒长得高了，它从去年的青椒变成了红辣椒，这小小的红灯笼，在这个春天里，闪动着火辣的青春。风吹过，把辣椒最僵硬的部分变软，化成液体在空气中流动。

进入夏天了！我看到昨夜的雨珠三三两两留宿在榕树叶子上。一到中午，雨珠在阳光里睡醒了，睁开小而亮的眼睛。我用指肚去触一下它们的睫毛，立刻有一种清凉直入我的心脾。

无主人的两人高的木瓜，手臂上垂着几十个青青的孩子。它还没有成熟吗？还在经历时光的生长与等待。另一棵却没有这样幸运，它的头上顶着一个塑料袋，果实已经空空如也，主人似乎只是为了诱鸟而已。

向晚的蛙鸣，清晨的蝉鸣，一点不会让人安静，久了，你会不经意它们的存在。可当叫声在大雨中停歇时，反而会有一种不安。雨后，蜜蜂在花上采着花粉，白色的蝴蝶乱飞。小麻雀太小了，可能只有2厘米多点，它很快地穿越菜地又回来，在你面前舞蹈。

木薯在地下长着，那些块茎怀抱着多年的梦想，从不放弃。而一部分花生，被邻家的老伯挖出来了，正在一串串地在地埂边等待风干。甜玉米长着不高的个子，结成了一个个的绿色棒子，是可以上市的时候了。——人们说，小小的土地是平凡的，也是伟大的：只要你有耕耘，就有肥沃；只有你有播种，就有收成。

菜地里的许多植物，我不认识它们，但我可以俯下身子倾听它们。听它们生长的声音、拔节的声音和结荚的声音。

可是，9月之后，这块菜地就不见了，我的目光干枯了。对面，偌大的工地上传来轰鸣的打钻声音，一阵接着一阵地彻夜响。水泥的世界逼近了，谁还会为这些平凡、微小的植物留下一寸生存之地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