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苏非神秘主义是伊斯兰教中十分重要思想流派之一,具备很强的实践意义,也对文学写作产生较大影响,从古至今,许多著名诗人、作家都曾关注苏非主义。笔者以受苏非主义影响的埃及作家马哈福兹《自传的回声》为例,探讨其写作实践对扩宽文学视野与写作创新的重要意义。
关键词:苏非主义;文学写作;马哈福兹;自传的回声
苏非主义是伊斯兰教的神秘主义,是中世纪阿拉伯伊斯兰经院哲学中的一个主要哲学流派,最初源自《古兰经》的某些经文和穆罕默德的神秘体验,是伊斯兰教内虔诚的信仰者规范自身的宗教生活的准绳。苏非派发展初期的主要特征是奉行苦行主义和禁欲主义,8世纪中叶以后,信徒们开始广泛宣传泛神论与神智论思想。其后逐渐与正统教义相互统一,进入正统信仰之领域,开始为正统宗教所服务。
阿拉伯学者艾布沃法塔夫塔宰尼概括:“苏非是一种生活的哲学,一种特定的行为方式,苏非信徒的目的在于实现道德上的完美,得到真知和精神上的幸福。”[1]苏非主义虽然是伊斯兰教中的神秘主义,但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教派,而是充满宽厚包容性,并逐渐形成一套成熟的实践体系。此外,苏非主义所倡导的“神爱观”、“人主合一”、“旅行观”、“导师制”等重要概念,也与文学创作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关系。
以马哈福兹的《自传的回声》为例,从总体上看,在《自传的回声》中,内容前半部分的片段多为对具体人物、事件的观察描写,其苏非神秘主义倾向和观念若隐若现,并不明显。然而本书后半部分的片段却多以哲理警句、荒诞场景、梦境式寓言的形式表达作者对人物、事件观察的沉思,体现出显著的苏非倾向。这些片段所涉的几个重要主题有“爱”、“生死”、“宗教”等,分别与苏非神秘主义中的“神爱观”、苏非对生命和死亡的看法、苏非对宗教的看法存在深刻的联系。
作品中涉及世间情感的描述,不仅限于男女之爱,也不限于对真主的追寻。马哈福兹作为伊斯兰教信徒,一生经历了埃及社会的风云变幻,他在作品中毫不留情地揭露了封建主义和殖民主义的黑暗。他愿像苏非信徒一样潜心体悟,但不愿像他们一样远离生活。他认为苏非神秘主义是对真主、真理的追寻,为了达到最高境界,個人需要提升道德和知识水平,人与人之间以爱来交流、沟通,社会则通过建立相应的制度来实现公平、公正,消除苦难、剥削等。
在《自传的回声》中,他还有意识地实践了苏非主义中的“旅行观”。即人生是一场梦境,起点与终点相接,构成一个圆,达到终点时又返回起点,因此死亡是生命的另一种开始。[2]这种思想把人的一生当作是一种返家的旅程,而真主便是苏非们的故乡,它把现世生活看作“旅舍”,人是在返回家乡的路途中奔波的“旅客”、“异乡人”。
在苏非“旅行观”的影响下,马哈福兹不再过分执着于“旅行终点”一一死亡的概念。他开始更多地关注“旅途的风景”——生命的过程。他告诉人们要认识生活的本质,充分的享受整个活着的过程。他更加强调现世的概念,把人对“永恒”的向往由来世进入天堂改变为关注在现世实现“人主合一”。马哈福兹抛弃其中的消极部分,吸收其中乐善好施的成分,在宗教观念上更加积极入世。
马哈福兹在小说中也提到如何才能达到人主合一的境界,这需要个人的精神修炼,“只有克服了私欲、一心为他人谋幸福的人才有资格迈进神的门槛,与神同在。”[3]《自传的回声》在形式上已经超越传统自传的束缚,在精神上更加自由、更具有灵性、富有想象力,这与马哈福兹重视苏非精神修炼和个人体悟是分不开的。
同时,值得我们反思的是,马哈福兹虽然借鉴了现代西方文学的优秀成果,在文学创作形式、方法上进行许多实践创新,但其小说在实质上仍旧是为了表达本土文学的主题、内容,有着深厚的传统伊斯兰文化背景。比如,他在小说中釆用意识流手法,但其小说却并非典型意识流小说,而是受到伊斯兰教苏非派时空观的影响;他在小说中进行过荒诞、非理性描写,但其小说也并非典型荒诞派作品,而是带有苏非派“非理性”修炼的色彩。他的小说既借鉴了现代文学形式,同时也注重阿拉伯传统文化的审美。
从古至今,许多著名诗人、作家都曾关注苏非主义,并在创作中体现出苏非式的审美、哲学倾向。如阿拉伯古代诗歌中的情诗多与苏非主义有着深刻的联系。而在中世纪,苏非神秘主义诗歌就已经在波斯文学中占据极其重要的地位。苏非神秘主义本身对文学的艺术想象、故事构思就具有直接的启发作用,如苏非信徒重视心灵体悟要高于理性分析,相信“直观、潜意识和感觉”。[4]苏非主义这种注重心灵、感觉、体悟的特点,与文学创作中的灵感说、感性体验,写作中的情境性模式等就十分契合。
苏非主义也影响到中国的一部分作家,伊斯兰作家张承志便是苏非主义的践行者,他的《黑骏马》《北方的河》《金牧场》《心灵史》等作品中就体现出拯救意识、自救意识、乐园意识和生存意识。他让自己的文学创作与苏非主义到达完美的结合,也因此使得作品体现出哲学和宗教的思想。
苏非神秘主义所蕴含的智慧和精华,对整个世界文学的影响都是毋庸置疑的。文学与哲学、宗教的关系密不可分,优秀的作品所体现出来的也不单单是文学因素,往往都是多种文化的相互交融与碰撞。通过马哈福兹对苏非主义的实践,以及作家对写作的严格要求,是值得每一位作家学习和反思的。
马哈福兹的一生从观自身,到观他人,到观世界、观内心,是向内求的过程。正如周密所说的,“在处理民族文化传统和西方文化影响的关系中,马哈福兹走的是一条继承传统——借鉴西方——回归传统——走向世界的道路。”[5]
参考文献:
[1]金宜久.伊斯兰教的苏非神秘主义[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
[2]金宜久.中国伊斯兰教探秘[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3]李琛.阿拉伯现代文学与神秘主义[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
[4]邹兰芳.“风景之发现”观照下的《自传的回声》[D].北京:北京外国语大学,2009.
[5]薛庆国.智慧人生的启迪一一解读《自传的回声》[J].北京:外国文学,2001.
作者简介:姜业雨(1990-),男,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方向:写作学。endprint