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拓 刘绪硕
不同收入水平下民生财政影响居民消费的门槛效应研究
■/许安拓 刘绪硕
本文在我国经济“新常态”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大背景下,考察了民生财政支出与居民消费之间的关系,并利用我国2002-2015年省级面板数据对两者关系进行门槛回归检验,进而提出了相关的政策建议。
民生财政 居民消费 门槛效应
按照《东亚经济发展报告》对中等收入国家划分的标准,我国在2009年人均GDP折合为3705美元,已近4000美元的中等收入门槛,而我国在2010年人均GDP折合为4346美元,已正式进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危险区域,我国在2016年人均GDP折合为8102美元,已进入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攻坚阶段。因此,探讨不同收入水平下民生财政收支活动影响居民消费的作用机理及门槛效应,将有助于民生财政政策的改进。
民生财政支出是指政府投入民生领域的财政支出。2011年年底,财政部正式界定了民生财政支出的统计口径,将教育、科技、文化体育与传媒、社会保障和就业、医疗卫生、节能环保、城乡社区事务、农林水事务、交通运输、商业服务业等事务、国土资源气象等事务、住房保障支出、粮油物资储备管理事务等方面确定为财政民生支出统计范围。但目前全国各省的统计口径依然不统一,有的按照上述各项指标计算,有的按本省特殊口径计算,有的只统计了公共财政预算中的民生支出,有的还把所有政府收入中用于民生支出的部分都纳了进来。统计口径的不一致,使各省的统计数据缺乏可比性。基于此,本文所指的民生财政支出仅指与人民群众生活直接相关的教育支出、社会保障和就业支出以及医疗卫生支出。
现代经济学家普遍认为,研究居民消费问题,必须从消费函数着手,找出建立模型的理论依据。西方经济学家对消费函数理论的研究大体可分为三个阶段。20世纪30年代中期到50年代中期可归为第一阶段,期间最具代表性的理论成果是凯恩斯的绝对收入假说和杜森贝利的相对收入假说,其主要研究了消费者支出和现期收入的关系。20世纪50年代中期到70年代中期可归为第二阶段,这段时间内以莫迪里安尼和弗里德曼为代表的学者们,突破现期收入的约束,将预期收入纳入考核,研究了消费者如何在一生中平衡消费,并分别提出了生命周期假说和持久收入假说。20世纪70年代后期到80年代初期可归为第三阶段,在此阶段,受收入风险和理性预期思想的影响,一些经济学家使用理性预期方法来估计长期收入,并进而解释消费理论,其最具代表性的研究成果为霍尔(Hall)的随机游走假说。
1.消费对我国经济具有重要作用。我国经济正进入“新常态”阶段,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成为当前面临的一大挑战。消费则是拉动国内需求、增进人民福祉、推动我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重要举措。一方面,从需求的角度,消费为生产提供动力,根据国民经济核算体系,一国的总产出(三部门)用支出法可表示为Y=C+I+G,其中消费是三驾马车中的重要一环,甚至有学者认为只有消费才是拉动需求的源动力(贾康)。另一方面,从供给的角度看,消费也是“供给侧”焕发生机的重要条件之一。马克思认为,生产要素的消费是生产的前提。新古典增长理论表明,一国经济的长期增长取决于其潜在的生产能力,消费在提高劳动投入质量、增加经济应用知识储量和营造制度环境上发挥了重要作用,即消费既拉动了需求侧,又推动了供给侧。因此,扩大居民消费是我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重要举措。
2.居民消费水平的提高依赖于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增加。与西方的居民消费理论不同,中国居民的消费具有明显的周期性和阶段性。在不同的生命阶段,中国居民面临着特定的消费高峰,在这些大额刚性支出的影响下,人们的消费行为会“短视”化,对收支的安排局限在某个阶段内进行。即便如此,我国的居民消费还是基本符合凯恩斯的绝对收入理论,即居民的消费由自发性消费和引致消费构成,引致消费是由居民边际消费倾向和收入水平决定的。居民出于谨慎、远虑、筹划、改善、独立、进取、骄傲和贪婪这八个动机而不把收入用于消费,并且这些动机的强弱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经济社会的体制和组织,取决于教育、种族、宗教所形成的习惯,取决于现在的希望和过去的经验以及财富的分配和已经形成的生活水平等因素,因此要改变居民的消费倾向必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总之,短期说来,要促进居民消费水平的提高,不能寄托于既定收入水平下消费倾向的改变,只能依赖于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增加。
3.民生财政支出能有效増加居民的可支配收入。在一定时期内,居民的消费水平与其可支配收入是成正比的,因此居民可支配收入的提高,势必导致居民的消费意愿增强,进而促使居民消费水平得到提高。民生财政支出对居民消费的影响主要通过增加居民可支配收入来实现的。具体影响的路径有两种:其一,通过作用于收入分配领域直接增加居民的当期可支配收入,从而影响居民的消费需求。其二,通过减少居民预防性储蓄,间接增加居民的可支配收入,从而影响居民消费水平。养老、教育、医疗等民生财政支出增加,可以相应地减少居民的预防性储蓄,从而间接地提高其可支配收入,进而提升居民消费水平。
第一,从民生财政支出方面看,我国从2010年开始正式迈入“中等收入国家”行列,居民收入增长放缓,居民消费能力提高受到限制。按照永久收入消费理论和跨期消费理论,消费者在当期的消费水平不仅取决于当期收入,还要受到未来预期的影响,即未来的不确定性会影响当期消费水平,消费者如果预期到未来要增加支出或减少收入,就会减少当期消费。民生财政支出的增加,意味着居民自身在这方面的支出预期将会下降,故能起到改善居民消费预期、从而增加居民即期消费的作用。当然,也要注意到,民生财政支出有可能存在门槛效应,即要当居民收入达到一定水平后,才会考虑这方面的大额刚性支出。当人均收入水平较低时,人们用于满足较低层次需求的支出占居民收入比重较大,用于满足较高层次的发展型需求的支出占居民收入比重较小,此时民生财政支出通过改善居民消费预期进而促进居民消费支出增加的作用也会大大减弱;与此相对应,当人均收入水平较高时,人们会提高用于满足较高层次需求的支出的比重。因而民生财政支出通过改善居民消费预期进而促进居民消费支出增加的作用也会大大增强。
第二,从民生财政收入方面看,我国近年来高速增长的税收收入为民生财政运行提供了资金支持,但目前我国以间接税为主的税制结构也使得间接税近年来快速增长,大大提高了商品和劳务的税负,降低了居民消费商品和劳务的意愿。间接税一般具有累退性质,即收入水平越高税负所占收入的比重越低。我国正处于“中等收入陷阱”时期,居民中大部分人群还属于中低收入者,对于他们来说,间接税为主的税制结构具有的累退性,这实际上也就提高了这些人群在消费商品和劳务中承担的税负,进而较明显地抑制了这些人群的消费能力和消费意愿。当然,民生财政实施中以间接税为主的税制结构的这种作用也存在门槛效应。当居民收入整体处于较低水平时,由于消费购买力有限,购买的商品和劳务规模不大,这种间接税的抑制效应不够明显,而一旦居民收入达到一定水平后,这种间接税的抑制效应就开始凸显。
从人工智能的角度看,类比推理的过程也称为类比推理的计算模型。不同的研究者对于计算模型的表述有所不同,有的表述为联想、求精、匹配、转换、验证和推广六个子过程,也有学者将类比推理分为三个阶段:访问阶段、映射阶段和迁移阶段。我们采用后一种表述。
1.门槛面板模型的设定。若运用基于先行假设前提的模型研究民生财政与居民消费的关系,将会忽略由于地区要素禀赋、经济发展水平、区位因素等异质性而导致的非线性效应。本文借鉴了Hansen(1999)的方法,运用面板门槛回归模型来研究民生财政在经济发展水平、流动性约束和收入差距方面与居民消费支出的非线性关系。面板门槛回归模型实质上是捕捉某一变量可能发生跳跃的临界点,通过选择某个观测值作为门槛变量,假设其存在一个或多个最优门槛值,将所回归的模型区分为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区间,每个区间用不同的回归方程表示。本文假定存在一个最优门槛值τ,对于thr<τ和thr>τ,民生财政(民生财政支出和民生财政收入)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将会有显著差异,那么设定虚拟变量Di,t使其满足:
令It(τ)={thr<τ},其中I(·)代表指示性函数,thr为门槛变量,当 thr<τ时,I=1 ,否则 I=0 。同时将人均可支配收入门槛值作为未知变量引入模型。在假设存在多门槛效应的前提下,构建民生财政影响居民消费的分段函数,由于目前尚未确定门槛的个数,先分别设定民生财政支出和民生财政收入对居民消费影响的单门槛回归模型,随后通过门槛检验来确定门槛个数,多门槛回归模型可在单门槛回归模型的基础上拓展。
民生财政支出对居民消费的门槛实证模型如下式(3)
其中,i和t分别代表考察地区和时间序列;μi为无法观察且不随时间变化的地区虚变量、即未观测地区的特质效应,εi,t表示独立同分布随机扰动项;CEi,t、MSCZi,t、MSCSi,t、AGDPi,t、FRi,t、IGi,t分别代表 i省份在第t年的居民消费支出、民生财政支出变量、民生财政收入变量、人均地区生产总值、流动性约束程度、收入差距变量;I(*)代表门槛示性函数,thr为门槛变量,即本文设定的人均可支配收入AVIi,t,,γ和λ为有待估计的具体门槛值,表示不同的地区收入水平。
2.变量选择与数据来源。本文以我国31个省(直辖市、自治区)作为考察对象,以2002~2015年为考察期,所使用的数据均来源于2002~2015年《中国统计年鉴》。各变量的定义和度量总结概括见表1,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总结概括见表2。
在模型的解释变量中,各年份、各地区民生财政支出数额用当年地方财政中的教育、医疗卫生、社会保障及住房支出的数额总和来表示。由于财政支出数额在2007年政府收支分类改革中统计口径上有所调整,因而2007年以前民生财政的统计口径包括教育事业费、卫生经费、抚恤和社会福利救济费以及社会保障补助支出等四项财政支出,2007年以后的民生财政支出统计口径则是包括按支出功能分类的教育支出、社会保障和就业支出、医疗卫生支出以及保障性住房支出等四项财政支出;各年份、各地区的间接税税收收入的数额用当年地方财政收入中的增值税、营业税、资源税和城市维护建设税等四项税收收入之和来表示。
表1 变量的定义与度量
表2 模型中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1.门槛估计的显著性和置信区间检验。在进行门槛回归前,已对相关变量进行了平稳性检验。总体而言,面板数据具备平稳性,模型回归结果具备一定的可靠性。依据前文门槛面板模型设定方法,考量民生财政支出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及其门槛效应,故选取AVI(居民收入水平)作为门槛变量,设置300次的bootstrap方法(自抽样)模拟估算出相应的F值,以检验门槛效应。在通过门槛效应检验的前提下,进一步地可以计算出门槛效应的参数位置,即门槛值和不同的门槛区间,具体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面板门槛估计的显著性检验和置信区间
表3显示了民生财政支出以居民收入水平为门槛变量的显著性检验、门槛值估计及其在95%置信水平下的置信区间。根据模型(3)进行的单一、双重和三重门槛检验结果表明,在以居民收入水平为门槛变量的前提下,民生财政支出对居民消费的多门槛实证模型存在三重门槛效应,且表中所有门槛估计值均至少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通过检验。从具体的门槛估计值来看:对民生财政支出而言,居民收入水平的一重、双重和三重的门槛值分别为17244.04元、28061.44元、33709.71元。根据门槛值的具体估计值,下文估计结果解释时,本文将依据居民收入水平的差异来划分不同阶段,进而分析民生财政对地区产业转型升级的影响。表3中最后一列给出了各门槛估计值在95%置信水平下的置信区间。
2.模型估计结果与分析。在门槛效应显著性检验基础上,接下来运用面板门槛估计法实证检验不同居民收入水平视角下民生财政对居民消费的门槛效应。
民生财政面板门槛回归参数估计结果如表4所示。由表4可知,在居民收入水平不断提高的连续期间,民生财政支出对居民消费的提高均能产生正向促进作用,但正向作用系数经历了先由0.73提高到2.09,然后再提高到4.18的变化过程,即在低、中、高居民收入水平的不同阶段、财政支出每提高1%,对这三个阶段居民消费的促进作用分别为0.73%、2.09%和4.18%,其拐点分别为17244.04元和28061.44元。其正向促进作用的显著性伴随着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明显增强,表明当居民收入水平超过一定门槛值时,民生财政支出对居民消费的促进作用是加速的。同时,我们还可以发现居民消费水平与人均GDP正向相关,且受人均GDP的影响程度较大,符合前文所述消费理论的部分。民生财政收入(流转税额)对居民消费的正向作用较小,原因可能是我国一向是实行“以收定支”的平衡财政,财政支出与财政收入始终相适应,故流转税额的增加虽一方面减少了居民的可支配收入因而抑制了消费,另一方面这部分收入又以民生财政支出的形式投入到民间,增加了居民的可支配收入,即发挥了财政支出的乘数效应,这也是符合凯恩斯乘数论的。城乡收入差距也对居民消费产生较大的负面影响,反映了即便是处在同一收入水平下,居民收入的结构性差异同样也会对居民消费产生影响。流动性约束变量反映了居民的储蓄偏好而非消费偏好,因而流动性约束变量越大,其对居民消费的抑制作用也越大。
表4 民生财政支出面板门槛回归参数估计结果
本文基于2002-201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31个省(直辖市、自治区)地区的面板数据,借助门槛面板估计,以居民收入水平为门槛变量,考察了民生财政支出对居民消费支出的门槛效应。门槛面板实证结果表明,民生财政与居民消费之间存在显著的非线性关系,即民生财政对居民消费的促进呈现出阀值转换特征:在居民低收入水平阶段,民生财政对居民消费的增加有促进作用;在居民中等收入水平阶段,民生财政对居民消费的促进作用更加明显;而在居民高收入阶段,民生财政对居民消费的促进效果显著高于居民中低收入阶段。
基于上述研究结果,本文提出以下建议
首先,政府应逐步退出竞争性领域,充分发挥市场在竞争性领域的资源配置作用,还可以为政府节约资金;其次,深化行政管理体制改革,合并精简政府机构,裁撤冗员,提高办事效率;再次,进一步明确财政的民生取向,加大对教育、社会保障和就业以及医疗卫生等民生领域的投入力度,为民众构建强有力的社会安全网,切实降低居民的预防性储蓄,从而刺激居民消费需求;最后,注重民生财政支出向农村地区倾斜。新中国成立后为尽快恢复国民经济,国家通过工农业“剪刀差”支援工业,在这一发展战略的指导下,我国逐渐形成了城乡有别的二元经济结构,这使得用于农村的民生支出显得非常不足,由实证内容可知,城市居民与农村居民收入差距的扩大不利于城乡居民平均消费水平的提高,因此推进农村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着力改善农村基础设施的举措势在必行。
一是要适度调整直接税与间接税在税收总收入中的权重,适当提高直接税比重,降低间接税比重,既能更好地发挥税收中性,减少税收对消费行为的干预程度,又能促进社会公平,为经济的持续发展奠定基础;二是要在间接税内部进行调整,通过“营改增”逐步形成完整统一的抵扣链条,最大限度地减少重复征税,增强非政府部门经济主体的活力。
首先,继续深化工资制度改革,完善资本、技术、土地等要素按贡献参与分配的初次分配机制,尤其是建立公共资源出让收益全民共享机制,出让收益用于民生财政支出,这样既能激发广大市场主体创造财富的积极性,又能促进社会公平,提高整体的收入水平,为居民消费奠定基础;其次,健全以税收、社保、转移支付为主要手段的再分配机制,重视对存量财富的调节,实施“精准扶贫”,消除绝对贫困,既为低收入人群创造良好的消费环境,又为其切实地改善消费条件。最后,规范收入分配秩序,健全法律法规,切实保护合法收入,一是健全工资保障机制,二是清理并规范国有企业和机关事业单位工资外收入,三是加大廉政建设和反腐力度,为促进社会公平创造良好的社会环境。
[1]财政部办公厅课题组.财政支出与居民消费关系计量检验〔J〕.经济研究参考,2001(17).
[2]王文甫,朱保华.政府支出的外部性和中国财政支出的宏观效应:动态随机一般均衡视角〔J〕.经济科学,2010(02).
[3]申琳,马丹.政府支出与居民消费:消费倾斜渠道与资源撤出渠道〔J〕.世界经济,2007(01).
[4]李春琦,唐哲一.财政支出结构变动对私人消费影响的动态分析〔J〕.财经研究,2010(06).
[5]Martin.J.Bailey.National Income and the Price Level:A Study in Macroeconomic Theory[M].New York:McGraw-Hill,1971
[6]Robert.J.Barro.Output Effects of Government Purchase〔J〕.TheJournalofPoliticalEconomy,1981(89).
[7]Tsung-wu Ho.The government Spending and Private Consumption:A Panel Co-integration Analysis〔J〕.Intemalional Review of Economics and Finance,2001(10).
[8]GeorgiosKarras.Government Spending and Pri⁃vate Consumption:Some International Evidence〔J〕.Journal ofMoney,Credit and Banking,1994(26).
[9]AthanasiosTagkalakis.The Asymmetric Effects of Fiscal Policy on Private Consumption over the Busi⁃ness Cycle〔J〕,Working Paper Series,2005
[10]Roger.C.Komiendi.Government Debts,Gov⁃ernment Spending and Private Sector Behavior〔J〕.,AmericanEconomic Review.1983(73).
[11]Bruce E.Hansen,Threshold effects in nondynamic panels:Estimation,testing,and inference〔J〕,Journal of Econometrics,1999,Vol.93(2).
◇作者信息: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研究生部
◇责任编辑:刘小梅
◇责任校对:刘小梅
F812.45
A
1004-6070(2017)08-000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